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默推開病房門時，腳步比來時輕了三分。走廊頂燈在他身後拉出細長的影子，那截攥着U盤的右手始終插在兜裏，金屬外殼被體溫焐得溫熱，邊緣硌着掌心，像一枚隨時準備出膛的子彈。母親王秀花在藥物作用下昏睡着，心電監護儀規律的“嘀嘀”聲是房間裏唯一的節奏。他悄無聲息地坐到床邊的塑料椅上，目光落在母親凹陷的臉頰和幹裂的嘴唇上。氧氣面罩下，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牽扯着他緊繃的神經。
【系統：檢測到宿主腎上腺素水平回落，情緒狀態：壓抑性亢奮。建議進行深度生理掃描以評估可持續行動力。】
冰冷的電子音在腦中響起，江默沒有回應。他只是更緊地握住了口袋裏的U盤，指腹反復摩挲着那個粗糙的USB接口。750分。全省第一。周倩調換答題卡的鐵證。這些詞在他腦海裏瘋狂沖撞，幾乎要沖破顱骨。他幾乎能想象出周倩那張妝容精致的臉在證據面前扭曲的模樣，能聽到周父在媒體前僞善的“教育公平論”被撕碎的聲音，能看到校長李國強諂媚的嘴臉僵硬的瞬間。一股灼熱的、帶着血腥味的快感從胃裏翻涌上來，燒得他喉嚨發幹。
“媽，”他俯下身，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種近乎狂熱的嘶啞，“我拿到了…能釘死他們的東西…我們很快就能…”
“咳…咳咳…”王秀花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在單薄的被子下弓起，像一只被扔上岸的蝦。心電監護儀尖銳地報警，心率瞬間飆上120。江默猛地站起，慌亂地去按呼叫鈴，手指卻在半空中僵住。
【過目不忘被動觸發：當前體征異常關聯可能性——痰液堵塞氣道可能性47%，急性心衰早期征兆可能性32%，藥物不良反應可能性21%。建議：抬高床頭30度，立即清理口腔分泌物，觀察血氧飽和度變化。】
指令清晰得如同手術台上的無影燈。江默幾乎是本能地行動。他一把搖高病床床頭，動作快而穩。左手托住母親的後頸，右手食指迅速探入她微張的口中。黏稠的痰液帶着血絲纏繞在指尖，他毫不猶豫地摳挖清理。另一只手抓起床頭的吸痰管，【手速MAX】賦予的精準操控讓他單手完成連接負壓裝置、調節壓力、插入鼻腔一系列動作，快得只剩殘影。
“嗬…嗬…”王秀花喉嚨裏拉風箱般的聲音漸漸平息，監護儀上狂跳的數字緩慢回落。江默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後背的校服溼了一片，緊貼着皮膚，冰涼。他看着母親重新平穩的呼吸，胸腔裏那股復仇的烈焰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滋滋作響，只剩嗆人的白煙。
“小夥子，反應很快啊。”值班醫生張偉推門進來，看到監護儀數據已恢復正常，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江默沾着痰液的手指和已經接好的吸痰設備，“學過護理？”
江默沉默地搖頭，擰開礦泉水瓶沖洗手指，水流沖淡了血色，卻沖不散心頭的滯澀。他抬眼看向張偉：“張醫生，我媽的呋塞米（利尿劑）…是不是該減量了？今早查的電解質，血鉀3.1mmol/L，已經偏低。呋塞米排鉀，再這樣用下去，低鉀血症誘發惡性心律失常的風險會超過30%。”
張偉翻病歷的手頓住了，鏡片後的眼睛銳利地看向江默：“你看得懂化驗單？”
