溫楹洗完澡躺在床上,隱隱聽見隔壁有開門聲和腳步聲。
她聽了會兒,應該是譚煜他們回去了。
這時候,顧廷打來電話。
溫楹接起來:“喂,廷哥。”
顧廷是她媽媽好姐妹的兒子。
顧廷問:“楹楹休息了嗎?”
“還沒有呢。”
顧廷默了一秒問:“你大姑給你介紹的方凱怎麼樣,有爲難你嗎?”
溫楹回聲:“沒有。”
顧廷是溫楹家樓上的鄰居,他知道方凱這個人,溫楹的各方面條件都比他好,溫家大姑能給她介紹什麼好人。
顧廷提醒:“你大姑給你介紹的這個人,我看目的不單純,你要小心提防。”
溫楹沒提祝宴丞來了宜城,顧廷知道她和祝宴丞談過戀愛,也知道他們分手了。
“嗯,今天晚上他過來找我,已經挑明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不合適,你不用擔心了。”
顧廷還是不放心:“好,有些人平時笑臉相迎一團和氣,但難纏至極。他要是再來纏着你,交給我。”
溫楹:“沒事了,你現在身份敏感,被他們纏上了不好。況且他沒做出什麼越矩的事情,你出面容易落下把柄。”
顧廷在體制內,她不想給他惹麻煩,一年前他已經幫她夠多了。
“廷哥,我都解決了。”
“真的解決了?”
“嗯,你不用擔心。”
顧廷說:“那好吧。”
溫楹他是了解的,不到萬不得已,寧願咬牙硬撐,也不會輕易麻煩別人。
強制幫她,只會讓她愧疚。
去年他父親溫志華輕信別人做投資,合夥人卷錢跑路,不僅賠了公司,還欠下巨額債務,債主上門催債,溫志華不得不把心思轉到前妻身上。
家裏值錢的東西都在溫楹那兒。
溫志華跪求範阿姨念在夫妻情分幫幫他,範阿姨有所動搖,給溫楹打電話。
溫楹不同意。
溫志華氣急敗壞,得知她有個男朋友在瀾城,跑到家裏搶了她的手機,和那些催債人一起,揚言要去瀾城找她的男朋友要錢,還要毀掉她的名聲。
那次父女倆吵得挺凶,他們都聽見了,及時報了警。
他過去的時候,家裏老的小的手機都被催債人給收了,溫志華正舉着刀架在溫楹的脖子上,讓她交出家裏的銀行卡和房產證,不然就給她男朋友打電話。
她根本就不怕死,一聲不吭把手機搶過來摔壞,就是不交。
後來他再問起溫楹男朋友的事情,溫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和男朋友分手了。
溫楹和顧廷聊了兩句,要掛電話。
顧廷說:“聽說你休息了?明天一起吃飯吧?”
溫楹拒絕了,半開玩笑道:“我現在身邊真的沒優質女孩介紹給你。有了一定給你介紹好不好?”
顧母和顧廷對她很好,但顧叔叔並不怎麼喜歡她們一家。
因爲溫志華和顧廷現在的身份,顧叔叔巴不得她們家裏的人離顧廷遠遠的,不要給顧廷找麻煩。
“行吧,你每次都拒絕我,算了算,這一年你都拒絕我四次了,廷哥也不是一定讓你給我介紹朋友。”
“下次我請你。”
“好。早點休息。”
剛掛電話,尾號熟悉的宜城本地陌生號碼跟着打進來。
溫楹接起來不說話。
祝宴丞:“睡了?”
溫楹:“ 嗯,睡了。”
祝宴丞:“我知道你沒睡。”
“還餐具嗎?你放門口吧。”
祝宴丞帶着笑腔:“就這麼怕我吃了你?”
