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晨七點,樊勝美被手機震動驚醒。
不是鬧鍾,是股票軟件的通知——海潤醫療開盤價:9.1元。
高開11%。
她瞬間清醒,從床上彈起來,打開軟件。賬戶浮盈:1620元。距離系統提示的出貨時間10:30還有三個多小時。
她坐在床邊,看着屏幕上跳動的數字,心跳得像擂鼓。
前世她直到三十二歲,賬戶裏都沒見過這麼多“活錢”。每個月工資一到賬,就像進了漏鬥——房租、生活費、給家裏的錢、維持面子的開銷……還沒捂熱就沒了。
現在,她靠自己的判斷(和系統作弊),一天賺了她前世半個月的工資。
感覺……很不真實。
“系統,”她在心裏問,“這次收益能持續多久?”
【投資風險預警(初級)提示:海潤醫療今日沖高回落概率85%,建議10:15-10:30區間出貨】
【當前浮盈:1620元(+11%)】
【預計最終收益:1200-1500元】
一千多。
夠她買那件看了很久但舍不得的羊絨衫,或者請邱瑩瑩關雎爾吃三頓火鍋,或者……給家裏打一次錢。
想到“家裏”,她心情沉了下來。
按照前世的時間線,就是今天下午,母親會打來電話,說哥哥在老家打牌欠了五千塊,債主堵門,要她立刻打錢。
她看了眼手機——上午七點十五分。
還有時間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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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點,公司。
樊勝美剛在工位坐下,李姐就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小樊,你聽說了嗎?”
“什麼?”
“張薇被審計部叫去談話了!”李姐壓低聲音,“就在剛才!有人看到她臉色慘白地進了小會議室,到現在還沒出來!”
樊勝美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上周她匿名舉報的年會項目違規外包,這麼快就有動靜了?
【張薇職場危機:觸發中】
【預計結果:書面警告+取消年終獎】
【對宿主影響:敵意值可能進一步上升】
系統分析得很冷靜。
樊勝美沒說話,繼續整理上午要用的文件。但心裏清楚:張薇不會善罷甘休。這種人,出了事不會反省自己,只會怨恨舉報的人。
十點整,她的手機震了——不是股票,是母親的電話。
比前世早了六個小時。
她看着屏幕上跳動的“媽媽”兩個字,深吸一口氣,接通。
“小美啊……”母親的聲音帶着哭腔,背景音很嘈雜,有人在罵罵咧咧,“你哥出事了!他昨晚跟人打牌輸了五千,現在人家堵在咱們家門口,說要是不給錢就砸東西!”
和前世一模一樣的話。
連語氣都一樣。
樊勝美走到茶水間,關上門:“媽,報警。”
“報什麼警!那是你哥欠的錢!”母親急了,“你快打五千過來!媽求你了!”
“我沒錢。”樊勝美聲音平靜。
“怎麼可能!你上個月不是剛發工資嗎?”
“交房租了。”
“那你去借!跟你同事借!跟你那些有錢朋友借!”母親開始哭,“你要是不管,媽今天就死給你看!”
又是這套。
前世她就是被這句話綁架了三十年。
現在?
樊勝美看着茶水間窗外的上海,高樓林立,陽光燦爛。這是她拼了命才留下來的城市,不是爲了給哥哥填窟窿的。
“媽,”她說,“你聽我說。第一,賭博是違法的,債主堵門也是違法的,你應該報警,不是給錢。”
“你——”
“第二,我沒錢。就算有,也不會給哥哥還賭債。這只會讓他越來越肆無忌憚。”
“樊勝美!你還是不是人!”電話那頭換成了哥哥的咆哮,“我是你親哥!”
“正因爲是親哥,我才不能縱容你違法。”樊勝美一字一句,“哥,你三十歲了,該爲自己做的事負責了。”
“你他媽的——”
電話被搶過去,母親的聲音又響起,這次帶着絕望:“小美,媽真的沒辦法了……他們就堵在門口,你爸高血壓都快犯了……”
樊勝美閉上眼。
三秒鍾。
睜開。
“媽,”她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我卡裏只剩一千塊,是下個月的生活費。我可以打給你,但這是最後一次。從今往後,哥哥的事,我一分錢都不會再管。”
“一千?不夠啊……”
“那你要不要?”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最後傳來母親顫抖的聲音:“要……你先打過來……”
“好。”樊勝美說,“但我有條件。”
“什麼條件?”
