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未明,雜役區卻已人聲鼎沸。
所有年滿十六、想要參加外門考核的雜役弟子聚集在廣場上,黑壓壓的一片,足有數百人。
空氣中彌漫着緊張、期待、以及淡淡的絕望。對大多數人而言,這只是一次注定陪跑的儀式。
張管事面無表情地站在前方的高台上,宣讀着考核規則,目光偶爾掃過人群中的林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
昨夜那兩個陌生賊子的失手,雖未牽連到他,卻讓他更加警惕。他打定主意,一定要在正式的考核環節,將林霄徹底摁死。
林霄站在人群中,身形挺拔,眼神平靜。昨夜的小插曲,更讓他確信張管事已無所不用其極。
林霄深吸一口氣,將雜念排出腦海,腦海中再次過了一遍應對各種情況的預案。他注意到,在高台一側,坐着幾位氣息沉穩的外門執事,其中就有昨日與他有一面之緣的陳淮陳執事,以及一位面色冷硬、目光如刀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那位以鐵面無私著稱的戒律堂吳鐵風吳執事。
“第一項,根骨檢測!”張管事高聲宣布。
這是最基礎,也最殘酷的一關。檢測石會根據接觸者的先天資質亮起不同的光芒,赤橙黃綠青藍紫,赤色最差,紫色最佳。
雜役弟子中,連讓檢測石泛起穩定橙色光芒的都難有幾個。
隊伍緩慢前行,不斷有人將手按在廣場中央那塊黝黑的檢測石上,結果大多黯淡無光,或只有微弱、閃爍的赤芒。失望的嘆息和壓抑的啜泣聲不時響起。
李狗兒得意洋洋地走上前,將手按上,檢測石穩定地亮起橙色光芒,引來一陣小小的騷動。這在衆多雜役中已算不錯。他挑釁地看了林霄一眼。
輪到林霄。他平靜地上前,將手掌覆上冰冷的檢測石。一瞬間,他感覺到石頭內部似乎有微弱的吸力。他屏息凝神,回想灰衣老者關於“內斂”的提醒,並未刻意去激發什麼。
檢測石微微一亮,光芒呈現橙色,但比李狗兒的更爲純淨穩定,邊緣甚至隱約透出一絲極淡的黃色光暈。
“林霄,根骨……中等偏下。”負責記錄的執事弟子有些意外地看了林霄一眼,朗聲報出結果。
這個結果,在雜役中已屬上乘,甚至接近某些資質普通的外門弟子了!
人群一陣低語,張管事的臉色瞬間陰沉。他沒想到,林霄的先天條件居然不算最差。
林霄面色不變,心中卻明了。這或許是因爲他重生後的靈魂融合,以及近期堅持正確的基礎感應法,所以潛移默化的改善了些許體質。開局,比他預想的要稍好一些。
根骨檢測刷掉了近一半的人。剩下的人,被帶往後山一處特定的考核場地。
第二項,是“毅力與心志”考核。考核內容是在一條布滿荊棘、碎石,且被執事弟子以微弱靈力威壓籠罩的山路上,在規定時間內到達終點。
這對體力、意志都是極大的考驗。許多人剛踏入威壓範圍就面色發白,步履維艱。沿途不斷有人因體力不支或無法承受而退出。
林霄深吸一口氣,踏上山路。威壓臨身,確實讓人心生煩悶,雙腿如同灌鉛。但他前世作爲銷售,什麼樣的冷眼和拒絕沒經歷過?心志早已磨礪得遠超常人。他將這威壓想象成難纏客戶的刁難,將崎嶇的山路看作達成目標的必經坎坷。
他調整着呼吸,步伐沉穩,不快不慢,保持着一種獨特的節奏。更令人驚訝的是,他並非只顧自己,偶爾還會伸手拉一把身邊搖搖欲墜的同門,低聲道:“調整呼吸,別看遠處,盯着下一步。”
他的舉動,落在了後方高台上觀察的吳鐵風眼中。這位冷面執事,眉頭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王大石、趙鐵柱等人,也牢記林霄平日的教導,不求速度,但求穩定,互相鼓勁,竟然都堅持了下來。反倒是李狗兒,一開始沖得太猛,後半程狼狽不堪,幾乎是連滾帶爬才到達終點。
這一關,林霄團隊的表現,堪稱亮眼。
