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晨光熹微,驅散了夜的寒意,也照亮了塢堡內更加清晰有序的忙碌景象。但劉小岱卻感覺懷裏的那份油布包裹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坐立難安。

他表面上依舊鎮定自若地巡視着各項工作進度,指揮着人們加固圍牆、制作拒馬、學習制弓,甚至親自示範如何利用【簡易木弓制作圖紙】的知識來矯正弓臂的弧度,讓做出的木弓勉強能達到二十步內有點威脅的程度。

李善依舊高效地統籌着全局,將營地規劃一點點變爲現實。王富則像只護食的老母雞,緊緊盯着每一粒糧食的消耗,小本本(破布)上記滿了密密麻麻的“賬目”。石彪的高燒退了些,雖然還虛弱,但已經能罵罵咧咧地催促着照顧他的半大孩子去幹活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除了劉小岱內心的驚濤駭浪。

那封密信的內容不斷在他腦海中回響——“聯合朝中公卿”、“共抗國賊董卓”、“經並州繞道”……每一個詞都牽扯着足以將他這小小塢堡碾碎成齏粉的巨大力量。公孫瓚、劉虞、董卓、長安的朝廷……這些都是演義裏才能聽到的名字,如今卻因爲他懷裏這封信而變得無比真實和危險。

他趁着巡視的間隙,找了個無人角落,飛快地再次檢查了一下油布包。半塊冰冷的魚符,上面刻着看不懂的篆文和圖案。還有一卷質地細密的絹布,上面用端正卻略顯倉促的隸書寫滿了字。劉小岱連蒙帶猜,結合陳小二的話,大致明白了內容:確實是劉虞暗中聯絡某些對董卓不滿的公卿(提到了幾個名字,但他不認識),希望借助他們的力量,從並州方向獲得支持或者開辟一條新的聯絡通道,以制衡甚至推翻董卓。信中充滿了對董卓暴行的控訴和對漢室的憂慮。

這封信如果落在公孫瓚手裏,絕對會成爲他攻擊甚至除掉劉虞的致命武器!而自己這個藏匿信使和密信的人,會是什麼下場?用腳趾頭都想得到。

必須盡快處理掉!但不是毀掉,這東西太有價值了。要麼想辦法送出去,送到它該去的地方(風險巨大),要麼就得藏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等待時機。

送出去?派誰去?怎麼穿過公孫瓚和劉虞勢力交錯、土匪橫行的地帶?簡直就是送死。

藏起來?塢堡就這麼大,哪裏算絕對安全?地窖?恐怕不行。

劉小岱感到一陣頭疼。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個人力量在時代洪流面前的渺小。

“系統,”他再次嚐試求助,“這封信的存在,會不會觸發什麼任務?或者有什麼建議?”

系統沉默了片刻,回應道:【檢測到宿主接觸重要歷史相關物品,卷入區域性政治風波。風險等級:高。機遇等級:中。暫無直接關聯任務觸發。建議:提升自身實力及勢力影響力,以應對可能發生的連鎖反應。隱藏或處理該物品需宿主自行決斷。】

又是自行決斷!這系統真是個甩手掌櫃!

劉小岱嘆了口氣,知道指望不上系統了。他只能靠自己。

他首先找到了李善,沒有透露密信的具體內容,只是旁敲側擊地詢問:“李先生,依你之見,如今幽州地界,劉使君與公孫將軍,勢孰強孰弱?民心所向如何?”

李善正在指揮人挖掘規劃中的排水溝,聞言愣了一下,謹慎地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主公爲何突然問起這個?此乃敏感之事…依善淺見,公孫將軍兵鋒銳利,尤其白馬義從,威震塞外,但其人…剛愎峻刻,待下嚴苛,窮兵黷武,幽州百姓苦其徭役久矣。劉使君乃漢室宗親,寬厚仁德,深得士民之心,然…兵備不振,且遠在薊城,對地方掌控力遠不如公孫將軍。如今之勢,公孫將軍如烈火,劉使君如靜水,烈火雖熾,恐難持久;靜水雖柔,底蘊猶存。然…一旦沖突,近處必是烈火占優。”

他的分析客觀而冷靜,點明了劉虞得民心但軍力弱,公孫瓚軍力強但統治不得人心且後勁可能不足的現狀。

劉小岱心中稍定,看來劉虞這面旗子暫時還是有點號召力的,至少能占住大義名分。這封密信的價值又增加了幾分。

“那…若是有一件對劉使君極爲重要之物,需妥善保管,不能被公孫將軍的人發現,先生以爲藏於何處最爲穩妥?”劉小岱進一步試探。

李善眼中精光一閃,深深看了劉小岱一眼,沒有追問是什麼東西,而是沉吟道:“若是小件…或可效仿古人‘藏之於民,匿之於野’。塢堡初建,人多眼雜,牆體地面皆不穩固,並非藏物良所。或可將其密封於陶罐之中,於夜間擇一隱蔽處深埋,做好標記,僅限一二人知曉。亦可藏於溪流某處石縫水下…但需防水處理得當。”