“病…病房牆上貼着《常見藥物不良反應》，”江默垂下眼，避開醫生的審視，聲音沒什麼起伏，“呋塞米那欄寫了‘注意電解質紊亂，尤其低鉀’。我媽的血鉀結果…護士念過。”他撒了謊。牆上的海報字太小，護士也從未念過具體數值。是【過目不忘】將今早護士站電腦屏幕上閃過的檢驗結果，連同他瞬間調取的醫藥書知識，熔鑄成了精準的判斷。
張偉盯着他看了幾秒，沒再追問，低頭快速翻閱病歷和最新的檢驗報告。“觀察很細。血鉀確實偏低。”他拿起筆，在醫囑單上修改，“呋塞米減半，加口服氯化鉀緩釋片。另外，”他抬頭，語氣緩和了些，“你母親心髒功能很差，情緒刺激是絕對禁忌。任何大喜大悲，都可能要了她的命。明白嗎？”
最後三個字，像淬了冰的針，扎進江默的耳膜。他盯着母親蒼白如紙的臉，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明白嗎？他當然明白。把U盤裏的東西甩出去，是痛快，是復仇，是能燒紅半邊天的烈火。可這把火，第一個燒死的，可能就是病床上這個連咳嗽都承受不住的女人。周家的反撲會是什麼？更瘋狂的網暴？直接切斷醫療費？甚至買通醫院制造“意外”？他賭不起。
【系統：邏輯推演完成。即時公開證據成功率：71.3%。母親王秀花因此遭受二次打擊（精神/物理）風險：89.6%。宿主社會性死亡風險：42.1%。綜合評估：非最優解。】
冰冷的概率像枷鎖，套住了他幾乎要掙脫桎梏的手。江默緩緩坐回椅子，挺直的脊梁一點點彎下去，額頭抵在病床冰冷的金屬欄杆上。金屬的寒意透過皮膚，試圖冷卻他沸騰的血液。口袋裏那個小小的U盤，此刻重若千鈞。
“知道了，醫生。”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幹澀得像砂紙摩擦，“我會注意。”
張偉點點頭，又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離開了病房。門關上的瞬間，江默猛地抬起頭，眼底翻涌的不再是狂熱的火焰，而是一種近乎凶狠的冷靜。他掏出那個舊手機，屏幕蛛網般的裂痕下，映出他扭曲的面容。指尖在碎裂的玻璃上劃過，【手速MAX】啓動。
他點開一個極其冷門、服務器架設在境外的匿名論壇“暗巷”。注冊新賬號，ID生成器隨機跳出——“礁石”。
指尖翻飛。
《高考狀元調包疑雲：寒門學子零分背後的“完美”巧合》
沒有情緒化的控訴，沒有指向性的指控。只有冰冷的事實羅列：
“據公開信息，周倩（準考證號XXXX）高三歷次模考理科排名：第15，第22，第9，第18（全市聯考）。高考成績：語文145，數學150，英語148，理綜297，總分740，縣理科狀元。”
“江默（準考證號XXXX），高三歷次模考理科排名：第1，第1，第1，第1（全市聯考）。高考成績：語文0，數學0，英語0，理綜0，總分0。”
“疑點1：成績斷層式反差，且無官方解釋。”
“疑點2：據考場規則，單科零分需經省級復核。復核結果未公示。”
“疑點3：周氏集團旗下‘智創科技’爲本次高考閱卷掃描系統本地區唯一服務商。”
“附：網絡流傳‘江默作弊試卷’（來源不明）與‘周倩滿分作文’（教育周刊刊登）筆跡對比圖（非專業鑑定，僅供參考）。”
帖子發出，瞬間石沉大海。這個論壇日活不過百，帖子很快被一堆垃圾廣告淹沒。江默面無表情地退出，清除所有痕跡。種子已經埋下，在最貧瘠的土壤裏。它可能永遠發不了芽，也可能在某個意想不到的時刻，破土而出。
手機震動，是煎餅攤的老主顧趙大爺發來的語音，背景音嘈雜：“小默啊！你媽咋樣了？攤子幾天沒出，街坊都念叨呢！那個…城管老劉問你還擺不擺？不擺他那‘管理費’可給別人了啊！”
錢。江默看着繳費單上觸目驚心的數字。ICU的費用像無底洞。母親後續的治療，天文數字。周家可以等，系統可以等，但醫院和死神，不會等。
他回復：“趙伯，幫我跟劉隊說，攤子今晚就出。老位置。”
