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殺雞焉用牛刀。這種貨色,還不用你出手。”
平淡的聲音,仿佛帶着一種奇異的魔力,讓邀月那即將踏出殿門的腳步,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
她猛地回頭!
她看到了什麼?
她看到了一副讓她畢生難忘,甚至比外面屍橫遍野還要讓她感到荒誕和震撼的畫面!
只見蘇辰,那個她眼中的“凡人”、“小白臉”,此刻正抱着他們的女兒蘇糯糯。
他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甚至連一點點的關注都沒有分給外面那震天的喊殺聲。
仿佛那足以顛覆整個移花宮的危機,在他眼中,不過是窗外的一場無聊的夏雨。
他低着頭,神情專注而溫柔,正拿着一塊雪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女兒蘇糯糯嘴角沾上的一點點心渣。
他的動作是那麼的輕柔,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他的眼神是那麼的專注,仿佛整個世界,就只剩下懷裏的這個小人兒。
外面,是血流成河,是絕望的悲鳴!
殿內,卻是歲月靜好,是溫馨的父女日常!
這兩種極致的畫面,在這一刻,形成了一種強烈到扭曲的、足以讓任何人發瘋的視覺沖擊!
邀月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她是誰?
她是移花宮大宮主邀月!
她此刻在幹什麼?
她正準備出去拼死一戰,捍衛宗門最後的尊嚴!
可這個男人……
這個她女兒的父親,她名義上的男人,他在幹什麼?!
他在帶娃?!
他在給娃擦嘴?!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夾雜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荒謬感,瞬間沖上了邀月的頭頂!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那雙冰冷的鳳眸中,怒焰滔天!
“蘇辰!”
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聲音因爲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
“都什麼時候了!你……”
她想罵,你想死嗎!
她想吼,你是個瞎子還是聾子!
沒聽到外面你的同門正在一個個死去嗎!
然而,她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打斷了。
蘇辰甚至沒有抬頭看她。
他只是將擦幹淨的手帕收好,然後才緩緩抬起眼眸,望向她。
那雙眼睛,依舊平靜。
但那平靜之下,卻仿佛隱藏着一片深不見底的、能吞噬一切的星辰大海!
他的語氣,依然是那樣的平淡,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仿佛在陳述天地至理的絕對自信。
“我說過,有我。”
三個字。
僅僅三個字。
卻像是一座無形的太古神山,轟然壓下!
邀月那到了嘴邊的所有怒吼、所有質問,在觸碰到他那深邃眼神的刹令,竟全部被硬生生地堵回了喉嚨裏!
她……竟然說不出話來了!
怎麼可能?!
她可是邀月!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能用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讓她失語?!
邀月死死地盯着蘇辰,她想要從那張平靜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虛張聲勢。
但是,沒有。
什麼都沒有。
只有一片深不可測的……淡然。
仿佛他說的,就是真理。
……
就在殿內這詭異的對峙中,山門外的囂張氣焰,已經攀升到了頂點!
王霸等了半天,也不見邀月出來,只看到移花宮的弟子死傷慘重,鬥志全無。
他徹底確認,傳言不假!
邀月那個娘們,絕對是出問題了!
得意和貪婪,讓他徹底失去了最後一絲耐心!
他將鬼頭大刀從地裏拔起,指向那恢弘的移花宮主殿,發出了震動整個山谷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看來邀月宮主是真的不敢出來了!”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本盟主不懂得憐香惜玉了!”
他猛地一揮手,聲音中充滿了殘忍和嗜血!
“小的們!給我沖!”
“誰第一個沖進神曦宮,本盟主賞黃金萬兩,移花宮的美人,任他挑十個!”
“給老子打進去,親自去‘拜訪’一下這位產後虛弱的邀月宮主!”
“殺——!!!”
山呼海嘯般的喊殺聲,瞬間爆發!
數百名七煞盟幫衆,如同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雙眼赤紅,帶着獰笑,瘋狂地朝着山門內涌來!
那股混雜着狂笑、殺戮、淫欲的恐怖聲浪,匯聚成一股實質性的音波,狠狠地沖擊着神曦宮!
巨大的狂笑聲和那沖天的殺氣,終於驚動了蘇辰懷裏那個小小的身影。
剛剛還在打瞌睡的蘇糯糯,被這恐怖的聲音嚇得渾身一激靈,猛地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了殿外那混亂的景象,聽到了那仿佛要將天空撕裂的喊殺聲。
小孩子的世界是純粹的。
她分不清什麼是江湖恩怨。
她只感覺到了一種最原始的、足以讓她渾身發冷的……恐懼!
“哇……”
蘇糯糯的小嘴一癟,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裏,瞬間蓄滿了淚水。
她的小身子開始微微發抖,兩條小胳膊,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死死地摟住了蘇辰的脖子,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她把小臉深深地埋在爹爹的懷裏,帶着無限的委屈和害怕,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帶着哭腔,撕心裂肺地喊了出來:
“爹爹,他們好凶,糯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