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救護車的警笛聲劃破深秋的天空,尖銳得像刀子,剜得陸執野心口發疼。他緊緊抱着蘇念星,她後背的鮮血不斷滲出來,染透了他的黑色夾克,溫熱的觸感順着指尖蔓延,卻讓他渾身發冷,止不住地顫抖。

蘇念星臉色白得像紙,眉頭擰成疙瘩,幹裂的唇瓣抿着,昏迷中還不時發出細碎的呻吟,微弱得讓人心揪。陸執野低頭看着她毫無血色的臉,心髒像被一只手攥緊,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他一遍遍地湊到她耳邊,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念星,堅持住,馬上到醫院了,別睡,看着我好不好?”

可蘇念星始終閉着眼,一點回應都沒有,氣息弱得像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江馳跟着救護車跑過來,看着蘇念星的樣子,眼眶紅得發亮,聲音帶着哭腔:“野哥,對不起,是我沒看好她!我不該讓她跟來的,都怪我!”

陸執野搖搖頭,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他心裏清楚,蘇念星肯定是察覺到他不對勁,偷偷跟來的。一想到她是爲了救自己才被刺傷,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罵醒——如果不是他非要獨自赴險,如果他早點告訴她真相,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救護車剛停在市中心醫院門口,醫護人員就推着擔架床沖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把蘇念星抬上去,一路小跑往急診手術室趕。陸執野想跟着進去,卻被護士攔住:“家屬在外面等,手術期間不能進。”

“我是她男朋友,讓我進去陪她!”陸執野抓住擔架床的欄杆,眼神急切得快要着火。

“這是醫院規定,手術室要無菌環境,你進去會影響手術。”護士語氣堅決,伸手拉開了他。

陸執野只能眼睜睜看着蘇念星被推進手術室,厚重的門“砰”地關上,隔絕了他的視線。手術室外的紅燈亮起,像一塊烙鐵,燙得他眼睛發澀。

他靠着冰冷的牆壁滑坐下來,雙手插進頭發裏,指節用力到泛白。黑色夾克上的血跡已經凝固,硬邦邦地貼在身上,帶着淡淡的血腥味,時刻提醒着他蘇念星正在裏面承受的痛苦。

江馳在他身邊坐下,遞過來一瓶礦泉水:“野哥,喝點水吧。念星學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陸執野沒接,只是盯着手術室的門,眼神空洞又焦灼。他想起兩人認識的點點滴滴:初遇時她撞進他懷裏的慌亂,湖邊寫生時她認真的側臉,公告欄前她堅定地站在他身邊,還有剛才她撲過來擋在他身前的樣子……每一個畫面都像電影一樣在腦海裏回放,讓他心裏的愧疚和擔憂越來越重。

“她怎麼會來?”陸執野突然開口,聲音沙啞。

“我猜……她可能是發現你不對勁了。”江馳嘆了口氣,“早上我跟你碰面的時候,就看到她遠遠跟着你,我想攔,可她跑得太快了。她說她放心不下你,一定要跟着看看,萬一你出事,她能幫上忙。沒想到……”

陸執野閉上眼睛,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他一直想保護她,可到頭來,卻是她一次次爲他挺身而出,甚至不惜用自己的身體爲他擋刀。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手術室外的走廊靜得可怕,只有牆上的時鍾“滴答”作響,每一聲都像敲在心上。陸執野就那樣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上的傷口因爲剛才的打鬥隱隱作痛,可他一點都不在意,心裏只想着手術室裏的蘇念星。

期間,陸執野的父親和輔導員也趕來了。陸父看到兒子狼狽的樣子,又聽說了事情的經過,心疼又自責:“都怪我,沒能保護好你們。”

“爸,不怪你。”陸執野搖搖頭,“是我自己的決定,跟你沒關系。”

輔導員也在一旁安慰:“念星是個勇敢善良的孩子,醫生一定會盡力的,我們再等等。”

可等待的每一分鍾都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陸執野不知道蘇念星的手術進行得怎麼樣了,不知道她有沒有脫離危險,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一次次站起來,走到手術室門口,又一次次退回來,像一只焦躁的困獸。

三個小時後,手術室的紅燈終於滅了。

陸執野立刻沖了上去,醫生剛打開門,他就急切地問:“醫生,她怎麼樣了?手術成功嗎?”

醫生摘下口罩,臉上露出一絲疲憊的笑容:“放心吧,手術很成功,刀刃沒有傷到要害,只是失血有點多,現在已經脫離危險了。不過她還需要觀察一段時間,等麻醉過了就會醒過來。”

陸執野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雙腿一軟,差點站不穩。他扶着牆壁,深深吸了口氣,眼淚又一次掉了下來,這一次,是慶幸的淚。

“謝謝醫生,謝謝你們。”陸執野對着醫生連連道謝。

蘇念星被推出手術室,送到了重症監護室。陸執野隔着玻璃看着她,她躺在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身上插着各種管子,看起來虛弱極了。但她的呼吸已經平穩,眉頭也舒展了一些。

陸執野在重症監護室外守了一夜,寸步不離。他買了毛巾和溫水,小心翼翼地幫她擦了擦手和臉,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珍寶。

第二天早上,蘇念星終於醒了。

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趴在床邊的陸執野,虛弱地笑了笑:“學長……”

陸執野立刻抬起頭,看到她醒了,眼裏滿是驚喜:“念星,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有點疼……”蘇念星皺了皺眉,聲音微弱,“你沒事吧?張總和陳雨婷呢?”