“從今天起,我每月給你們二老兩千塊生活費,這是法律規定的贍養費。但哥哥的任何開銷——賭債、結婚、買房——我一分不出。你們同意,我現在就打錢。不同意,這一千也沒有。”
她說得很慢,每個字都清楚。
電話那頭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哥哥在罵,母親在哭,父親在嘆氣。
樊勝美等着。
前世她沒等,心一軟就把五千全打過去了,然後自己吃了半個月泡面。
現在她學會了:心可以軟,但底線要硬。
終於,母親哭着說:“……好,媽答應你。”
“立字據。”樊勝美說,“我稍後把協議發你微信,你們三個都籤字,拍照發我。然後我打錢。”
“樊勝美!你連你媽都不信?!”哥哥怒吼。
“不信。”樊勝美幹脆利落,“你們騙我的次數,還少嗎?”
電話被掛斷了。
她靠在茶水間的牆上,手在抖。
不是害怕,是憤怒。
對自己的憤怒——爲什麼前世要忍那麼久?爲什麼要把自己的人生,綁在一群吸血鬼身上?
手機又震了,這次是微信。母親發來一段語音,哭得撕心裂肺:“小美,媽籤字,媽什麼都籤……你快打錢吧,他們真的要砸門了……”
樊勝美點開轉賬,輸入1000元。
備注:最後一次。
發送。
然後她打開文檔,開始寫家庭協議——每月贍養費兩千,僅限父母基本生活,哥哥一切開銷自理,不得以任何理由索要額外費用。
寫得很詳細,甚至列出了違反協議的後果:斷絕經濟往來。
發送給母親。
做完這一切,她看了眼時間:十點二十分。
股票出貨時間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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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二十五分,樊勝美回到工位,打開股票軟件。
海潤醫療:9.3元。
比開盤又漲了點。
她掛單賣出,價格設得比現價低兩分——確保能成交。
十點二十八分,成交。
1800股全部賣出,成交價9.28元。
她快速計算:投入14760元,賣出16704元,扣除手續費,淨賺1920元。
比系統預計的還多。
【投資完成】
【收益:1920元(+13%)】
【獎勵積分:×200(收益率超預期)】
【當前總積分:2150】
【投資風險預警(初級)剩餘次數:2/3】
光屏提示不斷跳出。
樊勝美看着賬戶餘額:16644元。
加上原本的存款,她現在有兩萬四千多了。
不多,但這是完全屬於她自己的錢。沒靠任何人,沒出賣任何東西。
感覺……像在黑暗裏走了太久,終於看見一點點光。
她關掉軟件,開始工作。
十一點,張薇從審計部回來了。
整個人像被抽了魂,臉色慘白,眼眶通紅。她經過樊勝美工位時,腳步頓了頓,眼神像毒蛇一樣掃過來。
沒說話,但恨意幾乎要溢出來。
樊勝美沒抬頭,繼續打字。
【張薇敵意值:+250(當前:殺意沸騰)】
【警告:對方已確認舉報者爲宿主,極可能采取報復】
系統警告閃爍。
樊勝美在心裏說:“知道。”
她不怕。
或者說,怕也要上。職場就是這樣,你不踩着別人,別人就踩着你。她只是選了先下手爲強。
中午十二點,她正要下樓吃飯,手機又震了。
這次是哥哥發來的微信,只有一張照片——那份家庭協議,三個人都籤了字。字跡潦草,但確實籤了。
還有一行字:“錢打了沒?”
樊勝美回復:“打了。協議收好,以後按這個來。”
沒回。
她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妥協。哥哥那種人,賭癮上來,什麼都敢做。父母那種性格,哭一哭鬧一鬧,還是會心軟。
但沒關系。
她有了協議,就有了法律依據。下次再要錢,她可以直接拉黑,甚至可以起訴。
這是系統教她的:邊界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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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市場部李經理突然來找她。
“小樊,創芯科技那個項目……黃了。”李經理臉色難看,“陳總監說我們價格太高,選了另一家。”
意料之中。
樊勝美點頭:“知道了。”
“你不生氣?”李經理意外。
“有什麼好生氣的。”樊勝美說,“那種客戶,丟了是好事。”
“可是……”李經理壓低聲音,“我聽說,是張薇從中作梗。她有個表弟在做行政外包,把咱們的報價透過去了。”
果然。
樊勝美笑了:“李經理,你覺得張薇現在還有能力搞小動作嗎?”
李經理愣住。
“審計部找她談話,不是喝茶聊天。”樊勝美說,“她自身難保,還能顧得上給表弟拉業務?”
