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嶼人直接傻了。
誰懂啊家人們,這劇本走向是不是有點太離譜了?
上一秒還在爲啓動資金發愁,下一秒就要直接去白月光家裏“提貨”?
這就要……見家長了?!
他那顆二十八歲的CPU,此刻對着蘇念那雙清澈又無辜的杏眼,感覺快要燒了。
他經歷過公司破產、酒桌應酬,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可現在,他竟然有點慌。
“去……你家?”
他艱難地重復了一遍,聲音都有點幹。
“對啊。”
蘇念眨了眨眼,那表情仿佛在說“我們去吃碗冰粉”。
“電腦在我房間,你不去我家,怎麼拿?”
她看着他臉上那副又驚又愣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怎麼,不敢?”
說完,蘇念已經背好書包,轉身率先朝圖書館門口走去。
顧嶼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裏那點亂七八糟的念頭。
去就去!怕個錘子!
他抓起書包,快步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圖書館,蘇念沒有走向公交站,而是掏出一部小巧的粉色翻蓋手機,撥了個號碼。
“王叔,我從圖書館出來了,你過來接我一下吧。”
掛了電話,她回頭看了顧嶼一眼,視線不自然地飄向旁邊。
“那個……我家有點遠,坐車方便點。”
顧嶼直接樂了。
這小妮子,還在費心找補呢。
他沒戳穿,只是學着她剛才的樣子,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嗯,環保出行,綠色生活,我懂。”
蘇念:
“……”
她覺得臉頰有點發燙,幹脆扭過頭去,假裝看風景。
不到五分鍾,一輛漆黑鋥亮的奧迪A6,無聲地滑到兩人面前。
還是早上那輛車。
後座車窗降下,司機王叔探出頭,恭敬地喊了一聲:
“小姐。”
當他看到蘇念身邊的顧嶼時,動作頓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蘇念拉開車門,自己先坐了進去,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那意思不言而喻。
顧嶼也沒矯情,跟着鑽了進去。
車門關上的瞬間,外面嘈雜的世界被徹底隔絕。
車裏開着空調,一股高級皮革混合着淡淡香薰的味道,和他早上聞到的、蘇念身上的皂角香氣,融合成一種奇妙的催化劑,鑽進他的鼻腔。
車子平穩啓動,匯入車流。
顧嶼靠着柔軟的真皮座椅,身體卻有些僵。
他看着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
想當初,他就是這街景裏,騎着破自行車,仰望豪車的一粒塵埃。
而現在,他坐進了這輛豪車裏,身邊,還坐着他仰望了兩輩子的女孩。
車內很安靜,只有空調細微的風聲。
蘇念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沉默,過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坐着不習慣?”
“嗯,”
顧嶼轉回頭,臉上重新掛上了那副有點玩世不恭的笑,
“感覺不錯,就是有點硬。”
“硬?”
蘇念愣住了,下意識地伸手按了按身下柔軟的真皮座椅。
“是啊,”
顧嶼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這座椅太舒服了,容易讓人玩物喪志。我怕坐久了,就忘了艱苦奮鬥的革命傳統,以後還怎麼跟文科班那幫學霸搶排名?所以說,蘇大學霸,你這是在用糖衣炮彈腐蝕我的革命意志啊。這個考驗,對我來說太硬了。”
蘇念被他這番話徹底噎住了。
“神經病。”
車子很快駛入了望江路。
在那個顧嶼上一世只敢遠觀的小區門口,穿着筆挺制服的保安看到車牌,連問都沒問,直接敬禮,放行。
車門打開。
眼前是一片精心修剪的草坪、錯落有致的歐式建築和安靜得能聽到鳥叫的私家車道。
這裏,是另一個世界。
車在一棟獨棟別墅前停下。
顧嶼跟着蘇念下車,一個穿着圍裙、看上去年約四五十歲的阿姨立刻迎了出來,接過蘇念的書包。
“小姐回來了。”
她看到蘇念身後的顧嶼,臉上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但隨即就換上了職業化的微笑,
“這位是……小姐的同學吧?快請進。”
“李姨,這是我同學顧嶼。”
蘇念介紹了一句,然後從鞋櫃裏拿出一雙全新的男士拖鞋,放在顧嶼腳邊。
顧嶼換上鞋,跟着她走進客廳。
他的腳步,在玄關處停住了。
挑高至少六米的客廳,一整面牆的落地窗,窗外是帶着泳池的私家花園。
他甚至能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映在那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板上。
他上一世奮鬥十年,夢想的終極形態,在這裏,只是日常。
DNA裏那股熟悉的窒息感,又雙叒叕涌了上來。
繃不住了,哥們兒真繃不住了。
“喝點什麼?咖啡,果汁還是可樂?”
蘇念的聲音把他從恍惚中拉了回來。
顧嶼回過神,看着站在巨大冰箱前的蘇念氣。
自卑?去你的!老子兩世爲人,還能被一套房子給幹趴下?
