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不去排隊，排我後面做什麼？蘇星落心裏腹誹着。
溫則禮今天雖還穿着西裝，但頭發已經不梳成大背頭了，她抬眼看着，會覺得他柔和許多。
他突然的，視線一轉，直直地垂下眼看她。
蘇星落被他撞見自己在盯着他看，噌地紅了臉，她慌忙地別開眼轉回身，無中生有的打理自己耳旁的頭發。
溫則禮看着她做假動作，深邃的眼眸布滿笑意，並未戳穿。
排了十幾分鍾，終於輪到她了，蘇星落早前在手機上就選了位置，如今就是把行李辦理托運。
她的箱子是28寸的，只帶了幾套衣服、一些生活用品以及化妝小樣，就把行李箱塞得滿滿當當了。
女孩子嘛，出門在外東西總是很多的。
但溫則禮的箱子比蘇星落的小很多，只有20寸，他選擇直接手提上飛機。
溫則禮選了蘇星落旁邊的位置，機場工作人員向他核對：“先生，您確定要頭等艙改經濟艙嗎？”
他點點頭，不可置否。
溫則禮辦完值機出了隊伍，並沒看到蘇星落，又挑眼望了一圈偌大的機場，依舊沒找到她的身影，最後手扶額頭，略顯無奈的嘆了口氣。
不過半刻，他拖着行李箱走向VIP通道，拉杆在地面滑出輕響，像是默許了蘇星落對他的短暫疏離。
蘇星落辦完登機牌就自顧自的先去候機大廳了。
溫則禮是頭等艙，有單獨的休息室，蘇星落等他也是白等，又不是一起的。
更何況……她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登機牌邊緣，把那點想靠近的念頭按了下去。
保持距離才是對的。
她不能被溫則禮牽着鼻子走。
機場廣播響起登機提醒，蘇星落收起那點莫名的悵然，排隊登機。
找到座位時，鄰座還空着。她把手提包塞進椅底，側身坐定，手肘自然而然地搭上窗沿，指尖無意識地蹭過微涼的舷窗玻璃。
窗外，穿着橙色反光背心的地勤正彎腰搬運行李，傳送帶吱呀轉動着，把一個個貼滿標籤的箱子送進飛機腹艙，像在搬運無數人的心事。
頭頂傳來行李箱被托起放好的輕響，蘇星落沒有回神。直到有人貓着腰擠進來，帶着淡淡的雪鬆味掠過鼻尖，她才恍惚轉過頭——
溫則禮長腿在狹窄的過道裏幾乎無處安放，膝蓋堪堪抵着前排椅背，連舒展一下都顯得局促。
蘇星落收回搭在窗邊的胳膊，盯着他熨帖的襯衫袖口，喉間發緊：“溫先生？你怎麼在這？”
你不是應該在頭等艙嗎？
溫則禮正試圖把長腿蜷得更舒服些，聞言抬眼看向她，說的卻是抱歉：“不好意思，蘇老師，我吵到你了？”
蘇星落這才注意到他拘着腿腳坐在位置上，連肩膀都微微內收，完全沒有平時的舒展。
她下意識把自己的腳往左邊並攏，鞋跟抵着椅腿，騰出右邊大半空隙，聲音放軟了些：“你……把腳斜過來放吧。那點位置是施展不開的。”
溫則禮動作頓住，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說。
蘇星落見他半天沒動，以爲他是抹不開面子，便俯身探過身去，指尖拽住他西褲的褲腳，使了點勁把他的左腳挪過來，落到她騰出的空隙裏。
那長腿終於舒展開，連帶着溫則禮緊繃的肩線都鬆了些。
“這樣就好多了吧？”她直起身，語氣裏帶了點得意的輕快。
蘇星落抬眼，在發現溫則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後，臉上的笑意倏地僵住，下意識斂了嘴角，指尖蜷了蜷。
“我……我只是覺得你剛才那樣縮着腿坐幾個小時飛機會難受，沒別的意思。”
溫則禮還是沒說話，那雙眼睛依舊鎖着她。
蘇星落心裏漸漸發慌，後知後覺地覺得自己確實唐突了——他們本就不算熟稔，這樣動手動腳，難免顯得自作主張。
“對不起，可能……你不喜歡這樣。”她垂下眼，聲音低了半截，又要彎腰去把他的腳挪回去。
她指尖剛觸到褲腳，手腕忽然被一股溫涼的力道攥住，緊接着，溫則禮右手覆上她的額頭，帶着點不容拒絕的溫柔，將她微微往後推了推。
下一瞬，她就看見溫則禮抬起右腳，自然地搭在了左腿上，兩只長腿就這麼坦蕩地占了她這邊大半空隙，姿態閒適得像是在自己家。
“謝謝。”
溫則禮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帶着點低啞的笑意。
他攥着她手腕的手適時鬆開，指尖卻似有若無地擦過她的皮膚。
蘇星落還維持着半彎腰的姿勢，手腕上殘留着他掌心的溫度。
她猛地收回手，目光飛快掃過他交疊在自己這邊的長腿，然後轉頭看向窗外，狀似無意地說：“不客氣。”
明明說好要和溫則禮保持距離的。
蘇星落抿了抿嘴，有些懊惱自己說話不算話。
“蘇老師準備去玩幾天？”
“五天。”
“籤證辦好了嗎？”
“落地籤。”
“那材料都準備齊全了？”
“嗯。”
沉默在兩人之間漫開，蘇星落鬆了口氣，以爲對話就此結束時，手腕忽然被什麼輕輕碰了一下。
溫則禮不知何時從西裝內袋摸出了手機，此刻正遞到她面前。
屏幕亮着，是微信的二維碼名片，他的頭像簡單得很，就是一張深灰色的純色圖片。
“蘇老師，加個聯系方式。”
蘇星落的視線在那方小小的屏幕上頓住，睫毛顫了顫，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嘴邊：“我……”
“蘇老師還想拒絕我第二次？”溫則禮沒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語氣裏帶了點不易察覺的委屈，尾音微微上揚，“你這麼討厭我嗎？”
蘇星落心虛，她當時真的沒有想到還會和他有下文的。
她咬了咬唇，避開他的目光，從手提包裏拿出手機，一邊掃一邊說：“我沒有討厭你，你別誤會。”
好友申請的發送剛成功，溫則禮那邊就點了同意。幾乎是同一秒，他的消息彈了出來。
一串數字清晰地躺在對話框裏，是他的電話號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