夜色如墨汁般暈染開時，江默推着那輛鏽跡斑斑的煎餅車出現在街角。車頭掛着一盞充電式LED燈，慘白的光圈照亮方寸之地，也照亮了他沒什麼表情的臉。油污的玻璃罩下，面糊桶、雞蛋筐、薄脆盒子碼放整齊。鄰居李嬸遠遠看見，小跑着過來，塞給他兩個還溫乎的饅頭：“默娃，先墊墊！你媽…會好的！”
他沒說話，點了點頭。爐火點燃，藍色的火苗舔舐着冰冷的鐵鏊子。熟悉的油煙味升起，帶着市井的暖意，卻也像一根針，刺着他緊繃的神經。
第一個顧客是附近工地的民工，要兩個加蛋加腸的。“好。”江默應聲，舀起一勺面糊。
【手速MAX】在廚具上展現出另一種形態。手腕翻轉，面糊在滾燙的鏊子上均勻攤開，瞬間形成完美的圓形，薄如蟬翼，邊緣微卷起酥脆的金邊。刮板翻飛，磕蛋、打散、鋪開，蛋液在面皮上凝固成均勻的金黃，與面糊交融，不分彼此。刷醬、撒蔥花香菜、放生菜薄脆火腿腸，折疊、鏟起、裝袋。動作行雲流水，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卻又精準到毫厘。原本需要一分鍾的煎餅，在他手下二十秒成型，熱氣騰騰。
“嚯！小夥子手藝見漲啊！這速度！”民工接過煎餅，燙得直吹氣，滿臉驚奇。
江默沒抬頭，只“嗯”了一聲，收錢，找零。爐火映着他半邊臉，明暗不定。速度帶來效率。不到兩小時，準備的料下去大半。錢匣子裏零碎的紙幣和硬幣堆了起來。汗水順着額角滑下，滴在滾燙的鏊子邊緣，“滋”地一聲化作白煙。身體的疲憊是真實的，但指尖的靈活和大腦的清醒，卻是由系統強行維持的亢奮。他像一台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精準，高效，沒有情緒。
“喲！這不是咱們的‘零分狀元’嘛？生意不錯啊！”一個油滑的聲音刺入耳膜。
江默動作一頓。抬頭。周倩的狗腿子之一，黃毛，叼着煙，摟着一個濃妝豔抹的女孩，晃悠過來。身後還跟着兩個流裏流氣的青年。黃毛一腳踢在煎餅車軲轆上，車身猛地一晃，面糊桶差點翻倒。
“怎麼着？書讀不下去了，改行攤煎餅了？也是，這活兒適合你，不用腦子，零分剛好夠用！”黃毛嗤笑着，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江默臉上。他身後的混混跟着哄笑。
周圍的食客瞬間安靜下來，目光躲閃。李嬸想上前，被旁邊的人死死拉住。
江默握着刮板的手，指節因爲用力而發白。血液沖上頭頂，耳邊嗡嗡作響。U盤在褲兜裏發燙，那些鐵證在腦海裏尖叫。砸過去！把滾燙的鏊子扣在他臉上！把那些證據甩出來！撕爛他那張惡心的嘴！
【警告！檢測到宿主攻擊意圖飆升！環境分析：敵衆我寡（4：1），無監控死角。肢體沖突勝率：低於5%。母親王秀花醫療依賴度：100%。建議：非對稱反擊。】
冰冷的分析像一桶冰水澆下。江默深吸一口氣，油煙嗆入肺管，帶來一陣劇烈的咳嗽。他彎下腰，咳得撕心裂肺，再抬頭時，眼底的赤紅被強行壓了下去，只剩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他直起身，沒看黃毛，拿起刷子，慢條斯理地清理着鏊子邊緣濺出的面糊。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周圍的死寂：“要煎餅嗎？加蛋加腸六塊。不加蛋五塊。不買，別擋着後面的人。”
平靜。一種近乎詭異的平靜。
黃毛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預想的憤怒、恐懼、哀求一樣都沒出現。這種無視，比任何反抗都讓他覺得難堪。“媽的，裝什麼裝！”他惱羞成怒，猛地伸手去掀玻璃罩！
就在他手指即將碰到玻璃的瞬間——