他笑了,大步走過去,很自然地拉開一張餐椅坐下。
“來瓶82年的可樂吧,低於這個年份的,我怕我喝不慣。”
蘇念白了他一眼,從冰箱裏拿出一聽冰可樂,“啪”的一聲放在他面前。
“愛喝不喝。”
“喝,怎麼不喝。”
顧嶼拉開拉環,仰頭灌了一大口。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壓下了心頭那股翻涌的燥熱。
他放下可樂罐,忽然很認真地開口:
“蘇念。”
“幹嘛?”
“謝謝你。”
這次,他的語氣裏沒有半分調侃。
蘇念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正經,移開視線,小聲說:
“謝什麼,反正那電腦放着也是放着。”
她轉身就朝樓上走去:
“你等着,我去給你拿。”
顧嶼看着她略顯倉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片刻後,蘇念抱着一台銀白色的筆記本電腦走了下來。
是蘋果的MacBook Pro。
即便是放在2025年,這設計也毫不過時。
在2011年,這玩意兒簡直就是外星科技。
“喏,就是這個。”
她把電腦放在桌上,連帶着充電器和鼠標,
“我用着不習慣,就一直沒怎麼動過。”
顧嶼伸出手,指尖撫過冰涼的金屬外殼。
就是它。
他“知乎封神”計劃的最後一塊拼圖。
他“商業帝國”的第一塊基石。
“行,這電腦我收下了。”
他抬起頭,看着蘇念的眼睛,一字一句,鄭重得像是在籤署一份價值百億的合同,
“等我的公司上市,敲鍾的時候,我給你留個座。”
蘇念被他這副一本正經的樣子逗得直接笑彎了眼,像一對漂亮的月牙兒。
“想得美。”
……
蘇念將他送到門口,那輛黑色的奧迪A6已經安靜地等在路邊。
司機王叔見他出來,已經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我送你回去吧。”
顧嶼看着那洞開的車門,像一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入口,他下意識地想拒絕。
但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矯情給誰看?
他坦然地笑了笑:
“好,那麻煩王叔了。”
他坐進車裏,隨着車門“砰”一聲關上,別墅區的寧靜被徹底隔絕在後。
車子平穩啓動,司機王叔從後視鏡裏看了他一眼,語氣溫和地開口:
“小同學,去長順街是吧?”
“是的,王叔。”
顧嶼點點頭,很自然地應道。
“你和我們小姐是同班同學?”
王叔一邊開車,一邊像閒聊般問道。
“嗯,還是同桌。”
王叔聞言,透過後視鏡,帶着幾分驚訝地重新打量了顧嶼一眼。
“是嗎?那可真難得。”王叔的語氣裏帶着一種過來人的感慨,“我給蘇家開車這麼多年,您可是小姐第一位帶回家的同學。”
顧嶼的心髒猛地一跳。
第一位?
這個信息砸下來,比剛才那棟別墅的沖擊力還大。
王叔的笑聲從前面傳來,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解釋給顧嶼聽:“我們家小姐眼光高,平時朋友都不多。能被她當成朋友帶回家,那成績肯定很好了?”
顧嶼聽着這帶着善意和好奇的試探,心裏的驚濤駭浪被他強行壓下,臉上反而樂了,半開玩笑地回答:
“王叔您誤會了,我就是那個負責拉低平均分的,全靠蘇大學霸扶貧呢。”
王叔被他這句俏皮話逗得從後視鏡裏投來一個更加贊許的眼神,沒再多問,專心開起車來。
車子平穩地行駛,從望江路寬闊的林蔭道,拐進了車水馬龍的主幹道,最後,駛入了他所熟悉的長順街。
窗外的風景,像一部快放的電影。
精致的歐式建築和整潔的草坪,漸漸被密集的居民樓和路邊雜亂的小攤所取代。
當這輛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豪車,緩緩停在他家那棟斑駁的老舊居民樓下時,顧嶼看到了樓下小賣部門口,幾個正在打牌的街坊投來的驚奇目光。
他背着那個沉甸甸的書包下了車,對司機王叔道了聲謝。
奧迪A6掉頭,很快消失在街角,仿佛從未出現過。
顧嶼三步並作兩步,沖上樓,掏出鑰匙,打開了那扇熟悉的家門。
他沒有開燈,徑直走進自己那間狹小的臥室,將客廳的喧囂隔絕在外。
他將書包裏的MacBook Pro小心翼翼地取出,放在那張舊書桌上。
銀白色的、充滿未來感的筆記本,與周圍陳舊的環境,形成了一種刺眼的、極具沖擊力的對比。
他插上電源,開機。
“嗡——”
隨着一聲輕響,屏幕上亮起了那個被咬了一口的、散發着柔和白光的蘋果標志。
他新建了一個文檔。
一行標題,出現在屏幕中央。
《山雨欲來:從希臘引爆,一場席卷歐洲的債務風暴無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