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從滬城開到南通,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傅廷衍卻多次開錯了路。
他的臉色並不好看,唇線緊抿,下頷繃着一道凌厲的弧線。
溫言初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
她不甘心,但她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開口說話。
直到傅廷衍接到了警局的電話。
民警已經控制住毆打黃秀琴的溫成,同時將黃秀琴送往醫院,經過檢查黃秀琴已經沒什麼大礙,民警將人送回家裏了。
溫言初聽到這,輕籲一口氣。
她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掉着眼淚,跟個小哭包似得跟傅廷衍比劃:“謝謝你。”
月色透過車窗落在她身上,那一瞬的清冷讓她更像她了。
傅廷衍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些。
“這是我第一次見你父母,待會陪我去商場給他們買些東西吧。”
溫言初搖頭,示意不要。
尤其是溫成,他不配。
但傅廷衍在抵達她家所在的南通市下面的小縣城後,執意驅車去了商場。
邁巴赫儼然停在路邊,吸引來不少目光。
溫言初有些局促地跟在傅廷衍身後。
看他買了那麼多酒和補品,手勢上雖說不要,但心裏的虛榮心被極大地滿足。
尤其是店員還和她是一個村的。
不可置信地問她:“小溫,這是你......男朋友?”
溫言初故意壓低腦袋,一副扭捏的小女孩嬌羞模樣。
傅廷衍面色淡淡地點頭:“嗯。”
店員的眼睛瞪地更大了。
兩人將後備箱塞滿。
坐進副駕的時候,溫言初心情有些好,主動俯身貼過去,替他在顯示屏上導好航。
女孩身上特有的體香混合着花香再次淹沒了傅廷衍,但他這次沒什麼興致。
溫言初比劃:“我們村幾年前才開始建設新農村,還沒發展好,希望你不要嫌棄。”
傅廷衍搖頭:“不會。”
邁巴赫最後在一棟三層的房子下停下。
溫言初有些不好意思地向他比劃:“這就是我家。”
傅廷衍將煙頭掐滅:“嗯,挺好的。”
黃秀琴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
沒想到是她女兒從車上走了下來。
大半年沒見了,黃秀琴鼻子一酸,又開始忍不住掉眼淚。
“你瞧你媽,一把年紀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就知道哭,回來好,回來好啊。”
黃秀琴又哭又笑地將臉上的淚抹掉。
怕弄髒溫言初的衣服,還使勁地將枯槁黝黑的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
溫言初哪裏會嫌棄。
立馬小跑着撞進黃秀琴懷裏,在她耳邊小聲地喊了聲媽。
“乖女兒。”
黃秀琴淚眼婆娑地應着。
“怎麼又瘦了,在學校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我聽村裏人說,現在大學生畢業工作不好找,你可千萬別省着吃喝,媽還年紀輕,能掙錢。”
傅廷衍從車上下來。
看着這溫馨的一幕他有些恍惚。
二十六年來,他生活在表面光鮮豔麗、遙不可及,實則瘋批扭曲、暗流涌動的豪門裏,早就已經不知道最純粹的親情是什麼樣的了。
抬腿走過去,他盡量讓聲線不那麼冷沉:“伯母好。”
黃秀琴抬起眼皮子看過去。
眼前一身西裝革履、模樣頂好的男人,一看就是大城市裏的有錢人。
她警惕地問道:“這位是?”
溫言初向她比劃手語:“媽,這位是我男朋友,傅廷衍。”
“你怎麼?”黃秀琴皺起眉頭。
她的女兒早就在幾年前就會說話了,怎麼這次還用手語跟她交流?
黃秀琴對傅廷衍更加警惕了。
將溫言初護在身後:“你真是我們家初初男朋友?”
傅廷衍紳士地點了點頭。
“伯母,我與初初在一起已經一年了,現在才來看伯母,是晚輩的不對,還望伯母勿怪。”
那樣高高在上、矜貴無雙的男人,哪裏在一個普通人面前這樣放低姿態過?
溫言初感動地沖他笑了笑。
感受到女兒對他的心意,黃秀琴也不好再說什麼,將傅廷衍請進屋。
兩人一前一後將禮品拎進家中。
聊了一個小時後,屋內終於傳來笑聲。
傅廷衍提出:“我想資助初初父親和您做生意,希望您們可以好好考慮。”
他明天還有董事會要開,不能在此久留。
送兩人離開的時候,黃秀琴再次面露擔憂。
她將溫言初拉到一邊。
“初初,這個男人真的是咱們能攀得上的嗎?他會不會家裏有老婆孩子,只是看你年輕,玩玩你的?”
溫言初沒有說實話。
“媽,女兒做事你還能不放心嗎?”
黃秀琴放心不下。
“那你爲什麼還要裝啞巴?”
溫言初不願多說。
“媽,我有我的考量。”
“至於爸那邊,等他被放出來,我會去說的。”
傅廷衍要扶持溫父溫母在她的意料外,但這是個好信號。
她會將往後每一步棋都走好,至於傅太太的位置,只會是她的。
傅廷衍驅車回到滬市已經是凌晨一點了。
邁巴赫在湖畔別墅外停下的時候,溫言初沒有下車,她有些害羞地看向傅廷衍,眼神溼漉漉地格外勾人。
他這才想起答應她的今晚在一起的事。
傅廷衍揉了揉疲憊的眉心:“抱歉,初初。”
“我明天一早要開董事會,有幾份報告得回公司改一下,你今晚也累了,先上樓休息吧。”
溫言初臉上浮現出失望。
比劃着問他:“不可以在書房處理嗎?我很乖的,不會打擾你的。”
看着她快哭的模樣,傅廷衍摸了摸她的頭發。
“乖就現在就上樓休息,不要等我。”
他再一次拒絕了她。
溫言初只好下了車。
看着邁巴赫駛入夜色,她將手收緊。
“處理公務?阿衍,你是去醫院看姜時願吧?”
“上天這次好不容易站在我這邊一回,剛才那輛大巴怎麼就沒有把她撞死?”她眼底的恨意更濃了。
湖畔別墅到市一,一個小時的車程。
傅廷衍硬是只用了半個鍾頭。
他將車停在住院部樓下,熄了火。
漆黑狹小的空間裏,男人泛了白的手從方向盤上鬆開,才感覺到那股痹意一點一點席卷了他。
他給祁明軒撥去電話。
凌晨一點半聽到鈴聲的祁明軒覺得傅廷衍大概是瘋了。
“有事?”
傅廷衍捏着眉心:“幫我查一下姜時願住哪號樓,哪個病房?”
電話那邊傳來衣物摩挲的聲音,祁明軒應該是起了身。
語氣帶上一絲不易覺察的緊張:“她住院了?”
“嗯。”
“因爲什麼住的院?”他來到電腦前坐下。
“車禍。”
“嚴重嗎?”祁明軒眉頭擰起。
傅廷衍嗓音低了兩個度:“你很關心她?”
祁明軒拿着眼鏡的手緊了一下。
“沒有。”
他將眼鏡戴上,輸入賬號密碼,登錄醫院網站。
傅廷衍往椅背上一靠,語氣壓迫。
“祁明軒,你在英國留的學,姜時願一年前也去過英國,還逗留了幾個月,你們見過?”
祁明軒不着痕跡地挑了一下眉:“沒有。”
與此同時他查到了姜時願的住院信息:“1號樓506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