“嗚哇——嗚哇——”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一輛城管執法車閃着紅藍爆閃燈，一個急刹停在路邊。車門打開，大腹便便的城管隊長老劉帶着兩個隊員黑着臉下來。
“幹什麼呢！聚衆鬧事啊？！”老劉嗓門洪亮，目光掃過黃毛幾人，最後落在江默身上，眼神復雜了一瞬，隨即板起臉，“小江，不是讓你注意衛生嗎？這垃圾怎麼回事？”他指着黃毛剛才扔在地上的煙頭。
黃毛臉色一變，狠狠瞪了江默一眼，低聲罵了句“晦氣”，摟着女孩轉身就走。兩個混混也趕緊跟上，消失在人群裏。
老劉走到煎餅車前，敲了敲玻璃罩：“趕緊收拾了！這地兒晚上不許擺！影響市容！”語氣嚴厲，但聲音壓低了些，“…錢夠用不？”
江默沉默地點頭，開始收拾東西。老劉嘆了口氣，帶着隊員上了車，警笛聲再次響起，開走了。
人群散去。街角只剩下江默和那盞孤零零的白燈。他慢慢停下動作，扶着油膩的車把，肩膀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剛才強壓下去的屈辱和憤怒，此刻化作冰冷的鐵水，灌滿了四肢百骸。他贏了這一局，用最窩囊的方式。他保住了攤子，保住了這點微薄的收入來源。代價是尊嚴被踩進泥裏，再碾上幾腳。
推着車回到那個破敗的出租屋樓下時，已近午夜。他把車鎖在樓道角落的陰影裏，摸黑上樓。鑰匙插進鎖孔，發出生澀的摩擦聲。門開了一條縫，昏黃的燈光漏了出來，伴隨着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母親醒了。
她靠在床頭，背後墊着兩個破舊的枕頭，手裏攥着一塊洗得發白的手帕，上面沾着暗紅的血點。燈光下，她的臉瘦脫了形，眼窩深陷，只有那雙看向江默的眼睛，還帶着一絲微弱的光。
“默娃…回來啦？”聲音氣若遊絲，“攤子…沒事吧？我聽見…警車響…”
“沒事，媽。”江默反手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黑暗。他走到床邊，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試了試水溫，小心地遞到母親嘴邊，“城管例行檢查。劉隊…沒爲難我。”
王秀花就着他的手，小口抿了點水，冰涼的水滑過灼痛的喉嚨，帶來片刻的舒緩。她看着兒子額角未幹的汗跡和眼底深重的青黑，枯瘦的手顫巍巍地抬起，想摸摸他的臉，卻中途無力地垂下。
“媽…拖累你了…”渾濁的淚水從她深陷的眼眶裏涌出，順着深刻的皺紋蜿蜒而下，“我這身子…不中用了…錢…錢都糟蹋了…你別管我了…你…你跑吧…離開這兒…”
“媽！”江默猛地抓住母親的手，那手冰涼得嚇人，骨頭硌着他的掌心。他用力握着，仿佛想把自己的熱度傳過去，聲音因爲壓抑而沙啞變形，“別說傻話！錢的事你別操心！我有辦法！你好好養病，等你好了，我們還一起出攤！你攤煎餅，我收錢！”
他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王秀花看着他，淚水流得更凶了，卻不再說話，只是反手緊緊攥住兒子的手指，用盡全身力氣。那力道微弱，卻像藤蔓，死死纏住了江默的心髒。
安撫母親重新睡下後，江默坐在窗邊的破舊書桌前。窗外是沉沉的夜，零星幾盞燈火在遠處高樓閃爍，像冷漠的眼睛。桌上攤着那本邊緣卷起的物理筆記，首頁上“清華”兩個字依舊刺眼。他拿出那個U盤，插入手機（通過OTG轉接頭）。屏幕上，AnswerSheet_Scan.pdf 和 Score_Detail.xls 兩個文件靜靜地躺着。
他點開PDF。高清掃描的答題卡再次呈現。姓名：江默。準考證號。工整到近乎刻板的字跡。物理大題區域，復雜的電磁感應綜合題，他清晰地記得自己寫下的每一個推導步驟，此刻都完美地呈現在掃描件上。選擇題區域，飽滿規範的2B鉛筆塗寫。總分：750。鮮紅的數字力透紙背。
