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來看她,甄珠兒好開心。
她因爲拍戲被蕭祈年安排在陸沉城西的別墅裏,本就寄人籬下,剛開始每次回去都是小心翼翼,除了二樓的客房,她幾乎不怎麼出屋。
是王叔每天早上敲門,問她吃什麼早餐;晚上不管多晚,也等在門口,歡迎她回家。
他把她當真正的貴客招待。
相處久了,她慢慢放下心防,早上會早一點兒起床,與王叔一起吃早餐,講一些劇組拍戲的趣事。他總是很好奇,還說得空要去劇組探班,去看看是怎麼拍戲的。
王叔將保溫桶裏的雞湯用勺子往外舀,“早上雞湯小火慢燉熬了三個小時,要趁熱喝,放了你最喜歡的羊肚菌,”滿滿一碗,送到了甄珠兒的手上,“快嚐嚐。”
甄珠兒兩手捧着湯碗,笑着說道:“太多了,我喝不了。”
“那不行,我問小趙經紀人了,你這傷得好好養着,你們年輕人不懂,養着就得吃得多,睡得香,好得快。”
見王叔像哄小孩兒一樣,甄珠兒無奈,小口小口的喝着。
雞湯溫熱,鮮的剛剛好,她微微仰起頭,表情誇張:“嗯~嗯~好好喝,鮮香。”
“知道你口味淡,什麼調料都沒放,只撒了少許的鹽,喝就喝一個食材原本的味道,我們的甄小姐不光長得漂亮,還是個會欣賞美食的。”
“嗯,那當然,我不光長得漂亮,我也不光會欣賞美食,我還是個行動派,給王甜甜準備了驚喜,”王甜甜是王叔的小孫女,王叔對這個小孫女的喜愛程度溢於言表,每次聊天總是不自覺的聊到孫女身上,於是甄珠兒知道她上初二了,學習成績很好,性格開朗,朋友很多,最重要的是,她追星,追的正是自己在拍這部劇的男主角——門瀧。
甄珠兒將手裏的湯碗放下,起身在床側小櫃子裏拿出自己的包,打開,找出一小打照片,遞給了王叔。
“王甜甜喜歡的明星門瀧的籤名照,照片是他從出道到現在拍的每一部劇的劇照,每一張都籤好了名,她會超開心的!”
甄珠兒抿着嘴笑着看向王叔,一副邀功的模樣。
王叔拿着照片,心裏都要化開了,甄珠兒在城西別墅住的這些日子,很忙,很忙,早出晚歸,兩人每次聊天就早餐的幾分鍾,他都沒意識到自己總是說起自己的孫女,但是甄珠兒卻記住了。
不光記住了孫女的名字,還記住孫女的喜好。
真是個細心的女孩子,那麼忙,還受傷了,昨天早上還被陸沉訓斥了,但是她笑容溫暖,心無芥蒂。
“謝謝你,甄小姐。”他打心眼裏喜歡這個女孩子,若是自己的孫女以後也能長成這樣一副性子,那真是極好的。
“謝什麼呀,我跟門瀧有合作,要籤名照,順手的事。”
其實一點也不順手,她這部戲拍了沒多久,門瀧是當紅流量小生,人卻冷情的很。從倆人開機第一次見面到如今,門瀧就只在戲裏對自己笑過。
導演一喊“咔”,人就酷酷的,走了。
這幾張照片是甄珠兒整理了許久,看了超話,問了粉絲,又拜托小趙姐聯系了門瀧的經紀人,經過本人的同意,才籤了這幾張對粉絲來說意義重大的籤名照。
甄珠兒是個知恩圖報的性子,始終記得自己寄人籬下,王叔對自己的接納。
*
這邊病房裏歲月靜好。
隔壁病房外卻是火氣繚繞,劍拔弩張。
阿金實在是鎮不住這位胡攪蠻纏的蕭太太,她又哭又鬧又要給陸太打電話,給她電話她又不敢打,纏着阿金要給兒子要一個說法。
什麼說法,陸沉打便打了, 從來沒有人敢來要一個說法。
這蕭家仗着跟明家沾親帶故,倒是拿起喬來了。拿喬還不敢明目張膽的拿,只纏着阿金哭哭啼啼,沒完沒了。
“蕭太,你想要什麼說法?”