第三項,是“悟性與協作”考核。這也是最復雜的一關。剩餘的弟子被隨機分成若幹小組,每組五人,需要共同破解一個簡單的復合型陣法障礙,並取得陣眼處的信物。陣法結合了迷幻、阻礙等基礎效果,考驗的是臨場應變、觀察分析以及團隊配合。
林霄、王大石、趙鐵柱、孫小猴幸運地被分在同一組,還隨機搭配了一個名叫周六的膽小雜役。
陣法啓動,霧氣彌漫,路徑錯綜復雜,方向感頓失。周六嚇得瑟瑟發抖,幾乎要哭出來。李狗兒和他那組人就在不遠處,見狀發出嗤笑。
“別慌!”林霄低喝,聲音帶着一種奇異的鎮定力量,“鐵柱,你力氣大,注意感知腳下地面,是否有異常的靈力波動。小猴,你眼尖,觀察霧氣流動的細微差別。大石,你護住周六,跟我走。”
他迅速分配任務,自己則居中策應,目光銳利地掃視四周。他並未系統的學過陣法,但他強大的邏輯分析和觀察能力此刻發揮了作用。他注意到某處霧氣的旋轉似乎有規律,地面某塊石頭的顏色與周圍略有不同。
“這邊!”他當機立斷,帶領小組朝着疑似生門的方向移動。過程中,他們遭遇了幻象幹擾和突然出現的藤蔓阻礙,但在林霄的指揮和團隊成員的高度信任與配合下,都被一一化解。
反觀李狗兒那組,各自爲戰,互相埋怨,很快就在陣法中迷失方向,亂作一團。
最終,林霄小組第一個突破障礙,取得了陣眼處的信物!當他們拿着信物走出陣法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連高台上的陳淮都微微頷首,吳鐵風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目光在林霄身上停留的時間明顯變長了。
張管事的臉色,已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前三項考核結束,綜合評定下來,林霄竟然出人意料地名列前茅!王大石、趙鐵柱等人也排名靠前。這在雜役弟子的考核歷史上,幾乎是破天荒的!
消息傳開,雜役區徹底震動。那些曾經嘲笑、懷疑過林霄的人,此刻心情復雜。而“卷王盟”的成員們,則激動萬分,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
然而,林霄心中卻沒有絲毫放鬆。他知道,最重要的第四項考核——“靈力感應與掌控”,即將開始。這也是張管事最有可能做文章的環節,更是檢驗他們這三個月來真正修煉成果的時刻。
夕陽西下,餘暉將廣場染成金黃色。通過前三項考核的弟子只剩下不足五十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關。
張管事走到台前,目光掃過台下,尤其在林霄身上停頓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朗聲道:
“第四項,靈力感應!考核方式——‘啓靈陣’!入陣者,能引動陣中靈氣光點環繞周身者,即爲合格!光點越多,亮度越高,成績越佳!”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厲:“然,若有修煉旁門左道,根基不穩,氣息駁雜者,入陣必遭反噬,靈氣暴動,後果自負!”
話音落下,廣場中央,一座早已刻畫好的復雜陣圖驟然亮起柔和的光芒。陣中,無數細小的靈氣光點如螢火蟲般飛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即將第一個被點名入陣的林霄身上。
張管事的冷笑,吳鐵風審視的目光,陳淮略帶擔憂的眼神,同伴們的緊張期待……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
林霄深吸一口氣,能否真正鯉魚躍龍門,就在此一舉了。他邁步,走向那光芒流轉的啓靈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