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旅長問起軍火商的來路，李雲龍心裏咯噔一下，知道最關鍵的問題來了。
他臉上堆着笑，大腦飛速運轉，琢磨着怎麼說才能既應付過去，又不暴露林峰太多信息，免得旅長直接插手，把他這條好不容易建立的“獨家渠道”給收編了。
他斟酌着詞語，小心翼翼地回答：“旅長，關於這個人，我知道的也不多。
他只告訴我他叫林峰，聽口音像是京城那邊的人。長得嘛，白白淨淨，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沒吃過什麼苦。
穿着打扮挺奇怪，反正瞅着就不像普通人，像個……像個有錢人家的少爺，或者哪個大地主老財家出來的公子哥兒。”
他頓了頓，繼續描述，語氣裏帶着點對自己判斷的肯定：“而且啊，旅長，您是沒看見，那小子身子骨虛得很！
跟着我們走了幾十裏山路，累得跟條快死的狗一樣，大口大口喘粗氣，好幾次差點趴窩。
就這體格，能是幹啥的？
除了養尊處優的少爺，我想不出別的了。至於他這些裝備從哪兒來，怎麼運過來的……嘿嘿，旅長，那是人家的商業機密，咱也不好細問不是？問多了，把人嚇跑了，那不就因小失大了嘛！”
他這番說辭，七分真，三分模糊，盡量把林峰塑造成一個神秘的、有背景但本身沒啥威脅的“敗家子”形象。
旅長扶了扶他的黑框眼鏡，銳利的目光透過鏡片盯着李雲龍，仿佛要把他看穿：“那他有沒有說，下次什麼時候來？”
李雲龍心裏暗叫一聲“要命”，硬着頭皮回答：“那倒沒有……他說是盡快。但您也知道，這種事兒，沒個準信兒。”
“盡快？”旅長聞言，立刻把眼一瞪，聲音陡然提高，帶着明顯的不滿和訓斥，
“我說李雲龍！你平時打仗鬼精鬼精的，怎麼到了這事兒上就犯糊塗了？！就不知道想辦法把他留下來，然後立刻通知我？！
你看看現在，這都過了多久了？眼瞅着大半個月過去了！人呢？影子都沒見着！
這兵荒馬亂的，路上萬一出點啥意外，被鬼子漢奸盯上，或者遇到土匪，有個三長兩短，到時候我看你怎麼辦？！你上哪兒再找這麼個‘財神爺’去？！你小子就是典型的占小便宜吃大虧！”
旅長越說越氣，覺得李雲龍這事兒辦得太不靠譜。這麼大一個變數，一個能搞來大量軍火的神秘人物，居然就這麼輕易放走了，連個確切的聯系方式和時間都沒有。
李雲龍心裏跟明鏡似的，他當時要是真把林峰強留下來通知旅長，那後續還有他新一團什麼事兒？
他臉上擠出委屈的表情，辯解道：“哎呀，我的好旅長哎！您這可真是冤枉我了！人家林老板明顯是有自己門路和規矩的，走得急，我要是硬攔着，那不是把人家得罪死了嗎？
萬一人家覺得咱們八路軍不講信用，以後這生意還做不做了？斷了這條線，那損失可就大了！您說是這個理兒不？放長線，才能釣大魚嘛！”
他心裏卻在暗暗嘀咕：“開玩笑！告訴你？把你這尊大佛招來，那我這些好不容易到手的寶貝裝備，怕是連根毛都剩不下！我老李辛辛苦苦談下來的買賣，可不能就這麼給你做了嫁衣。”
旅長何等精明，看着李雲龍那閃爍的眼神和故作委屈的表情，哪裏猜不到他那點小九九。
他鄙視地看了李雲龍一眼，語氣帶着嘲諷：“就你？還做生意？你能做多大買賣呀？別是讓人家給騙了還幫人數錢呢！”
李雲龍一聽，立刻指天畫地，擺出一副無比真誠的模樣：“哎呀，旅長！俺老李對天發誓，真的就那點東西！不多！就一百支那什麼半自動步槍，二十挺輕機槍，再加上那十幾門迫擊炮，真沒別的了！這點小買賣，哪敢勞您旅長大駕啊！”他極力想把這次交易的規模往小了說，希望能蒙混過關。
旅長沒再說話，只是用那種“我信你個鬼”的眼神瞥了李雲龍一眼，然後背着手，慢悠悠地又在倉庫裏轉了一圈，目光再次掃過那些打開的武器箱，特別是在那幾門粗壯的120毫米重迫擊炮上停留了片刻。
他看似隨意地用手拍了拍冰冷的炮管，然後轉過身，輕描淡寫地開口說道：
“行了，你也別跟我這兒哭窮裝傻充愣了。這樣吧，我也不多要。聽說那不用拉栓的步槍有一百支，我拿八十支。輕機槍二十挺，我拿十五挺。還有這裏頭的迫擊炮，不管大小口徑，我全帶走。就這麼定了。”
“什麼？！八十支步槍？！十五挺機槍？！炮全拿走？！”
李雲龍一聽，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跳了起來，急得直跺腳，臉都漲紅了，“別呀！旅長！您不能這樣啊！您這……您這不是打劫嗎？！比土匪還狠啊！我這好不容易……”
“打劫？”旅長立刻打斷他，
“瞧你那點出息！就這仨瓜倆棗的，還跟我在這兒討價還價？你以爲我真看上你這幾支破槍幾門小炮了？
李雲龍，你腦子清醒點！你沒按命令采購糧食和棉花，我拿什麼去跟上級交代？
拿什麼去跟其他兄弟部隊解釋？就憑你空口白牙說有個神秘商人下次會送來？
萬一他不來呢？這些裝備，就算是彌補你擅自挪用公款的過錯，也是給旅部和其他急需換裝的部隊一個交代！”
旅長頓了頓，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但依舊嚴肅：“還好，你小子這錢是拿來買了裝備，增強了部隊戰鬥力，算是用在正途上了。
要是你敢拿着這筆錢去花天酒地，或者幹些不着調的事，我跟你，怕是都得被老總拉出去斃了！你知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李雲龍被旅長連消帶打，說得啞口無言，他知道在挪用公款這件事上自己完全不占理。
但他實在舍不得那些炮，尤其是那兩門120重迫擊炮，那可是攻堅拔寨的利器啊！
他哭喪着臉，湊上前，幾乎是帶着哀求的語氣說道：“不是，旅長，咱商量商量，行不？您看這樣，那些小口徑的82迫您拿走，我沒話說。
那兩門大口徑的，就是那個120的迫擊炮，您……您給我留一門，就留一門行不行？算我求您了！您要是真的全給拿走了，我們團那個炮兵王承柱，他非得跟我玩兒命不可！他可是把這些炮當親兒子看啊！”
提到王承柱，旅長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他對這個愣頭愣腦卻打炮極準的炮兵班長也有印象。
看着李雲龍那副真快要急哭了的模樣，旅長沉吟了一下，終於鬆了口：“行吧，看在你小子這次確實弄來了好東西，也算有功的份上，就給你留一門大口徑的。其他的，按我說的辦，一樣不能少！”
“哎喲！謝謝旅長！謝謝旅長！您真是我的大恩人！”李雲龍一聽，立刻轉悲爲喜，點頭哈腰，千恩萬謝，雖然心還在滴血，但能保住一門120迫，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總比一門都不剩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