“我沒事,他們都被警察抓起來了。”陸執野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傳遞給她,“你放心,一切都結束了。”

“那就好……”蘇念星點點頭,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陸執野一直守在醫院照顧蘇念星。他給她喂飯、擦身、講故事,無微不至。蘇念星的身體也在慢慢恢復,臉色漸漸有了血色,精神也好了很多。

江馳和室友們也經常來看望她,帶來了鮮花和水果,還有課堂筆記。林曉冉看到蘇念星沒事,哭得稀裏譁啦:“你嚇死我了!以後不準再這麼傻了,什麼事都要跟我們說!”

“知道啦,以後不會了。”蘇念星笑着點點頭,心裏暖暖的。

學校也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不僅撤銷了對陸執野的停賽決定,還公開爲他澄清了學術不端的謠言。同學們也終於知道了真相,之前的議論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對陸執野和蘇念星的敬佩和祝福。

陸執野的競賽項目也重新啓動了,他利用蘇念星休息的時間,在醫院的走廊裏修改代碼、完善方案,江馳也一直在旁邊幫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可陸執野心裏清楚,事情並沒有真正結束。

那天在警察局做筆錄時,他無意中聽到警察議論,張總背後似乎還有一個更大的犯罪團夥,他們不僅涉及商業詐騙,還可能參與了其他非法活動。張總這次針對他父親的公司,或許只是這個團夥的冰山一角。

而且,張總被抓後,一直閉口不談背後的勢力,似乎在害怕什麼。這讓陸執野更加確定,他們還會回來報復。

這天下午,陸執野正在給蘇念星削蘋果,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的加密號碼。他心裏一動,走到走廊裏接起電話。

“陸執野,好久不見。”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帶着濃濃的惡意。

“你是誰?”陸執野警惕地問。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張總失手了,接下來,該我親自出馬了。”對方冷笑一聲,“你父親的公司,還有你身邊的人,包括那個叫蘇念星的小姑娘,我都會一個個慢慢對付。”

陸執野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你想幹什麼?”

“很簡單,我要你父親的公司破產,要你身敗名裂,要你嚐嚐失去一切的滋味。”對方的聲音帶着殘忍的笑意,“我已經派人去醫院了,你猜,你的小女朋友能不能平安離開?”

陸執野心裏一沉,立刻沖進病房,看到蘇念星正坐在床上看書,一切都好好的。他鬆了口氣,又立刻警惕起來——對方既然這麼說,肯定有後手。

“你到底想怎麼樣?”陸執野對着電話低吼。

“明天中午十二點,帶着你父親公司的核心技術資料,到城郊的碼頭來。記住,只能你一個人來,不準帶警察,也不準告訴任何人。如果你不來,或者耍花樣,後果自負。”對方說完,就掛了電話。

陸執野握着手機,指節泛白。他知道,這又是一個陷阱,可他沒有選擇。對方已經盯上了蘇念星,他不能讓她再受到任何傷害。

而且,他也想趁機揪出張總背後的勢力,徹底解決這個隱患。

回到病房,陸執野強裝鎮定,繼續給蘇念星削蘋果,可眼底的擔憂卻瞞不過她。

“學長,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蘇念星放下書,疑惑地問。

“沒什麼,就是競賽項目有點小問題,江馳剛才跟我匯報了一下。”陸執野笑了笑,試圖掩飾。

可蘇念星還是看出了不對勁:“你別騙我了,你的臉色很難看。是不是張總背後還有人?他們又威脅你了?”

陸執野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這麼敏銳。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把電話裏的內容告訴了她。

“不行,你不能去!”蘇念星立刻反對,“這明顯是陷阱,他們想害你!”

“我必須去。”陸執野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他們已經盯上你了,我不能讓你再冒險。而且,我也想徹底解決這個麻煩,不然我們以後都不得安寧。”

“那我跟你一起去!”蘇念星坐直身體,語氣堅決。

“不行,你身體還沒恢復,而且太危險了。”陸執野搖搖頭,“你乖乖在醫院等着,我會平安回來的。”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去。”蘇念星的眼眶紅了,“上次你就是一個人去,差點出事,這次我一定要跟着你,萬一你有危險,我還能幫你。”

陸執野看着她堅定的眼神,心裏又暖又疼。他知道自己勸不動她,只好妥協:“好,那你跟我一起去,但你必須答應我,到時候聽我的安排,不準擅自行動。”

“嗯!我答應你!”蘇念星用力點頭。

陸執野又給江馳打了電話,把事情告訴了他,讓他提前在碼頭附近埋伏,一旦有情況,就立刻報警。

掛了電話,陸執野看着蘇念星,心裏暗暗發誓:這一次,他一定要保護好她,徹底揪出幕後黑手,讓所有的風波都結束。

可他不知道,這次的幕後黑手遠比張總更狡猾、更狠毒,他們設下的陷阱,比之前更加危險。而且,對方還在碼頭安排了大量的人手,就等着他自投羅網。

明天的碼頭之行,到底是徹底解決危機的契機,還是又一場生死考驗?陸執野和蘇念星能平安回來嗎?

夜色漸深,醫院的走廊裏一片安靜,可陸執野和蘇念星的心裏,卻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一場新的決戰,即將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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