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序安離去的背影,宋知華心裏有些模棱兩可。
等待理發的女同事也都很不解。
就連經驗豐富的老師傅,也猜不透沈序安的打算。
“沒關系,明天去見沈廠長就知道了。”
宋知華心裏難過死了,可臉上還是笑呵呵的。
“就算被開除也沒什麼,大不了再去找份工作。”
宋知華當然知道工作的難找程度,就跟吃屎一樣難。
不過昨天喝那瓶麥乳精改良過的飲料時,她瞥了一眼生產廠家。
那家化工廠她是知道的,之前她想去買點做洗發水的原材料的。
但是人家不賣,也沒人給她走後門。
那時候她就知道那家化工廠效益不好,快要關門了。
現在化工廠開辟了新賽道,要搞飲料廠,卻只有一款適合兒童的飲料。
競爭力肯定沒有正經飲料廠大,所以她要是被這邊辭退後,就去那邊毛遂自薦。
“宋師傅,你不在乎你的工作,可是我們在乎啊。”
“就是,我的頭發還沒弄呢。往下理發館不讓弄頭發了,我怎麼辦呢?”
女同事都哭喪着臉,尤其是幾個未婚的,更覺得人生無望。
“理發館不讓弄,但是我可以私下幫你們弄啊。”
宋知華眸光一閃,笑的更燦爛了,“我又不賺你們錢,材料你們自己準備。”
聽到宋知華這麼說,幾個人興奮的很。
宋知華給她們介紹了理發館的工具,讓她們準備準備。
“啊?這些東西準備下來要不少錢呢。”
“在外面的理發館燙頭發,五塊錢。但是這些東西是永久的,這樣算算也還行吧。”
“但是我們沒技術,留着這些工具也是浪費啊。”
幾個人商量了一番,等宋知華下班時,把她叫到了一邊,低聲請求。
“宋師傅,要不然你置辦一套工具唄,你以後私下給我們燙發,我們幫你介紹顧客呀。”
宋知華聞聲連連擺手,“這可不行,這要是鬧到明面上,我這是投機倒把呀。”
事實上,投機倒把的事情她做了很久了。
以前,她都是收票子,布料或者是糖來抵現金。
這樣就算被調查,也可以解釋成互相幫助。
“現在沒人管投機倒把了。”女同事神神秘秘道:“知道修理鋪吧?都是接私活,又便宜又不用排隊,大家都叫好,誰往外說?”
“咱們廠裏女工雖然只有一千多人,但是紡織廠和事業單位女工特別多。
我可以跟你保證,你一定能把工具錢賺回來的。”
幾個人把宋知華勸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勉強強答應。
“那行吧,那我就試試看。”
宋知華無奈答應了下來。
正巧葉芊芊來找她,她把事情講了一遍。
“不是吧?我看沈廠長斯斯文文的,還留過學。
之前對他印象還挺不錯的,現在我收回。
他就是個老登,都33歲了,一晃四十近五十,黃土埋半截的人了。”
葉芊芊哼了一聲,“怪不得他媳婦常年在國外,誰守着他這個迂腐的老登,誰也想跑國外去散散心。”
“你見過廠長媳婦嗎?”
宋知華的耳朵悄悄支棱着。
“沒見過,留洋人士那肯定很時髦吧。”葉芊芊搖搖頭。
“不過我看他兒子長相,應該是隨他媳婦的,大雙眼皮。”
“是嗎……”
宋知華淡淡的笑了笑。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葉芊芊跟她在公交車站分開,又去相親了。
公交車上,她心裏也七上八下的。
心情差到了極點。
下車後,她鼓起笑容,去接兒子放學。
剛來到學校院子裏,就看到旭嘉媽媽挺着大肚子,來接旭嘉放學。
她上前打招呼,劉玉萍再也沒了之前的客氣,而是狠狠瞪了她一眼。
“宋知華,以後別來跟我們家攀親戚。”
劉玉萍氣的胸口直抖,“以前別人說是你喪門星,我還覺得你可憐。
沒想到你真是個喪門星!”
“我……”宋知華被她當頭一棒,罵的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們母子二人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期間,她還能聽到劉玉萍呵斥旭嘉。
她臉色一變,快速的進了等待室。
老師懷裏抱着一個正在嚎啕大哭的男孩,不停地安慰着。
而佑佑站在一旁,不哭不鬧,眼中都是倔強。
她上前將佑佑抱在了懷裏。
“你是唐時佑媽媽吧?唐時佑叫着高年級的學生霸凌同學。”
老師一邊摟着男孩安慰,一邊瞥了宋知華一眼。
“我認爲唐時佑不適合留在我們學校,他這種叫着高年級同學霸凌他人的想法,真的太可怕了。”
“那我能知道事情的經過嗎?”宋知華想到劉玉萍的反應,大概也猜到了什麼。
林旭嘉這個孩子,她也很喜歡。
他不是那種以大欺小的孩子,佑佑也不會是仗勢欺人的孩子。
“不管爲什麼,他叫着高年級的人,來威脅恐嚇軒軒就不對!”
老師語氣裏帶着幾分不耐,“沈廠長勒令讓霸凌者退學,所以唐時佑明天不用來了。”
沈序安……
宋知華頓了頓聲,剛想說什麼,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男人走進來後,視線落在了正在哭喊的男孩身上,快速的將他抱在了懷裏。
“沒事的,軒軒。”男人輕拍着懷裏的孩子,動作格外的輕柔,“爸爸在。”
聽到熟悉的聲音,宋知華抬頭看向那人。
沈序安在與她對視的那一瞬間,從她眼中看到了——是洶涌的恨?
不,像是攢了無數次的失望和落空……
“沈廠長,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宋知華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着抑制不住的顫抖。
“民警斷案還講究人證物證呢,我們沈廠長真是一手遮天,一句話就能讓兩個孩子退學!”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序安的眉頭擰的更緊了,“軒軒,你說。”
“沈廠長,是這樣的……”白薇薇清了清嗓子,她表現的機會終於到了。
“我要聽兩個孩子說。”沈序安彎腰,將軒軒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佑佑,發生了什麼,只管講給伯伯聽。”
“我沒有讓旭嘉哥哥威脅恐嚇沈澤軒同學,是沈澤軒罵我媽媽長得醜。”
“本來就是。”沈澤軒一邊說着一邊擦眼淚,兩眼才能睜開。
看到佑佑媽媽的長相後,他弱弱的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