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局的視線,像探照燈一樣,從徐成周身上挪開,牢牢地定在了嚴浩身上。
這個年輕人,太鎮定了。
周圍是十幾輛閃爍的警車,幾十名從全市各處趕來的警察,其中不乏支隊長、所長,甚至還有他這個市局領導。
而他,作爲風暴的中心,卻像個事不關己的路人,表情平靜,甚至還在琢磨着便利店裏冰櫃的位置。
“好小子。”
王局的聲音不高,卻透着一股子壓不住的欣賞。
他走到方明誠身邊,再次確認了一下那張因爲劇痛而昏死過去的臉。
“錯不了,就是他。”
王局站起身,語氣裏帶着幾分後怕。
“方明誠這種亡命徒,槍不離身,而且是上了膛的。他流竄到我們濱江,就是一顆移動的炸彈。”
“今天要是沒被發現,讓他混進市區,後果不堪設想!”
在場的所有警察,心頭都是一凜。
一個背着五條人命,搶過警察配槍的悍匪,在鬧市區裏,那破壞力是毀滅性的。
城南所的所長湊了過來,看着地上蜷縮的方明誠,有些不解。
“王局,我看他身上也沒什麼外傷啊,怎麼就昏過去了?”
這話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制服一個持槍悍匪,居然能讓他身上不見血,這手段有點匪夷所思。
徐成周憋着笑,臉都快憋紅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解釋道:“這是嚴浩的獨門絕技,講究的是一個內勁外放,直擊要害。”
他說得玄乎,旁邊的幾個所長聽得一愣一愣的。
“什麼要害?”
徐成周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們自己看方明誠蜷縮的姿勢。
幾個男所長順着他的指示看過去,先是疑惑,隨即,一個個臉色都變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夾了夾腿,只覺得一股涼氣從尾椎骨竄了上來。
“嘶……”
倒吸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這招也太損了吧?”
“何止是損,這是絕戶計啊!”
“怪不得一動不動了……這傷,神仙也頂不住啊。”
“這小子,看着人畜無害的,下手真黑……”
議論聲中,衆人看向嚴浩的表情,又變了。
從之前的震驚,變成了混雜着敬畏和一絲絲同情的復雜情緒。
對罪犯的同情。
王局也聽明白了,他嘴角抽動了兩下,最後還是沒忍住,笑罵了一句。
“胡鬧!但是……幹得漂亮!”
他轉向嚴浩,毫不吝嗇自己的贊賞,直接豎起了大拇指。
“嚴浩同志,你又爲我們濱江市公安系統立下了一件大功!”
“包德義的二等功報告剛遞上去,我馬上再給你打一份報告!方明誠這個功勞,比包德義的只大不小!”
“又一個二等功!”
王局的聲音擲地有聲。
周圍的警察們,徹底麻了。
一天之內,兩個二等功?
這他媽是坐火箭都沒這麼快的晉升速度啊!
一個實習輔警,一天之內幹的活,比他們很多人一輩子立的功都大。
“我們濱江警隊,就需要你這樣敢打敢拼,有勇有謀的年輕人!”
王局拍了拍嚴浩的肩膀,又轉向徐成周,“老徐,你領導有方,發現人才,培養人才,這次你們鐵西分局,功不可沒!”
徐成周樂得嘴都合不攏了,腰杆挺得筆直。
“都是王局指揮得當!”
就在這時,刑警只隊的車也趕到了。
刑警支隊長跳下車,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方明誠,還有物證袋裏那把黑色的九二式。
“真是方明誠!”
刑警支隊長快步走過來,看向嚴浩的表情,簡直像是在看一塊絕世美玉。
他上次邀請嚴浩,還有些矜持。
這一次,他顧不上了。
“嚴浩!別猶豫了!來我們刑警支隊!你這種天生幹刑警的料,待在派出所是屈才!”
刑警支隊長的聲音裏充滿了渴望,幾乎是在懇求。
“我保證,只要你來,我親自帶你!最好的資源,最復雜的案子,全都給你!”
徐成周一聽,急了。
他一個閃身擋在嚴浩面前,活像一只護崽的老母雞。
“ 你他媽當着王局的面就挖牆腳?還要不要臉了?”
“我告訴你,嚴浩是我們鐵西所的鎮所之寶,你休想!”
刑警支隊長一臉惋惜:“老徐,你這是耽誤好苗子!”
“我樂意!”徐成周寸步不讓。
王局看着他們倆跟鬥雞似的,笑着擺了擺手。
“行了,別爭了。”
他發話了,兩人才偃旗息鼓。
“支隊長,把人帶走,送到醫院控制起來,傷情比較特殊,讓醫生注意點。後續的審訊工作,你們刑警支隊負責。”
“是!”刑警支隊長領命,雖然沒挖到人,但抓了方明誠也是大功一件。
他一揮手,幾個刑警上前,小心翼翼地將還在抽搐的方明誠抬上擔架,送往救護車。
隨着王局和各路人馬的陸續撤離,喧鬧的十字路口,總算恢復了平靜。
只剩下鐵西所的幾個人,還有一地的狼藉。
徐成周長舒一口氣,走到嚴浩身邊,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今天可是給咱們鐵西所,給老子我,掙足了面子!”
他的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驕傲和興奮。
嚴浩只是笑了笑。
徐成周看着他,又想起了什麼,話鋒一轉。
“對了,聽李高逸說,你明天要去相親?”
嚴浩點了下頭。
“行!”徐成周大手一揮,豪氣幹雲,“所裏給你批一天假!工資照發,獎金加倍!”
“明天什麼都別想,好好去相親,給老子爭口氣,把弟妹領回來!”
“這是命令!”
徐成周沖他擠了擠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