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感覺自己要瘋了。
欲火燃燒到現在,又變成一腔怒火,燒不透,也澆不滅,反而愈演愈烈。他將油門踩到底,跑車轟鳴着往山下飛馳。
他要去劇組。
他要把蕭祈年的頭打爆。
這他媽的什麼事!
賽車道離清溪竹林直線距離不遠,但是環山行駛過去卻也得十多分鍾,陸沉一路油門踩到底,在劇組前方留下清晰的刹車痕跡。
他們身處青城權力的頂端,大多數普通人只是聽說過陸沉,卻沒見過。
別人沒見過,導演卻不可能沒見過,他先看到的怒氣沖沖進來的人。甄珠兒期待的那聲“咔”終於是在陸沉邁入劇組的一瞬間,傳到了自己的耳朵裏。
“陸爺,您怎麼來了?”導演點頭哈腰的跟在陸沉身側,說完又浮誇的敲了下自己的腦袋,“看我這記性,這西山是陸爺的產業,劇組在這邊拍戲是蕭總準許的,蕭總這是......沒告訴您?”他幾乎趕不上陸沉的步子,小跑着跟上,先將自己撇清。
天塌下來,得有個子高的頂着。
自己上頭還有個蕭祈年呢。
陸沉並未正眼瞧他,而是徑直走到了蕭祈年所在的臨時攝影棚,一腳踹開了門。
蕭祈年以爲是導演,對講機“啪”的一聲摔到地上,大聲怒斥道:“誰準你喊咔……”剛轉過身,被迎面而來的陸沉當頭就是一拳,打的他頭暈眼花,嘴角沾了血跡。
“哎!陸…陸爺……您這……”
導演被這陣仗嚇了一跳,一時不知該攔着誰,又或者幫着誰,只得遠遠的站着,張開無助的雙手,這了半天沒這出個所以然來。
他是蕭祈年的人沒錯,但這是陸沉,陸家在青城幾乎是只手遮天,誰人不知!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拉誰,攔誰,敢拉誰?又敢攔誰?
敢……關門。
導演眼疾手快,背過身去驅趕着外面無知想看熱鬧的工作人員,“走走走,該幹嘛幹嘛去!”一邊驅趕,一邊走出攝影棚,貼心的爲他們關上了門。
別的不敢,關門還是敢的。
蕭祈年挨了一下,頭還在懵着,抬頭看是陸沉,想的不是還手,想的是城西楊家島的項目自己從中作梗,怕是被他知道了。
“沉哥,沉哥,楊家島項目的事是我幹的,我…我目光短淺了,只看到那點小利,被擺了一道。”
“楊家島?呵,呵呵。”好一個不打自招火上澆油。
陸沉不想多說,也不想多聽,將人按倒在辦公桌上,一拳一拳全往頭上招呼。
打一下已經懵了,更別說陸沉這拳頭一下一下是往死裏下手,蕭祈年從最初的不敢還手,到根本還不了手,不過三五分鍾的過程。
“沉哥!”
“沉哥別打了,再打將人打死了!”
攝影棚的門再次被推開,是亦航他們幾個。好在來得及時,看蕭祈年的樣子,還能救。
亦航和林一徹一起,將陸沉拉住。
司徒生將門關上,過去看了看蕭祈年的情況,鬆了口氣,能救,對明家那邊也有交代。
發泄一通,陸沉此時終於舒坦些了,整了整衣領,說道:“讓阿金送他去醫院,等他醒了將楊家島項目的所有細節一一交待,說的若有半分與我查到的不符,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
“啊?”怎麼是楊家島的事。
林一徹無語的看了亦航一眼,你不是說沖冠一怒爲紅顏嗎?你看陸沉像是個爲紅顏的人嗎。
亦航:......
剛才那表現,不是嗎?是嗎?從最初的篤定到現在自己也不太確定了。
*
“咔”
甄珠兒聽到這一聲咔,整個人轟然倒地,趙阿微跑過去將人一把撈起。
導演不喊咔,所有人都是幹着急,演員最後受得傷反而都成爲導演的勳章,成爲他敬業、專業、求實的勳章。
趙阿微無暇顧及匆忙離開的導演,也不知道攝影棚裏發生的混亂,她抱着白衣染血的甄珠兒,上了房車。
“去醫院。”
趙阿微將甄珠兒放下,見她像快要碎掉的瓷器,不敢觸碰,只得一句一句輕聲問道:“公主,哪裏疼?胳膊,腿,能動嗎?輕輕的,輕輕動一下,我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甄珠兒渾身都疼。
但還是聽話的輕輕動了動胳膊,也動了動腿,“疼。”
“乖,還好,能動。”
趙阿微將甄珠兒臉上的灰塵一點一點地擦去,又拿起她的手,輕輕的擦拭,檢查着傷口。
“不要怕,臉上沒有傷。”
但是胳膊上皮膚劃破,腿上一塊兒一塊兒的青紫,身上……趙阿微不忍再看。這樣一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忍着一身的傷,連個能撐腰的人都沒有。
“我才不怕,挨打的時候我避開了臉,畢竟還要靠她吃飯呢。”
一句話就把趙阿微的眼淚給逼了出來。
“你這樣堅強,我以後還怎麼叫你豌豆公主?”趙阿微撫摸着她發紅的眼角,繼續說道:“可以哭的,疼就哭出來,若是想撒嬌,也可以撒嬌的。”
甄珠兒搖搖頭,“你都替我哭了,我還哭什麼?小趙姐,你也不要哭好不好。我雖然很疼,我的腰很疼,胳膊也疼,肯定是在地上熗破皮了;我的腿也疼,碰到了石頭;我的後背也疼,撞到了竹子上,我疼的清清楚楚。但是我心裏不難過,甚至覺得痛快,小趙姐,你可能不知道,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反抗,可能反抗成功了。”
趙阿微摸着她的臉,靜靜地聽她傾訴:“我感受着蘭泉的感受,覺得她像一團火,燒起來轟轟烈烈,這是我從沒有過的體驗。我覺得呀,導演雖然授意於蕭祈年,但是蘭泉初入聖山的場景拍下來這麼飽滿,也不虧。說不定我能靠她紅了呢,你說是不是?”
趙阿微沒忍住,終究是一滴淚落在了甄珠兒臉上,她只覺得心疼,心疼這個小姑娘。
甄珠兒抬手將臉上那顆淚珠兒抹去,淺淺笑着繼續說道:“你看你還真替我哭呀!都哭到我臉上了。”
“過了嗎?”趙阿微問道。
“什麼?”
“蕭祈年嘴裏的一次即是一天,24個小時,過了嗎?”
倒是提醒了甄珠兒,她看向車外暗下來的天色,“幾點了?”
“7點55。”
“還有十分鍾就過了,十分鍾,他抓不到我啦。小趙姐,我的第一關,熬過去了。”
趙阿微伸手將她頭上的發飾一支一支拆解下來,“我們去醫院,仔細檢查驗傷,我聯系了司法鑑定中心,要對你身上的傷留證。即使我們現在沒有辦法,但總要給自己留後手。”
“好,”甄珠兒乖乖應道。
“睡一會兒吧,到了醫院叫你。”
“嗯。”
終究是沒有安全感,甄珠兒閉着眼睛,手卻緊緊攥着趙阿微的一片衣角。
趙阿微心裏軟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