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李清風整理好行裝,退掉了水月客棧的房間。站在喧囂的青玄城街頭,他取出那枚蘇婉如贈予的傳訊玉符,注入一絲靈力。
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一道熟悉的藍色倩影便出現在街角。蘇婉如依舊明豔動人,見到他,臉上露出淺淺笑意:“李道友,傳訊於我,是準備離開了嗎?”
“正是。”李清風點頭,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精心包裝的玉盒,遞了過去,“蘇姑娘,這些時日多謝照應。這是百味齋的些許靈糕,聊表謝意,望姑娘不要嫌棄。”
蘇婉如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爲真切的欣喜。她接過玉盒,指尖輕輕拂過盒面,笑道:“道友有心了。百味齋的靈糕可是青玄城一絕,我平日都舍不得常買呢。”她打開盒蓋,濃鬱的靈氣與甜香撲面而來,裏面整齊碼放着數種造型精美的糕點。“讓道友破費了。”
“區區心意,不足掛齒。”李清風看着她的笑容,心情也輕鬆了幾分,“若非蘇姑娘引路介紹,我此行也不會如此順利。”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多是蘇婉如叮囑他路上小心,以及歡迎他日後再來青玄城。臨別時,蘇婉如站在客棧門口,目送他牽着青影靈駒轉身融入人流。她握着那盒尚帶餘溫的靈糕,望着那漸行漸遠的青衫背影,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悵然,隨即也轉身離去,裙擺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
出了青玄城,李清風翻身上馬,輕喝一聲:“青影,我們回家!”
通靈的青影長嘶一聲,四蹄騰起靈光,化作一道青色流影,朝着清溪鎮的方向疾馳而去。
歸心似箭,來時覺得漫長的路途,歸時仿佛縮短了許多。幾日後,那片熟悉的、籠罩在灰黑色霧氣下的山嶺——黑風嶺,再次橫亙在眼前。
李清風放緩了速度,警惕地觀察着四周。當他路過那片曾經爆發激戰的山道拐角時,刻意提高了警覺。然而,就在他即將穿過最險要的一段峽谷時,兩側山崖上突然傳來一聲充滿恨意的厲喝:
“小子!果然是你!總算讓老子等到你了!”
話音未落,兩道灰色身影如同禿鷲般撲下,一左一右,封住了他的去路。正是黑風三煞中幸存的老二和老三!兩人眼中布滿血絲,臉上帶着猙獰的殺意,顯然在此埋伏多時。
“沒有那個小娘皮在身邊,看你今天往哪逃!敢殺我大哥,讓你多管閒事,拿命來填!”老三脾氣暴躁,手持一柄鬼頭刀,不由分說便當頭劈來,刀風凌厲,遠超上次交手時的威勢,顯然這幾日他們也有所準備,或許服用了短暫提升實力的丹藥。
老二則更爲陰險,並未急於強攻,而是遊走在側,手中扣着幾枚泛着綠芒的透骨釘,伺機而動,封堵李清風可能的閃避路線。
李清風心頭一凜,深知今日無法善了。他反應極快,在老三刀光及體的瞬間,猛地從青影背上一躍而下,同時右手一揮,早已扣在手中的五張火球符激射而出,並非射向老三,而是射向兩人之間的地面!
“轟!轟!轟!”
火球接連爆開,熾熱的氣浪和彌漫的煙塵暫時阻隔了雙方的視線。
“老二,小心他符多,別讓他拉開距離!”老三怒吼,揮刀劈散火焰。
“知道!逼他近戰!”老二應和,身形如鬼魅般借着煙塵掩護,向李清風左側迂回。
李清風落地後毫不停留,施展輕身術,向密林深處疾退。他深知對方有了防備,再想靠符籙數量硬砸恐怕難以奏效,必須利用環境。
“哪裏逃!”老三緊追不舍,刀氣縱橫,將沿途的樹木斬得木屑紛飛。
老二則不斷用透骨釘騷擾,逼迫李清風改變方向,將他逼向一處地形更爲復雜的亂石坡。
李清風且戰且退,腦中飛速運轉。他不再像上次那樣揮霍符籙,而是每次只動用兩三張,精準地射向對方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或是攻擊他們腳下的立足點,制造麻煩。同時,他悄悄將《星辰鍛體訣》初步淬煉過的肉身力量融入步伐之中,使得移動速度更快,變向更爲靈活,好幾次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致命攻擊。
“這小子身法怎麼變快了?!”老三越打越心驚,感覺李清風比上次滑溜了許多。
在亂石坡上,李清風利用嶙峋的怪石作爲掩體,與兩人周旋。他故意賣了個破綻,引得老三狂攻而上,一刀狠狠劈在一塊巨岩上,火星四濺,刀身都嵌入岩石片刻。
就是現在!
