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進行到中場,氣氛愈加熱絡。香檳塔折射着迷離光彩,樂隊演奏着慵懶的爵士樂。沈傾晚跟在顧硯深身邊,機械地維持着微笑,腳踝被高跟鞋磨得生疼,精神更是疲憊不堪。就在她悄悄活動了一下發僵的腳趾,試圖緩解不適時,一個略顯輕浮的聲音插了進來。
“顧總,好久不見!這位是……?”
迎面走來的是城中知名的地產大亨王總,年近五十,身材發福,端着酒杯的手上戴着碩大的寶石戒指,笑容滿面,眼神卻帶着商人的精明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油膩。他的目光毫不掩飾地落在沈傾晚身上,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帶着一種評估貨物般的肆無忌憚。
顧硯深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語氣平淡地介紹:“我太太,沈傾晚。”
“原來是顧太太!失敬失敬!”王總哈哈一笑,伸出手想與沈傾晚握手,動作卻慢了幾分,目光依舊黏在她臉上,“早就聽說顧總金屋藏嬌,娶了位天仙似的太太,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顧總好福氣!”
他的恭維聽起來熱情,卻透着一股輕佻。沈傾晚忍着不適,保持微笑,剛要伸出手回應,王總卻話鋒一轉,身體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帶着酒氣對顧硯深笑道:“顧總,聽說尊夫人以前是學藝術的?真是才貌雙全。我最近新開了個私人藝術館,收藏了不少好東西,改天請顧總和夫人一起來鑑賞鑑賞?尤其是晚上,氛圍更好……”
這話語裏的暗示意味已經相當明顯,周圍幾個離得近的人似乎都放慢了交談,豎起了耳朵。沈傾晚的臉頰瞬間燒了起來,不是害羞,是巨大的屈辱和憤怒。她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攥住裙擺,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就在她不知該如何應對這充滿惡意的調侃時,顧硯深動了。
他甚至沒有去看王總那張堆笑的臉,原本平淡無波的眼神在瞬間降至冰點,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讓周圍的溫度都仿佛驟降了幾度。他沒有提高音量,但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砸在空氣中:
“王總,”他的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我太太不喜歡吵鬧,更不喜歡不必要的應酬。”
他一邊說着,一邊極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去握手,而是攬住了沈傾晚的腰肢,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一步。手臂結實有力,帶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將她半圈在懷裏,形成一個保護(或者說占有)意味十足的姿態。
這個動作看似親密,沈傾晚卻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緊繃和透過薄薄衣料傳來的冰冷體溫。他不是在呵護她,而是在宣示主權。
顧硯深的目光這才轉向臉色已經有些僵硬的王總,眼神銳利如鷹隼,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極淡的、毫無溫度的弧度:“至於鑑賞藝術品,王總還是邀請更專業的人士吧。我顧硯深的太太,不負責陪聊,更不負責滿足某些人無聊的好奇心。”
話音落下,周圍一片寂靜。王總臉上的笑容徹底掛不住了,變得青一陣白一陣,額角甚至滲出了細汗。他顯然沒料到顧硯深會爲了一個“花瓶”妻子,如此不留情面地當衆給他難堪。周圍那些看熱鬧的目光也瞬間收斂了不少,帶着敬畏看向顧硯深。
“是……是,顧總說的是,是我唐突了,唐突了……”王總訕訕地笑着,連忙找補,語氣恭敬了許多,再不敢看沈傾晚一眼,匆匆找了個借口溜走了。
風波看似平息,但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感並未立刻消散。
顧硯深的手臂依然攬着沈傾晚的腰,沒有立刻鬆開。他低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依舊冰冷,帶着一絲未褪盡的戾氣,仿佛在確認他的“所有物”是否完好無損。沈傾晚抬頭對上他的視線,心髒還在因爲剛才的羞辱和突如其來的變故而劇烈跳動。他的維護,並沒有讓她感到溫暖,反而更像是一種被標記的屈辱。
他是在維護“顧太太”這個名號不容侵犯,還是在維護他顧硯深的面子不容挑釁?或許兩者皆有,但唯獨,不是因爲她是沈傾晚。
“沒事了。”他鬆開手,語氣恢復了平時的淡漠,仿佛剛才那個瞬間散發出駭人氣勢的男人只是她的錯覺,“去那邊休息一下。”
他指向不遠處相對安靜的休息區。
沈傾晚垂下眼睫,輕聲應道:“好。”
她跟着他走向休息區,腳步有些虛浮。腰間似乎還殘留着他手臂的力量和溫度,那種被掌控、被定義的感覺,比面對王總的輕佻更讓她感到窒息。這場維護,看似是她贏了,實則卻將她更深地釘死在了“顧硯深附屬品”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