“你是說……”
“陳總監那種人,本來就不會真心合作。”樊勝美關掉電腦,“項目黃了是遲早的事,張薇只是個借口。”
她說得很篤定。
因爲前世就是這樣——創芯科技最後誰都沒選,自己組建了行政團隊。陳總監三個月後因爲性騷擾女下屬被開除。
這些,她都記得。
李經理似懂非懂地走了。
樊勝美看了眼時間,三點半。離下班還有兩個半小時。
她打開招聘網站,開始看機會。
不是要立刻跳槽,是了解市場。系統給的任務是三個月內薪資漲30%或職級晉升,她得提前準備。
看了幾家,要求都不低:五年以上經驗、項目管理證書、英語流利、有帶團隊經驗……
她一條條對:三年經驗(不夠),沒證書(要考),英語一般(要練),沒帶過團隊(沒機會)。
短板很明顯。
但沒關系,還有三個月。
她新建了一個文檔,標題:90天提升計劃。
第一項:報名PMP考試(項目管理專業人士資格認證),費用3900元,三個月備考。
第二項:每天一小時英語,目標:能進行商務對話。
第三項:爭取部門內部項目負責人的機會,哪怕是小項目。
寫完後,她看着屏幕,突然想起前世——三十二歲那年,她也列過類似的計劃,但一條都沒實現。因爲總有“更重要”的事:哥哥結婚要錢,侄子生病要錢,父母看病要錢……
現在,那些事都被她擋在門外了。
原來,當你不被拖累的時候,往前走的速度,可以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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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趙明又來找她。
這次態度很奇怪,有點討好,又有點忌憚:“小樊,下周總部要來人檢查,你負責接待,行嗎?”
“接待不是張姐的工作嗎?”樊勝美問。
“她……最近不太方便。”趙明含糊地說,“我覺得你更合適。接待好了,對你以後發展有幫助。”
話說得很委婉,但意思清楚:這是個機會。
樊勝美想了想:“好,我接。”
“那行,資料我稍後發你。”趙明頓了頓,“還有……張薇的事,你知道就行,別往外說。”
“我明白。”
趙明走了,背影有點佝僂。
李姐又湊過來:“小樊,老趙現在怕你了!”
“不是怕我,”樊勝美收拾東西,“是怕審計部。”
“那也是因爲你舉報……”
“我沒舉報。”樊勝美打斷她,微笑,“李姐,話不能亂說。”
李姐趕緊閉嘴,但眼神裏寫滿了“我懂”。
樊勝美拎起包,下班。
走出公司大樓時,夕陽正好。她看了眼手機——四張未讀消息。
王柏川:“晚上有空嗎?聊聊天?”
應勤:“周五的約定還有效嗎?我們新遊戲的內測時間定了。”
母親:“錢收到了……你爸說,讓你在外面照顧好自己。”
曲連傑的新號碼:“你贏了。花我撤了,但遊戲還沒結束。”
四個男人,四種關系。
她站在原地,想了很久。
然後,她先回復母親:“嗯,你們也保重身體。協議收好。”
再回復應勤:“周五可以,具體時間地點發我。”
接着回復王柏川:“今晚要加班,周末吧。”
最後,把曲連傑的新號碼也拉黑。
處理完,她收起手機,朝地鐵站走去。
步伐很穩。
因爲她知道,從今天起,她的人生要按自己的節奏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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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歡樂頌小區。
樊勝美剛走到樓下,就看見邱瑩瑩和關雎爾在門口等她。
“勝美姐!”邱瑩瑩跑過來,手裏拎着個塑料袋,“我給你帶了飯!今天公司食堂的糖醋排骨可好吃了!”
關雎爾小聲說:“瑩瑩特意給你留的。”
樊勝美心裏一暖:“謝謝。”
“不客氣!”邱瑩瑩挽住她的胳膊,“勝美姐,我今天轉正了!經理說我表現好,提前一個月轉正!”
“恭喜!”樊勝美由衷地高興。
“所以今晚我請客!咱們去吃燒烤!”邱瑩瑩眼睛亮晶晶的。
關雎爾也點頭:“慶祝一下。”
樊勝美看着兩個女孩年輕的笑臉,突然想起前世的自己——二十五歲,也在爲轉正開心,也在和姐妹吃燒烤,暢想未來。
但那時她不知道,未來有那麼多坑等着她。
現在,她知道了。
所以她要帶着這兩個女孩,避開那些坑。
“走,”她說,“今晚我請。”
“不行!說好我請的!”邱瑩瑩堅持。
“那你請燒烤,我請奶茶。”
“成交!”
三人說說笑笑地往燒烤店走。
路上,樊勝美手機震了一下——股票賬戶的到賬通知:16704元已轉入銀行卡。
她看了一眼,關掉。
繼續聽邱瑩瑩講公司的趣事,聽關雎爾說出版社的八卦。
晚風吹過來,帶着燒烤的香味。
這是她重生以來,最輕鬆的一個晚上。
因爲今天,她做了三件大事:處理了原生家庭的勒索,賺到了第一筆投資收入,在職場上站穩了腳跟。
雖然每一件都不完美——家庭協議可能被撕毀,投資只是運氣好,職場敵人還在虎視眈眈。
但,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自己的戰鬥。
她不再是被推着走的那個了。
走到燒烤店門口時,她抬頭看了眼夜空。
上海的夜空很少看見星星,但今晚,有一兩顆在雲層縫隙裏閃爍。
很微弱,但亮着。
就像她現在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