李清風眼中寒光一閃,一直隱而未發的十張風刃符瞬間出手!不是攻向老三,而是集中射向因爲擔心老三而稍稍靠近的老二!
十道淡青色的風刃呼嘯而至,覆蓋了老二所有閃避空間。
“不好!”老二臉色劇變,全力揮舞手中短刃格擋,但還是被兩道風刃劃過手臂和大腿,鮮血頓時涌出,身形一滯。
趁此機會,李清風身形如電,從巨石後閃出,將全身力量,包括這些日子鍛骨淬皮帶來的肉身之力,盡數灌注於右拳之上,趁着老三拔刀不及,一拳狠狠轟在其後心!
“噗!”
老三如遭重擊,一口鮮血噴出,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之色,他萬萬沒想到這個看似以符籙爲主的少年,近身力量竟也如此剛猛!這一拳,幾乎震碎了他的心脈。
“三弟!”老二目眥欲裂,不顧傷勢,瘋狂撲來。
李清風毫不留情,反手又是數張火球符射出,將重傷的老三吞沒在火焰之中。
轉眼間,局勢逆轉,只剩下受傷的老二。
老二眼見兄弟慘死,自知報仇無望,竟轉身欲逃。李清風豈會放虎歸山?他全力催動靈力,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同時再次激發符籙幹擾。
在追逐中,老二慌不擇路,被一道藤蔓絆倒。李清風追上前,沒有猶豫,以手作刀,蘊含靈力,直接結束了這場追殺。
解決掉所有敵人,李清風也感到一陣靈力消耗過度的虛脫。他靠在岩石上喘息,正準備離開這是非之地,目光卻被不遠處崖壁縫隙中的一點微光吸引。
他謹慎地走過去,撥開雜草,發現一株不起眼的翠綠小植,頂端結着一顆杏子大小、通體呈淡金色的果實,果實表面隱隱有雲紋,散發着清新怡人的果香和精純的木屬性靈氣。
“這是…金紋杏?!”李清風心中一動,認出這是一種較爲罕見的二階靈果。此果蘊含精純靈氣,易於吸收,是練氣期修士提升修爲的佳品,因其溫和的藥性,甚至能少量用於煉制某些輔助築基的丹藥,故而價值不菲。想必是這黑風嶺地勢特殊,靈氣匯聚,才孕育出此等靈果,恰好被逃亡的老二觸動,顯露出來。
真是意外之喜!他小心地將金紋杏摘下,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蘊含的溫和而磅礴的能量。
此地不宜久留,必須盡快煉化。他四處搜尋,在不遠處找到一個隱蔽的天然山洞,確認安全後,便鑽了進去,並用石塊簡單遮掩了洞口。
盤膝坐定,李清風將淡金色的靈果納入口中。果實果肉綿軟,汁液甘甜,入口即化爲一股溫和而精純的暖流,瞬間涌入四肢百骸!與想象中的猛烈沖擊不同,這股藥力雖然龐大,卻如同春雨潤物,滋養着他的經脈與丹田。他不敢怠慢,立刻運轉《蘊靈真訣》,引導這股龐大的藥力匯入丹田,沖擊經脈。
藥力如同涓涓細流匯成的大河,平穩而持續地沖刷着他的經脈,溫和地拓寬着它們的寬度與韌性。丹田內的氣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穩定旋轉、凝實、壯大!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體內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嚓”聲,仿佛某種屏障被打破時,周身氣息陡然暴漲!練氣五層,水到渠成!