埋起來?或者沉水?劉小岱覺得這倒是個辦法。比帶在身上或者藏在塢堡裏安全。

“多謝先生指點。”劉小岱點點頭,心中有了初步打算。

他決定采用李善的第一個建議,找機會把東西深埋起來。但現在白天人多眼雜,只能等晚上。

然而,麻煩總是接踵而至。

午飯時分,王富哭喪着臉跑來:“主公…不好了…糧食…糧食消耗太快了!就算一天只吃一頓稀的,也撐不了五天了!而且鹽快沒了!傷員的藥草也不夠,好幾個傷勢又加重了!”

生存的壓力再次赤裸裸地擺在面前。什麼密信,什麼天下大勢,在吃飯問題面前都得靠邊站。

劉小岱皺緊眉頭。官軍留下的糧食本就有限,一下子多了近兩百張嘴,坐吃山空太快了。必須盡快開辟穩定的食物來源。

他立刻召集李善、王富以及那個傷好了一些的石彪(他嚷嚷着要做事)開會。

“糧食是頭等大事!”劉小岱開門見山,“光靠挖野菜和打獵(幾乎沒收獲)不行,必須盡快開荒種地!”

李善點頭:“主公所言極是。規劃圖中已預留出墾區。然…如今已是深秋,時節不對,只能趕在土地上凍前開出地來,明年開春播種。當下…仍需另尋食物來源。”

“去打獵!俺帶人去林子深處!就不信弄不到大家夥!”石彪揮舞着胳膊,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

“打獵效率太低,不夠。”劉小岱否定,“王富,我們還有多少鐵料?能制作漁網或者魚叉嗎?”他看向溪流方向。

王富爲難道:“鐵料…就那些破爛兵器熔了的一點,還得優先做工具和箭頭…漁網得要麻繩,咱們沒有…”

劉小岱想起系統商城,立刻瀏覽。【糙米】太貴,杯水車薪。【隨機種子包】遠水解不了近渴。突然,他看到一個之前忽略的東西——【初級資源掃描】功能(之前成就獎勵的)!

他立刻嚐試使用。

【初級資源掃描啓動…掃描中…掃描範圍:塢堡周邊五裏…滴…發現可食用塊莖植物(疑似山藥)聚集點,位於南面山坡背陰處。發現小型魚群聚集點,位於溪流下遊轉彎深潭處。發現少量可采集堅果林(鬆鼠窩?),位於西面密林邊緣。】

有魚!還有山藥!堅果!

劉小岱大喜!真是山窮水復疑無路!

他立刻下令:“石彪!你傷沒好利索,別進山了!帶十個手腳麻利的人,拿上所有能裝東西的家什,跟我去南面山坡!李善,組織婦女和孩子,去西面林子邊緣找鬆鼠窩…呃,找堅果!王富,找會水的人,試着用削尖的木棍做魚叉,去下遊深潭試試能不能叉魚!記住位置,晚上再去!”

衆人雖然不明白主公怎麼突然就知道哪裏有什麼,但“仙法”的印象已經深入人心,立刻領命而去。

劉小岱親自帶着石彪等人奔赴南面山坡,按照系統掃描的指引,果然在一片藤蔓下發現了大量的野山藥!雖然個頭不大,但數量不少!

“挖!小心點,別挖斷了!”劉小岱興奮地指揮。

衆人揮舞着鋤頭和木棍,開始挖掘。這可是實實在在的糧食!

與此同時,下遊也傳來了好消息——一個曾經在河邊長大的青年,居然真的用簡陋的木叉叉到了兩條不小的魚!雖然效率低下,但證明了可行性!撿堅果的隊伍也收獲了一些榛子和橡子,雖然處理起來麻煩,但也能充飢。

希望再一次在塢堡內燃起。人們看着堆積起來的山藥、魚和堅果,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劉小岱稍稍鬆了口氣,但目光掃過歡欣的人群,看到角落裏默默幫着處理山藥的陳小二(他堅持要幹活),心情再次沉重起來。

食物危機暫時緩解,但懷裏的密信,以及可能隨之而來的風暴,依然如同達摩克利斯之劍,高懸於頂。

他抬頭望向北方,那是薊城的方向,也是旋渦的中心。

今晚,必須把東西處理掉。

而就在他謀劃着如何埋藏密信時,卻不知道,一雙隱藏在暗處的眼睛,已經注意到了他白天的異常動向,以及那個突然多出來的、身份可疑的年輕傷兵陳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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