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的小巷,有幾家鄰居開着窗,偶有說話或者電視的聲音傳出來。
汽車穿過小巷,帶起一陣桂花香,倒也有幾分愜意,
林淺將剛吃完的外賣垃圾丟進垃圾桶,不由得嘆了口氣。
好女人獲得名聲,壞女人得到一切。
她這個好女人連個名聲都沒得到,還要被人家說不會燒熱水。
她聰明的很,會燒熱水,會點外賣,會玩智能手機好嗎?
轉身之際,林淺看到了從單元樓出來的謝斯年。
他停在單元門口,目光聚在她的身上。
林淺未理會,正要回家。
“林淺,你沒話和我說嗎?”謝斯年叫住她。
林淺淡淡掃了他一眼,說什麼?
要她淚眼婆娑,抓住他的胳膊,求他愛自己嗎?
上輩子的林淺會幹這種事,這輩子,不可能。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媽都親自叫你來家裏吃飯了,你還拒絕?”
“謝家一直待你如親女兒,哪裏愧對你了,讓你這麼對我們?”
“林淺,就是養一條狗十年,也知道朝着我們搖搖尾巴吧?”
得知馮紅杏叫林淺吃飯被羞辱了一番。
謝斯年氣哄哄地來找林淺麻煩,完全沒了往日假裝的溫柔。
說出口的話,格外難聽。
“你直接罵我白眼狼不就完了?”林淺翻了個白眼。
罵人還要拐彎抹角,慫貨。
“我不是那個意思!”謝斯年瞪眼。
他愛什麼意思什麼意思,林淺已經不在乎了。
謝斯年沉下氣來,又裝起了溫柔,“淺淺,我到底是哪裏惹你不高興了?”
他到現在都覺得林淺對自己態度的轉變,莫名其妙!
就因爲那天沒送她回家嗎?
可他後來答應送她回家了呀!
“你不是一直很討厭我嗎?”林淺望向他,語氣平靜。
聽到林淺的這句話,謝斯年一時無措。
“淺淺,我怎麼會——”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林淺打斷了。
“我不糾纏你,不再去你家,你不是應該很開心嗎?”
林淺死死地盯着謝斯年的眼睛,忍不住笑出聲。
“你這人可真奇怪,我如你願改了,你反倒開始糾纏不清了?”
謝斯年垂在腿邊的手慢慢攥緊拳頭。
這一刻,謝斯年被她冷靜的眼眸看得脊背發涼。
林淺,爲什麼會說這些話?
她,是從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討厭她,不喜歡她的?
“你丟了我送給你的娃娃,不再來我家吃飯,不和我同桌,這一切的來源難道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嗎?”謝斯年不明白,非要問個清楚。
林淺噗嗤笑出聲了。
這個時候,她竟然覺得,那個真正單純的人,其實是謝斯年才對。
“謝斯年,這一切的來源,是因爲我不喜歡你了。”
風輕輕吹過。
夏天的夜晚,蟬鳴鼓噪。
幽深的小巷,路燈下,兩個人的身影不再重疊,而是人各一邊。
林淺曾經自以爲的愛,如今回想,都是驚天動地的傻事。
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她就是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都是多此一舉。
“所以你,喜歡上別人了嗎?”謝斯年聲音有些沙啞。
林淺哭笑不得,“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有我的信仰和我要完成的目標。”
“我一定要喜歡一個人才行嗎?”
“謝斯年,你是不是真的把我當成一條只會傻吃傻睡的狗了?”
面對林淺的質問,謝斯年無言以對。
以前的林淺不會說這樣的話。
她的所有重心,都放在他的身上。
他就是她的天,離開了他,她的天就塌了。
最近的林淺,讓他完完全全亂了陣腳。
他仿佛,從未認識過林淺。
林淺將他從頭到尾巡視了一番,眼神裏的譏諷在謝斯年的眼裏,格外銳利。
謝斯年的臉徹底冷了下去。
他轉身便走,頭也不回。
林淺很少看他吃癟的樣子,別說,真跟孫子似的。
就是以前自己把他喂的太飽了,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
爲了這樣一個人,搭上自己的一生,真是糊塗。
林淺餘光一掃,忽然發現了一邊正叼着棒棒糖坐在長椅上看熱鬧的池硯。
他翹着二郎腿,雙手環胸,剛好坐在路燈下,一頭金發賊亮眼。
林淺眯眼,諷刺道,“偷窺狂啊你?”
“什麼偷窺狂,我只是不小心撞見而已。”他笑。
他剛送朋友回來,正好看到林淺在和謝斯年掰扯。
氣氛焦灼,他過去打斷也不合適。
只能被迫觀看了。
林淺冷嗬,那他可真夠不小心的。
隨後,林淺上樓。
池硯起身跟上來,咬着棒棒糖,吊兒郎當,“林同學,我挺贊同你說的——你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謝謝奧,不收徒。”林淺面無表情地加快腳步。
池硯咂舌,懶洋洋地跟在她後面,“瞧你這人,我又沒說要拜師。”
“那也不收徒。”林淺語調沒有溫度。
池硯也懶得再去熱臉貼冷屁股。
兩個人紛紛停在各家門口,池硯剛打開門,一個黑影忽然竄出來,直奔林淺的腳下。
林淺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池硯的身後躲去。
“媽呀池硯!什麼東西啊?”林淺語調拔高。
池硯面無表情地看着林淺在自己身後踱步,很平靜地吐出一個名字:“巴寶莉。”
林淺探頭出來,感覺腳下有什麼東西在蹭自己,很柔軟。
巴寶莉?
啥啊,包啊?
樓梯間的燈亮了起來,池硯冷靜道,“是我養的貓。”
林淺這才發現,腳下有一只貓正在蹭她。
池硯想蹲下來。
卻發現手臂有阻力。
他偏過頭,是林淺的雙手,死死抓着他的胳膊。
林淺察覺不對,連忙收回。
池硯這才蹲下來,一把薅起了地上的巴寶莉。
“膽子真小。”池硯吐槽林淺。
林淺確實膽子不大。
但林淺不承認,“突然一個黑影出來,換了誰不怕?”
“我就不怕啊。”某人一臉無謂,想了想,又補了一句,“抱歉,不收徒。”
“……”林淺被這個人氣笑了。
池硯摸了摸懷裏的貓,語調散漫,“巴寶莉,叫姐姐。”
林淺的目光被巴寶莉吸引。
那是一只品相極好的長毛金漸層,穿着漂亮的寵物衣服,脖子上掛着一塊金色羅盤。
圓嘟嘟發腮的臉,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林淺的時候,仿佛在放電:姐姐求rua!
看得林淺小心肝一顫。
就是殺手來了都得原地放下屠刀。
池硯打量着林淺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半晌,林淺忽然想到什麼,她驚訝地問道:“池硯,這是你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