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西岐的太廟前,白幡在風中獵獵作響。姬昌的靈柩停在正中,檀香的青煙纏繞着梁柱,周武王姬發身着素縞,跪在靈前已三日未起。這位剛繼位的年輕君主,眉宇間還帶着未脫的青澀,卻在父親的靈前挺直了脊梁——他手中緊攥着姬昌臨終前交給他的六十四卦竹簡,那泛黃的竹片上,仿佛還留着父親在羑裏城推演時的血溫。

“主公,節哀。”姜子牙身披麻衣,聲音沙啞,“西伯侯臨終前囑咐,周室大業不可停。如今朝歌暗流涌動,我們若自亂陣腳,怕是要辜負他老人家的心血。”

姬發緩緩抬頭,通紅的眼眶裏映着靈前的燭火:“先生,父親走了,紂王定會趁機來犯,我們……”

“主公放心。”姜子牙的目光掃過殿外肅立的將士,“我已命南宮適加固城牆,散宜生調運糧草,只待朝歌動靜。”他頓了頓,聲音沉了幾分,“該來的,總會來。”

這話竟成了讖語。三日後,朝歌的加急軍報便送到了西岐——紂王拜聞仲爲帥,率三十萬大軍西征,已過黃河,直逼西岐邊境。

消息傳來,西岐朝堂頓時陷入凝重。聞仲的名號,在洪荒大地無人不知。這位商朝太師,頭戴紫金冠,身披墨麒麟甲,胯下墨麒麟能踏雲逐日,手中雌雄雙鞭乃金靈聖母親賜,一鞭可碎山嶽,二鞭能裂江河。更可怕的是,他通曉截教秘傳的五行陣法,麾下鄧忠、辛環、張節、陶榮四將,皆是修煉數百年的異人——鄧忠善使開山斧,力能扛鼎;辛環生有雙翅,能在雲端擲雷;張節的黃巾力士術,可喚地脈精怪;陶榮的飛砂走石法,能遮天蔽日。

“聞仲出征,怕是有備而來。”散宜生捧着軍報,手指微微顫抖,“他麾下不僅有商朝精兵,還有九龍島四聖、魔家四將相助,這些都是截教高人。”

姜子牙站在沙盤前,指尖劃過西岐邊境的地形:“聞仲是金靈聖母的弟子,截教這次是要動真格了。傳令下去,緊閉城門,任他叫陣,不許出戰。”他知道,西岐兵力不足五萬,硬拼無異於以卵擊石。

可聞仲怎會給西岐喘息的機會?大軍壓至西岐城下,墨麒麟的咆哮震得城樓都在搖晃。聞仲立於陣前,雌雄鞭交叉於胸:“姬發小兒,速速開門投降!否則我大軍一到,定讓西岐片瓦不留!”

城樓上,姜子牙按劍而立,冷聲道:“聞太師,紂王暴虐,天怒人怨,你爲何還要助紂爲虐?”

“放肆!”聞仲怒喝一聲,雄鞭猛地擲出,一道金光擦着城樓飛過,將遠處的山崖劈成兩半,“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乃商朝太師,自當護國安邦,豈容你這野叟妄議朝政?”說罷,他令旗一揮,鄧忠便提着開山斧沖向城門。

西岐守將黃飛虎挺槍迎上,兩人戰在一處。黃飛虎乃將門之後,槍法精湛,可鄧忠有妖力加持,開山斧越舞越猛,不過三十回合,黃飛虎便被逼得連連後退。辛環見狀,雙翅一展騰空而起,手中雷公錘擲出,炸得城門前煙塵彌漫。西岐士兵被震得耳鼻出血,陣型頓時散亂。

“退!”姜子牙見勢不妙,連忙鳴金收兵。這第一戰,西岐損兵折將,連城門都被鄧忠劈出一道裂縫。

接下來的十日,聞仲輪番叫陣,麾下將領各展神通。張節召喚黃巾力士,將西岐城外的糧倉搬得一幹二淨;陶榮施展飛砂走石,弄得西岐城內黃沙漫天,百姓連眼都睜不開。姜子牙雖有闡教法術相助,用土牆擋住了幾次攻城,卻架不住對方人多勢衆,更兼妖術詭異,一時間竟陷入被動。

