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得滿臉通紅,慕念念腦袋都是暈的,搖搖晃晃打開門,看見大領導拿着她的藥,站在門外,愣了一下。
“外賣員送錯了嗎?很抱歉,給您添麻煩了。”
慕念念嗓子嘶啞,發聲困難。
在北峙縣就覺得不舒服,一來症狀不是很嚴重,二來工作繁忙,便沒有在意。
沒想到返程路上,喉嚨不適加重。
回家吃了藥,原本以爲睡一覺會減輕。
誰知生生難受醒,嗓子吞刀片,渾身滾燙,體溫39.3°C。
慕念念伸手去接藥,時翊側身進去。
把藥放在桌上,又回到門口:“去醫院。”
一張小臉燒得通紅,雙眸淚眼汪汪。
病成這樣,居然還敢在家自己亂買藥。
“沒事。”慕念念轉身往回走,拿起桌上的藥,“我媽媽就是醫生。”
從錫箔紙裏摳出藥,就着桌上放的涼水,把藥吃了。
“抱歉,我實在……沒力氣招待您,下次給您賠不是。”
趕人的意圖很明顯。
慕念念實在撐不住,說完,就地在沙發上躺下。
顧不得家裏還有人,幾分鍾時間,又昏昏沉沉睡過去。
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人一直在身邊。
額頭時不時傳來涼意,讓脹痛得快要炸掉的腦袋,舒適幾分。
小姑娘睡覺不老實,加上身體不舒服,在沙發上來回翻騰,幾次險些摔下去。
迫於無奈,時翊只能把人抱起來,放到樓上大床上。
看着床上臉色由紅轉爲慘白的小姑娘。
時翊遲疑片刻,抬手輕輕握住,露在被子外的一截手指。
細軟光滑,放在掌心,如上等白玉。
只是滾燙的溫度,讓他胸口發悶。
這次的確是他大意了,那樣惡劣的環境,加上生理期,跟着他奔波勞累,又熬夜加班。
難怪身體撐不住。
時翊輕嘆一聲,一直照顧小姑娘,期間與醫生聯系,諮詢過情況,確定她吃的藥對症。
直到小姑娘退燒,估摸快醒了,才安靜離開。
晚上八點多,再醒來,燒已退。
只是渾身如水洗一般,衣服潮溼,身體虛脫,癱軟無力。
勉強撐着身體下樓,看見茶台旁放着幾瓶電解質水。
想起燒得迷糊時,默默照顧她的那雙手。
會是誰?
江女士還在北峙,老慕這兩天一個會接一個會。
難道舅舅或者舅媽來過?
但直覺不像他們。
正在思考,外面有人敲門。
走過去打開門,陸聿站在門口,面帶微笑:“你好點沒?還燒不燒?”
慕念念微怔,照顧她的人,是陸聿?
“退燒了,非常感謝您的照顧。”
陸聿平白無故收獲感謝,微懵。
但也沒多話,指了指對面,“我來找書記說點事,書記留飯,你過來一起。”
“不了。”慕念念沒力氣應付領導,只想躺着。
“都是清淡可口的飯菜,正適合病人吃,來吧。”陸聿鍥而不舍,暗暗提示:“這是書記的意思。”
聽在慕念念耳中,卻是另一層意思。
想起在北峙那晚,對她體貼照顧,以及今天的事情。
慕念念到底沒狠心拒絕,拿上手機跟着他過去。
確實都是清淡可口的飯菜。
吃點東西,身體有了些力氣。
看着保姆收拾走碗筷,慕念念起身跟主人道謝。
坐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的男人,緩緩抬眸,輕掃她一眼,低沉溫和的聲音囑咐:“多休息,注意身體。”
大領導親自關懷,慕念念受寵若驚,立刻點頭,並保證:“絕不會耽誤周一工作。”
不知是不是錯覺,聽了她的保證,大領導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瞬間冷了幾分。
工作勤懇也有錯?
果然是領導心,海底針,難以捉摸。
到底是年輕人,燒了一下午,第二天就開始好轉。
在家瘋狂喝水,到周一上班,已經能打起精神應對。
人雖然回來,但救災事宜,仍然要持續跟進。
一大早,慕念念將各部門匯報上來的進展,整理好送到時翊辦公室。
時翊手裏拿着文件,目光卻先掃過小姑娘。
臉上已恢復幾分血色,精神狀態也還不錯。
放下心來,注意力回到工作上。
房屋毀壞嚴重,安置房的問題雖然加急處理,但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好的。
災民安置是接下來的工作重點,時翊邊看邊指示。
慕念念記得飛快,越來越熟練。
晚上下班,到舅舅家吃飯。
得知她發燒,自己一個人在家,舅媽很愧疚。
“下次出現這種情況,第一時間給舅舅或者我打電話,萬一燒出問題怎麼辦?”
慕念念點頭應下,恰好保姆端來點心。
她遲疑片刻問:“阿姨,這個點心可不可以給我帶一盒。”
小丫頭臉上不太自然的表情,引起舅媽關注,打量着她,笑問:“帶給誰吃?”
慕念念抿唇微笑,不肯說。
這個反應,連江珩舟都看過來,想起他們此行人員,淡笑一聲問:“和陸聿發生什麼了?”
呃?要不要猜的這麼準。
見瞞不住,慕念念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撿重點說了說。
“動心了?”
舅媽聽完,覺得按照小丫頭說的,此人體貼細心,又年紀輕輕身居高位,確實值得考慮。
慕念念臉上浮現一抹迷茫,動心嗎?
應該是沒有的吧。
舅媽問出那句話時,腦子裏第一反應,浮現的仍是四年前辯論賽上,那雙睿智而沉穩的黑眸。
原本只是一場平淡無奇的比賽。
她的表現固然可圈可點,讓在場點評導師眼前一亮。
但對她本人而言,不過是正常發揮實力,並沒有太大突破。
直到那人帶着引導性質,一句句拋出問題,才讓她豁然開朗,思路大開。
後來很久,他那些話,都是她的指路明燈,伴着她,一次又一次拿下各種比賽。
因爲一點插曲,沒要到對方聯系方式。
之後多番打聽,都沒找到他是哪個學院的教授。
求而不得的遺憾,讓她每每想起那雙黑眸,便胸口酸脹。
都說年少時,碰上太驚豔的人,便再難心動。
但她深知,人不能一生困囿於年少不可得之人。
終究要走出來,去過好每個階段的人生。
只能說,陸聿的出現恰到好處。
他願意放下面子,深夜出門爲她解決難題,默默照顧生病的她,卻不挾恩圖報。
心動談不上,沖着這份人品氣度,想嚐試着,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對方一個機會。
江珩舟看着小丫頭的表情,沉思片刻,淡聲提醒:“你們身份擺在那,沒有十足把握,不要隨意戳破窗戶紙。”
慕念念微笑,搖頭,“還沒到窗戶紙那一步,這次,只爲感謝他照拂。”
至於後續,會如何進展,聽憑感覺,順其自然。
次日一早,爲了不占用工作時間處理私事,慕念念特意早到20分鍾。
看見陸聿出現,趁着還早,他辦公室沒人,拿着點心進去。
“在北峙和周六,謝謝你,這個是謝禮。”
把透明盒子放在桌上,精致點心,映入眼簾。
陸聿看了幾眼點心,再看看小同志欲言又止的樣子。
猜測她可能是想感謝大領導,又不好意思,便婉轉通過他傳遞。
“知道了,放心。”唇角噙着笑,陸聿給出保證。
慕念念聽得有點懵,一份不值錢的謝禮,她要放心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