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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後,蕭策在宮門外攔住了秦瑾。
他遞給她一個包裹,裏面是一件厚實的鎧甲和一些療傷的藥膏。
“雲城苦寒,戰事凶險,你多保重。”
蕭策的聲音溫和。
“若有任何困難,可隨時傳信給我,我會想辦法幫你。”
秦瑾接過包裹,心中一暖。
在她衆叛親離身陷囹圄之時,唯有眼前這個男人願意相信她,願意爲她求情。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鄭重道:“靖王殿下的大恩,秦瑾沒齒難忘。他日若有機會,定當報答。”
蕭策笑了笑搖搖頭:“你我皆是大夏臣子,守護家國本是分內之事。我只希望你能平安歸來,自證清白。”
這一去,既是生死未卜的征程,也是她洗刷冤屈、重獲新生的機會。
裴邵元褪去了洗得發白的官袍,換上粗布囚服。
往日一絲不苟的發髻散亂着,幾縷灰敗的發絲貼在蒼白的臉頰上。
胸口的劍傷未愈,顛簸間牽扯着皮肉竟然疼得他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
可他卻始終咬着牙,未曾發出一聲痛哼。
脊背的鞭傷早已結痂,又在囚車的摩擦下被磨得潰爛。
血腥味與塵土味混雜在一起,難聞得令人作嘔。
這便是流放的滋味。
昔日在金鑾殿上侃侃而談的言官御史大人,如今成了階下囚,只是被兩名粗鄙的兵卒押着踏上蠻荒之路。
他素來愛潔,如今卻渾身污垢形容枯槁。可即便這般淒慘,他眼底的清冷自持仍未散去。
押送隊伍的領頭官是個滿臉橫肉的校尉,姓趙。
這日歇腳時,趙校尉喝着劣質的燒酒,瞥了眼靠在牆角閉目養神的裴邵元突然嗤笑一聲。
“裴大人,聽說了嗎?你那位戰神夫人,前些日子已經帶着和離書,風風光光回邊關了。”
裴邵元睜開眼,睫毛顫了顫。
他的聲音沙啞:“她...... 終究是走了。”、
趙校尉放下酒碗,故意提高了音量。
“走了?誒喲人家可是大夏的功臣,陛下親自賜了寶劍,回去繼續當她的護國將軍了。哪像你爲了個女人,落得個流放三千裏永世不得回京的下場,連妻子都跑了。”
“她沒有跑。是她...... 背棄了我們五年的夫妻情分。若不是她逼死微辭,我們怎會走到這般境地?”
蘇微辭的絕筆信字字泣血,秦瑾便是那蛇蠍心腸的凶手。
至於那些所謂的通敵鐵證,不過是秦瑾爲了掩蓋罪行栽贓陷害的伎倆。
趙校尉不屑地撇撇嘴。
“裴大人,你也別自欺欺人了。蘇微辭通敵叛國的證據確鑿,連北漠來的細作都招了,她就是爲了報仇才接近你。也就你,被豬油蒙了心,到現在還看不清真相。”
裴邵元抬眸,帶着一絲昔日御史的威嚴。
“趙校尉此言差矣。微辭性情純良,絕無可能做出通敵之事。此案必有隱情,陛下定是被秦瑾誤導了。”
“煩請趙校尉回京後,代爲向陛下進言,重審此案。秦瑾逼死無辜之人,構陷忠良,實乃罪無可赦。至於我...... 我願以流放之刑,換微辭一個清白。”
趙校尉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來:“裴大人,你怕不是流放路上顛傻了吧?”
他湊近裴邵元壓低聲音。
語氣裏滿是嘲諷:“你以爲你還是那個能在陛下面前直言進諫的御史?你現在就是個戴罪之人,永世不得回京!還想讓我替你進言?我看你啊,下輩子投胎,再去陛下面前說話吧!”
流放三千裏,永世不得回京。
這意味着他再也沒有機會站在皇帝面前了。
可他依舊無法接受這個結局。
秦瑾怎麼能就這麼離開?
她害死了微辭毀了他的一切,卻能繼續享受榮華富貴,做她的護國將軍,受萬人敬仰。
而他卻要在這蠻荒之地,承受無盡的苦難與屈辱。
這不公平。
邊關的風總是帶着凜冽的寒意。
秦瑾身披鎧甲站在城樓之上,望着關外連綿的烽火。
和離書籤下的那一刻,她便將所有兒女情長碾碎。
從此唯有大夏百姓與萬裏疆土,是她的執念。
此時的大夏,早已不復往日的安寧。
北漠可汗得知蘇微辭身死、細作網絡被摧毀非但沒有收斂,反而以爲公主復仇爲名,聯合部落舉三十萬大軍壓境。雁門關首當其沖,成爲抵御外敵的第一道屏障。
“將軍,北漠前鋒已至三十裏外的黑風口,西羌騎兵繞過側翼,怕是要偷襲糧草營!”
副將林嶽手持軍報大步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