溫楹把電話掛了,猶豫幾秒,從床上坐起來,下床穿鞋子走到客廳。
“叩叩叩。” 敲門聲又響了一遍,這次帶上了點固執。
門外的人似乎也不急。
祝宴丞的聲音透過門板,顯得有些悶,還有一絲邀功意味,“擾民的垃圾,物業也收走了。”
溫楹依舊沒應。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站在門外的樣子——肯定微微揚着下巴,像只迫不及待展示華麗尾羽的雄孔雀,等着她的嘉獎。
門外靜默了幾秒。大概沒等到預期的反應,聲音又響起:
“溫鶯鶯,開門。”
“我知道你在客廳。”
溫楹終於動了,她慢慢挪步到門口。
隔着門,她手放在門把上擰開了門鎖,但只拉開一條窄窄的縫隙,堪堪露出她半張臉和一只清冷的眼睛。
祝宴丞看到她,身體微微前傾,一手隨意地撐在她門框上方的牆壁,形成一個具有壓迫感又帶着點慵懶的姿態。
他低頭看着她。
溫楹迎上他那雙寫滿“求表揚”的眼睛,語氣淡如白開水:“謝謝祝總主持公道,維護小區治安,餐具呢?”
祝宴丞身體又壓低了一點,幾乎要貼上那條門縫,溫熱的氣息拂過溫楹的額發。
“我沒說要還餐具。” 他低笑,聲音帶着點磁性沙啞。
“.....”溫楹就知道,她要關門,祝宴丞手伸進門縫,隨後“嘶”了一聲。
聞聲,溫楹立刻就把門給拉開了。
祝宴丞屁事沒有,她是緊張他的。
祝宴丞很認真地道:“我們聊聊。”
溫楹垂下眼睫,蓋住眼底瞬間的波瀾,再抬眼時,已恢復一片沉靜。
“我不想聊,也不想談戀愛。” 她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
祝宴丞對她的回答毫不意外:“那我們就結婚。”
對祝宴丞來說,這只是一件水到渠成、再自然不過的事情。
如果他們沒分開,已經結婚了。
溫楹壓下那股想翻白眼的沖動,語氣更冷更硬:“不想結婚。”
祝宴丞臉上帶着一種了然於胸、我就知道的神情。
他微微歪頭,目光牢牢鎖住她,拋出了那個他憋了一晚上、醋意翻騰的問題:
“那你不想結婚,相親幹嘛?還是這種人渣。”
“你難不成真是找的替身。”他字字咬得意味深長。
“我沒找替身。” 溫楹被他這離譜的猜測和步步緊逼惹得有些惱了。
就好像在他眼裏,她離了他就活不下去,需要找個劣質替代品來替代他自我慰藉。
再說方凱哪裏像他了,連他一根汗毛都比不上的垃圾。
僅憑一個職業就判斷她找替身,腦子缺根弦。
祝宴丞語氣極度不屑:“就這種貨色,也配做我的替身?”
仿佛方凱的存在對他是一種侮辱。
“你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但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你憑什麼這麼認爲?”
祝宴丞眼底那點促狹的笑意反而更濃了。他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慢悠悠地、帶着點得意地提醒:
“你親口承認的,他不是你什麼重要的人,只對重要的人鬧小脾氣。”
“......”
“你只對我撒過嬌,鬧過小脾氣,所以,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他陳述着這個“事實”,語氣無比篤定,帶着強烈的占有欲。
溫楹啞口無言,那些話被祝宴丞用這種曖昧又理所當然地理解復述出來,一股熱氣不受控制地沖上她的臉頰。
溫楹平靜的表情快要裂開,她強作鎮定,因爲那一絲羞惱而少了反駁的底氣。
“......”
溫楹真的懶得再搭理他了。跟這只開屏開到忘乎所以、還沉浸在自己邏輯裏的孔雀根本沒法溝通!
他就一點沒變過。
“溫鶯鶯。”他壓低了聲音,磁性帶着鉤子,直直鑽進她耳朵裏,“你說,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她神情淡淡地看着他,一副“你看我說不說”表情。
她和祝宴丞完全是兩種性子。
祝宴丞恣意張揚,肉麻的話從來不吝嗇對她講。
“你不說也沒關系,你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溫楹抵着門板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那餐具送給你當搬家禮物了,別來敲門了。”
“砰——”趁他不注意,溫楹把門關上並反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