再點開Excel。成績詳情。全省排名：1。備注欄裏，那幾行刺目的紅色小字：【異常記錄1：管理員賬號（ADMIN_ZHOUQ）標記“疑似作弊”…】【異常記錄2：上傳替換文件…】【異常記錄3：提交核查報告“確認作弊”…】操作IP：周氏集團總部大樓內部網絡。
鐵證如山。
只要把這兩個文件發出去，丟到網上，@所有媒體，@教育局，@紀檢委…周倩的“狀元”人設會瞬間崩塌，周家的黑手會被曝光，他江默的名字會從“作弊犯”變成“被構陷的天才”…
指尖懸在屏幕上方，微微顫抖。只需要一次點擊，一次轉發。
母親痛苦的咳嗽聲在身後響起，微弱卻清晰。監護儀“嘀嘀”的聲響如同催命符。繳費單上猩紅的數字在腦海裏跳動。黃毛囂張的嘴臉，周倩朋友圈裏奢華的遊艇照片，王大貴鄙夷的唾沫，鄰居們躲閃的目光…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
他猛地閉上眼，狠狠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沉悶的痛感讓他劇烈喘息。
不能。
現在不能。
周家樹大根深。這點證據，或許能掀起風浪，但絕對不足以將他們連根拔起。他們有的是手段反撲。刪帖，控評，制造新的“黑料”，甚至…讓母親“意外”死在醫院！他賭不起。他需要更強大的力量，需要更致命的武器，需要一擊必殺，讓周家永無翻身之日！在此之前，他必須忍。像藏在礁石下的毒蛇，等待潮水退去，獵物暴露致命咽喉的那一刻。
他睜開眼，眼底的血絲密布，卻燃燒着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他退出文件瀏覽，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操作。將兩個文件復制，加密，壓縮。再加密。設置了一個極其復雜的密碼——母親生日的倒序加上周倩準考證號的後六位。然後將這個加密壓縮包上傳到一個位於海外的加密雲盤。最後，清空手機本地所有記錄，拔出U盤。
U盤在指尖轉動，冰冷的金屬反射着台燈昏黃的光。他走到牆角，蹲下身，撬開一塊鬆動的地磚，將U盤塞進磚下的縫隙裏，再用灰塵和碎屑仔細掩蓋好。
做完這一切，他坐回桌前，攤開一本新的筆記本。扉頁上，他用力寫下兩個字：
“蟄伏。”
夜更深了。遠處高樓最後幾盞燈火也熄滅了。整個城市沉入黑暗。只有書桌前，一點微光不滅。江默伏在案頭，筆尖在紙上飛速移動，發出沙沙的輕響。他不再看物理筆記，而是在默寫。默寫從教育局官網服務器FTP裏下載的那個日志備份文件——archive_access_log_old.bak。每一個IP地址，每一次訪問時間，每一個異常記錄…【過目不忘】的能力讓這些枯燥的數據纖毫畢現地流淌在筆尖。
他在分析。分析檔案館那台電子閱覽機（IP：10.10.5.50）可能的訪問規律，分析可能的系統漏洞，分析下一次潛入的最佳時機和路徑。燈光將他伏案的剪影投在斑駁的牆壁上，像一張拉滿的弓。
【系統：檢測到宿主執行“隱藏證據”及“情報分析”行爲，符合“隱藏的抉擇”核心邏輯。任務完成度：40%。】
【新任務發布：磨礪的暗刃——72小時內，提升黑客技能至Lv.1，掌握基礎滲透技術。任務獎勵：解鎖【漏洞掃描】模塊。失敗懲罰：無（但母親生命倒計時縮減15%）。】
電子音落下，江默筆尖未停。他只是更用力地握緊了手中的筆，指節因爲用力而泛白，仿佛那不是筆，而是一把即將出鞘淬火的利刃。窗外的黑暗濃稠如墨，而他的眼底，有一點寒星般的銳光，刺破了沉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