“先生,再這樣下去,城中糧草撐不過五日了。”黃飛虎憂心忡忡,鎧甲上還留着被飛石砸中的凹痕。

姜子牙望着沙盤上代表商軍的黑旗,眉頭緊鎖。他知道,僅憑西岐之力,絕難抵擋聞仲大軍,必須請闡教相助。可元始天尊曾囑咐,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動仙師。如今看來,已是萬不得已。他取出一道符紙,咬破指尖畫了道求援符,往空中一拋,符紙化作一道金光,直奔昆侖山而去。

昆侖山玉虛宮,清虛道德真君正在紫陽洞煉丹。丹爐中“噼啪”作響,九轉金丹已近功成,忽然有金光撞在洞門上。他掐指一算,眉頭微蹙:“西岐有難,聞仲竟請動了截教旁門的妖術。”

洞外傳來腳步聲,他的弟子黃天化捧着一柄銀槍進來:“師尊,弟子願下山助姜師叔一臂之力!”這黃天化乃是黃飛虎之子,三年前被清虛道德真君帶回昆侖修行,習得一身本領,手中火龍標、攢心釘皆是仙家法寶。

清虛道德真君看着弟子眼中的急切,點了點頭:“也好。聞仲先鋒張節、陶榮用的是旁門左道,非你不能破。記住,只破妖術,不傷性命,莫要壞了封神大局。”他遞給黃天化一枚玉符,“遇危難時捏碎此符,爲師自會接應。”

黃天化接過玉符,化作一道金光下山而去。

西岐城下,陶榮正施展飛砂走石術,黃沙如瀑布般灌向城門。聞仲立於墨麒麟上,看着城樓上慌亂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出三日,西岐必破!”

忽然,一道金光從雲端射下,直穿沙幕。黃天化踏着祥雲落在城樓前,銀槍一指:“妖道休得猖狂!”他祭出火龍標,那標槍化作一條赤龍,張開巨口便將黃沙吞入腹中。陶榮見狀大驚,連忙收法,卻見黃天化又取出攢心釘,揮手擲出,三枚銀釘如流星般飛向張節召喚的黃巾力士。

“噗噗噗”三聲,黃巾力士身上的黃光頓時潰散,化作無數泥土落下。張節遭此反噬,口吐鮮血倒飛出去。黃天化乘勝追擊,銀槍橫掃,逼得陶榮連連後退。城樓上的西岐士兵見狀,頓時士氣大振,姜子牙趁機下令:“開城門,殺!”

聞仲見勢不妙,催墨麒麟上前,雌雄鞭迎向黃天化:“哪裏來的野道,敢傷我麾下大將?”黃天化毫不畏懼,銀槍與雙鞭戰在一處,火龍標在空中盤旋,逼得聞仲不得不分心抵擋。

這一戰,從正午打到黃昏。黃天化以一敵二,雖未取勝,卻破了張節、陶榮的妖術,逼得聞仲暫時退兵。西岐城門下,第一次響起了歡呼之聲。

城樓之上,姜子牙望着黃天化的背影,心中既有欣慰,也有隱憂。他知道,黃天化的出現,意味着闡教正式介入商周之爭;而聞仲的敗退,必然會引來更多截教弟子。

果不其然,聞仲退回營中,當即取出傳訊符,捏碎後對着符煙怒吼:“九龍島四聖何在?速來助我!”符煙化作一道黑煙,直沖天穹。

夜色漸深,西岐城內的燈火零星亮起,士兵們抱着兵器打盹,卻不知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醞釀。黃天化與姜子牙在城樓議事,談及今日之戰,黃天化道:“聞仲的雌雄鞭厲害,若他請更多截教高人來,怕是難敵。”

姜子牙望着商軍大營的方向,那裏隱隱有黑氣升騰:“截教與闡教,終究還是要在這戰場上交鋒了。”他取出封神榜拓本,指尖劃過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這上面的名字,怕是要一個個應驗了。”

而此時的商軍大營,聞仲正對着四盞油燈出神。那油燈分別代表九龍島的王魔、楊森、高友乾、李興霸,燈芯正發出明亮的光芒——他們已在趕來的路上。聞仲撫摸着雌雄鞭上的紋路,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闡教要保西岐,我截教偏要保商朝。且讓你們看看,誰才是玄門正統!”

夜風掠過西岐城牆,帶着淡淡的血腥氣。截教與闡教的弟子,在這場決定天下歸屬的戰爭中,首次亮劍交鋒。這一劍,劃破了洪荒大地的平靜;這一戰,拉開了封神之戰的血腥序幕。往後的日子裏,將有更多仙師、更多法寶、更多恩怨,在這片土地上碰撞、燃燒,直至分出勝負,直至塵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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