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睡前老夫人吩咐清芙去請二老爺來文清遠一趟。
二老爺自從來老夫人這,就一直在屋外跪着。
清芙幾次想要將二老爺扶起來,可二老爺一直跪在那裏不肯起來,弄得清芙都有些焦急了。
“老爺,您快起來吧,地上涼,當心得病!”
二老爺一句話也沒有,低着頭就那樣直挺挺的跪着。
直到老夫人的聲音隔着厚厚的簾子傳出來之後,二老爺才從地上起來。
“天涼了,別跪着了,當心身子。清芙,扶二老爺進來吧!”
清芙趕緊扶着二老爺站起來,前邊的一個丫頭連忙掀起簾子,讓清芙和二老爺進去。
二老爺一進去就跪了下去,“母親,兒子不孝。”
歪着躺的老夫人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這麼晚來我這,有什麼事嗎?”
“兒子對不起母親,”二老爺顧不得什麼了,眼含淚水悲痛的說道,“蓮蓉的孩子沒了,是個男嬰。”
“什麼?!”老夫人裝作剛知道這件事,從軟塌上坐了起來,“你是怎麼照顧她的,嗯?你知不知道,你成親多年沒有孩子意味着什麼?!你知不知道?!”
老夫人低聲怒吼着,恨鐵不成鋼的看着二老爺,“我曾經和你說過,如果你先於許落秋生下王府的長子,母親就有辦法讓他交出王府的權利,可是你現在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
老夫人第一次當着下人的面訓斥二老爺,當面給二老爺難堪。二老爺被老夫人訓斥的滿臉通紅,頭都抬不起來了。
“你說,你打算怎麼辦?失去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你說,你打算怎麼辦?”老夫人臉色鐵青的看着底下的二老爺。
“所以這麼晚兒子過來,就是想讓娘給兒子出出主意。”二老爺的一聲“娘”,讓老夫人的心都融化了。
多少年了,他都沒有叫過自己娘了?
那下面跪着的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而自己剛剛算計過他,老夫人的心裏很愧疚,可轉念一想,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他,他會原諒自己的。
老夫人這麼一想,剛才的那點愧疚感蕩然無存,臉色也是沒有那麼難看了,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們恭親碩王府的規矩你是知道的。王府嫡子世襲爵位,而王府的庶子則要自己謀求生路。如今,王爺沒有孩子,如果你有了王府的第一個孩子,你的地位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尷尬。”
“母親說的是,”二老爺的情緒也逐漸平穩了下來,“那母親,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休妻,”老夫人像是隨意說到,“你的夫人進門多年無子,母親爲你相中了一個女子,兵部侍郎的獨女。”
“可是,母親,”那個女人畢竟跟了自己很多年,自己從來沒有對她說過重話,如今卻要休妻,自己真的於心不忍,“這事是不是太急了?”
“那個對你無益的女子,確實不能留了,”老夫人狠了狠心,“今日王爺帶回來一個女子,奪了那個女人的權。”
老夫人把這個消息告訴二老爺,就是在說,讓他自己選擇,是要王爺的位置還是兒女情長。
二老爺心裏計較了下,咬着牙說到,“全憑母親做主。”
“嗯。”聽到二老爺這麼說,老夫人心裏的石頭才落了地。
顧瀟湘在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就看見許落秋滿臉笑容的看着自己,頓時什麼都明白了,跳到地上,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平靜地說道,“許落秋,我想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許落秋心情很好地問到。
“我們當初是怎麼說的,你現在又是在什麼?”顧瀟湘滿臉的怒氣,眼睛被滿腔的怒火燒的都變紅了。
“我們當初說的話是一回事,現在的局面是另外一回事,如果我們不這樣,吃虧的是你。”許落秋平淡無奇的說着。
現在生下王府的長子,坐實顧瀟湘恭親碩王府的女主人才是重中之中。
可顧瀟湘不這麼想,君子一言,重於千金,那現在的這種情況算什麼!趁人之危,算什麼君子?
一開始的欺騙,後來的溫軟如玉,再到昨天老謀深算的狐狸,顧瀟湘此刻才明白,原來自己都在他的計算之中,而自己只是他的一顆棋子。
顧瀟湘這麼一想,頓時覺得悲從中來,怒吼着,“許落秋,你這算什麼?利用我,扳倒那個女人,然後呢,還想利用我做什麼?”
“利用?”許落秋被這兩個字深深地刺痛了,這麼多長時間兩個人的相處,她竟然不知道自己對她的情義,“你說我利用你?”
“不是利用我,是什麼?!”顧瀟湘已經沒有理智了,“最開始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的身份?我們在外面這半年的時間,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你爲了讓我心甘情願的來這裏,你,究竟編了多少的謊言?!”
“而如今,我想離開這裏,事情變成這個樣子,我怎麼離開?!”
“你說什麼?!”許落秋一聽說顧瀟湘想離開,不知道怎麼地,突然生氣了,她想離開他,她竟然想要離開他!
“我說什麼?!我說我想離開!!”顧瀟湘看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許落秋突然生氣了,有些害怕,本能的想要退縮,可轉念一想,自己又沒做錯什麼,憑什麼自己要害怕!
顧瀟湘挺了挺自己的胸脯,“沒錯,我要離開這裏!”
許落秋一句話也沒說,甚至是剛剛因爲顧瀟湘說要離開而引發的怒氣,在這一刻也慢慢的平復了下去。
屋內沉悶的氣息,讓顧瀟湘都有些喘不過氣來,屋外的一衆婢女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出。
大約過了一會兒,許落秋才有動作,下床穿好衣服,直接走了出去。
顧瀟湘還以爲許落秋會大發雷霆,沒想到他竟然什麼也沒說。顧瀟湘還以爲許落秋同意她離開,可許落秋在屋外吩咐白鳳的話,一字不落的飄到顧瀟湘的耳朵裏時,顧瀟湘的臉色全變了,“稍後,我和郡主去皇宮謝恩。”
氣的顧瀟湘在房間裏大罵許落秋,而許落秋聽到之後,也只是淡淡一笑。
許落秋照例吃完早膳來到書房處理政務。
許落秋剛坐下,就覺得自己面前的東西好像是被人動過了。不悅的皺了下眉頭,沉聲說到,“來人!”
一些風閃過,地上就跪着一個人,“主子。”
“什麼人來過?”許落秋冷冰冰的問道。
“黑影衛來過,”底下的人機械的回答着,“不過什麼也沒找到。”
“嗯。”許落秋什麼也沒說,低頭開始處理王府的事物了。
不經意的看見地下跪着的人竟還在,心裏閃過一絲驚訝,“你沒走?”
“主子,二老爺休妻,娶陳家嫡女。”底下的人沒接着許落秋的話說,而是敘述着自己剛剛得到的情報。
“老夫人的心思可真是活絡,”許落秋笑了笑,在面前的紙上寫下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才下了命令,“能不能成,還得看我答不答應!”
“繼續監視。”
“是,”跪着的人恭敬的回答了一聲之後,又如一陣風一樣,消失不見了。
夜,溫涼如水。
本應該在熟睡的顧瀟湘,輕手輕腳地來到了牆邊,把身上的包袱往牆外一扔,毫不費力的幾下就爬到了牆上,嘴裏還喋喋不休的說着,“這什麼地方,簡直是吃人不吐骨頭,在呆下去,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好我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