而且,金紋杏的藥力尚未完全耗盡,繼續推動着他的修爲穩步攀升,直至穩固在練氣五層中期才緩緩平息。
李清風睜開雙眼,眸中精光湛然,感受着體內遠比之前雄厚數倍的靈力,以及經過靈果藥力滋養、更具活力的肉身,心中充滿喜悅。這金紋杏果然名不虛傳,藥性溫和醇正,讓他突破的過程異常順利,幾乎沒有遇到任何瓶頸和痛苦。
“沒想到,這場追殺反倒成了我的機緣。”
他稍作調息,便起身清理了山洞痕跡,牽回在不遠處安靜等待的青影,再次踏上了歸途。此刻的他,實力大增,歸家的腳步也變得更加輕快與自信。
數日後,風塵仆仆的李清風終於看到了清溪鎮那熟悉的輪廓,心中涌起一股踏實感。他沒有先回自家小院,而是直接前往祖宅向族長李玄極復命。
靜室之內,李玄極看着李清風呈上的儲物袋,裏面是采購的大量優質制符材料,以及交易後剩餘的四千多枚下品靈石。聽着李清風簡略匯報了售賣符籙和采購物資的過程(隱去了被追殺和結識蘇婉如的具體細節),這位向來嚴肅的族長,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做得很好,清風。”李玄極頷首,語氣中帶着贊許,“此次任務,你完成得遠超預期。不僅解決了家族材料短缺的燃眉之急,還爲家族節省並賺取了大筆靈石。你的沉穩和能力,老夫記下了。”
得到族長的肯定,李清風心中也頗爲欣慰。他略一沉吟,又取出了那枚記載着《星辰鍛體訣》的殘破玉簡,雙手奉上。
“族長,孫兒在青玄城偶然購得此物,覺得或許對家族有些參考價值,特此上交。”
李玄極接過玉簡,神識沉入其中,仔細查閱起來。起初,他神色還算平靜,但越看,眉頭皺得越緊。半晌,他收回神識,將玉簡放在桌上,輕輕嘆了口氣。
“清風,你有這份爲家族着想的心,是好的。”李玄極看着李清風,語氣變得凝重,“但這《星辰鍛體訣》……依老夫看,實乃雞肋,甚至可說是個陷阱。”
他拿起玉簡,指點着說道:“你且看這前三層,鍛骨、淬皮、通脈,想法是好的,但每一層都需要海量靈力反復沖刷淬煉,耗時日久,進展緩慢。尋常弟子若修煉此功,哪還有時間和靈力去提升修爲、精研符道?簡直是本末倒置!”
“再看這後面,”他搖了搖頭,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屑,“從第四層開始,竟需要地心玉髓、龍血草、朱果這等可遇不可求的天材地寶來輔助修煉!我李家傾全族之力,恐怕也湊不齊其中一兩樣。此物,看似是一條通天大道,實則是鏡花水月,徒亂人心罷了。”
他將玉簡推回李清風面前,語重心長地勸誡道:“清風,你是我李家如今在符道上最有天賦的子弟,切不可好高騖遠,被這等虛妄之物迷了心竅。你的根本,在於《蘊靈真訣》和‘燭火’秘術,當集中精力,精益求精,方是正道。這煉體之法,弊大於利,不練也罷。”
李清風安靜地聽完族長的分析,他知道族長是從整個家族的利益和普遍規律出發,所言句句在理。他恭敬地行了一禮:“孫兒明白族長的苦心,定會謹記教誨,以修爲和符道爲本。”
他沒有爭辯,也沒有解釋自己那遠超常人的靈力恢復速度,正是修煉此功的最佳條件。有些路,需要自己走下去才知道對錯。他將玉簡收回,心中修煉《星辰鍛體訣》的決心,反而因族長的反對而更加清晰和堅定。
離開祖宅時,夕陽已將天邊染紅。李清風快步走向自家那座熟悉的小院,還未進門,就聽到裏面傳來妹妹李清瑤哼着不成調歌謠的聲音。
他推開院門,那個扎着雙丫髻的小小身影立刻像只歡快的小鳥般撲了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腿。
“哥!你回來啦!”李清瑤仰着小臉,眼睛亮晶晶的,寫滿了思念與喜悅。
“回來了。”李清風臉上露出了此行最發自內心的笑容,他彎腰將妹妹抱起,從儲物袋中取出了那個保護得極好的油紙包。
“哇!是靈糕!”紙包一打開,那混合着靈谷與蜜糖的獨特香甜氣息瞬間彌漫開來,李清瑤驚喜地叫出聲來,小鼻子用力地嗅了嗅,露出一臉陶醉的小表情。
李清風將她放到院中的石凳上,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晶瑩的水晶糕,像只小倉鼠般小口小口地品嚐,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哥,青玄城是不是好大好大?是不是有很多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是啊,很大,很熱鬧。”李清風坐在她旁邊,溫柔地看着她,簡單描述着青玄城的見聞,隱去了所有危險,只留下那些新奇有趣的片段。
李清瑤聽得入了神,大眼睛裏充滿了向往:“等我長大了,也要跟哥哥一起去!”
“好,等瑤兒長大了,哥哥帶你去。”李清風笑着揉了揉她的頭發。
夕陽的餘暉將兄妹二人的身影拉長,院子裏彌漫着靈糕的甜香和溫馨的親情。看着妹妹滿足的笑臉,李清風感覺一路的奔波與疲憊都煙消雲散。
他將最後一塊靈糕推到妹妹面前,心中一片寧靜與堅定。無論前路有多少艱難,無論別人如何看法,爲了守護這份溫暖,他都會沿着自己認定的道路,堅定不移地走下去。而《星辰鍛體訣》,就是他選中的,增強自身力量的重要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