聽見陸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在場三人全都變了臉色。
阿金鬆了一口氣,沉哥總算是來了。
蕭父是個有心機的,表面上站在阿金旁邊勸着蕭母,卻被蕭母“孩子不是你肚子裏生出來的,你不心疼我心疼”爲由堵回去,看起來對這個老婆很是無奈,實際上心裏給老婆叫好呢!男人不方便說的話,全靠女人的胡攪蠻纏攪出來。
表面做着好人,實際比誰都陰暗,隔岸觀火,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他聽到陸沉的聲音,更是堅定的假意站在阿金這邊,“你別鬧了!陸總又不是外人,他替我們教訓孩子,孩子肯定是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蕭母在陸沉面前,一改在阿金那胡攪蠻纏的勁兒,低頭做起慈母樣:“陸總,你知道的,我就這一個兒子,從小是嬌慣些,你母親抱着小時候的祈年還說這孩子白白淨淨,像年畫娃娃裏的小福娃,”這是打起了感情牌,多少年的老黃歷也翻出來了,“你們小孩子一言不合,打打鬧鬧,也是常有的事,但你說你,下手也太重了些,醫生說再晚來一步,人就有可能癱瘓!現在人是救回來了,做了開顱手術,還留下癲癇的後遺症,我這做母親的心裏疼啊。”
低着頭,抹着淚,帶着無限的委屈。
“唉,你......”阿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潑婦到慈母,轉變也不過一瞬間。
陸沉抬手將阿金攔下,將手裏的文件扔給蕭父,說道:“蕭太,不要在我面前倚老賣老,我們在商言商,陸家給蕭家托底這麼多年,你是習慣了,看不見,以至於忽視到這個程度?這可不是打打鬧鬧,是他蕭祈年犯了我的忌諱,別說他還沒癱瘓,就是癱瘓了,死了,我陸沉想做也做了,錢我早已付過了,蕭總,你說是不是?”
蕭父還在低頭看着文件,一頁一頁翻過,手開始發抖。
這是這些年蕭家在陸家這裏得到的所有利益,以及他們自以爲瞞得很好的貓膩,清清楚楚全在紙上,上百億的利益,別說買蕭祈年一條命,就是要了蕭家滿門,也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
他什麼都知道。
“陸總,是祈年不懂事,他比你小幾歲,從小拿你當榜樣,也受你照顧。他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你該打打,該罵罵,我們做父母的溺愛,把孩子教壞了,教歪了,還全得仰仗陸總費心教育他。”
“話不是這樣說......”蕭母還想再說,被蕭父用力一把拉住。
蕭母被拉的一個踉蹌,嘟囔着想要發脾氣,抬頭一看蕭父拉下來的臉,不敢再作聲。
“蕭總,這點小事,我不希望鬧到老宅裏去,我們交情不變,以後該怎麼着還怎麼着。若是我在老宅那裏聽到半點兒風聲,”陸沉說着朝蕭母笑了笑,“就別怪我翻臉無情。”
能坐上陸家、明家兩家話事人的位置,陸沉在狠戾之外,自有一股親和力。
但是這親和力背後,卻是一把懸着的刀,他的笑,是要你命的前兆。
蕭父知道,這是要他一個態度,沒有任何遲疑他轉身就在蕭母臉上打了一嘴巴子,力道之大,讓蕭母直接就撲倒在過道的牆上。
“你……”蕭母的哭天喊地還沒出來,就被蕭父冰冷的眼神鎮住,“你打我做什麼?”
“無知婦人!讓你不要鬧了不聽,就知道哭哭哭,兒子好好的你哭喪啊!好運都讓你哭沒了。走!走!回家!”
蕭父一把拉起蕭母,“陸總,沒什麼事我先把她帶回去,改日咱再聚。”
“嗯。”
“這不是能管住自己老婆嗎?早幹嘛了。”
阿金在後面無語吐槽。
陸沉沒有再理會那對做戲的夫妻,朝隔壁病房使了個眼色,說道:“把王叔叫出來,走了。”
阿金推開病房門。
甄珠兒正與王叔說着笑話呢,聽見門響笑着抬頭,正與陸沉的視線對個正着。
好尷尬。
他怎麼在這裏,是來看病人的嗎。
甄珠兒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低下眼瞼,假裝沒看到。
她不敢看,看一眼便會想起昨天早上他諷刺的語氣,雖是誤會,甄珠兒知道他定是十分討厭她的。
但是自己還住在他的別墅上。
看來,得另外找住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