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熄燈號吹響。
整個宿舍很快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此起彼伏的鼾聲中。
遊權卻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眼睛。
他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走出了宿舍。
魯炎幾乎是同時跟了上來。
“遊權,等等我。”
兩人來到宿舍樓後的一片空地上,這裏是他們的秘密訓練場。
“開始吧。”遊權說道。“今天繼續站樁,穩住下盤。”
“好。”魯炎應了一聲,立刻擺開了架勢。
他的姿勢已經比最開始標準了許多,但遊權還是能看出其中的一些問題。
“腰胯放鬆,氣沉丹田,不要用拙力。”
遊權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在魯炎的腰部和腿部輕輕點撥。
就在這時,遊權眼角的餘光掃到了一個黑影。
是張沖。
這小子,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大樹後面偷看。
遊權心裏覺得好笑,也不點破,只是故意提高了點聲音。
“國術的根基,就在這站樁裏,樁功站不好,練什麼都是花架子。”
他一邊指導魯炎,一邊講解着其中的關竅。
張沖在樹後聽得抓耳撓腮,心裏癢癢的。
他白天被蔣小魚那通“見龍在田”忽悠得暈頭轉向,可冷靜下來,他還是明白,那都是虛的。
真正讓他心裏佩服的,還是遊權。
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家夥,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氣度。
尤其是他和魯炎訓練的時候,那種感覺,太專業了。
張沖心裏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沒忍住。
他從樹後走了出來,想裝作路過的樣子。
“咳咳,這麼晚了還不睡啊?”
遊權轉過頭,看着他,臉上帶着洞悉一切的笑意。
“等你半天了。”
張沖的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我……我就是路過,出來撒泡尿。”
“是嗎?”遊權挑了挑眉。“正好,幫我們撿幾塊磚頭過來。”
“啊?要磚頭幹嘛?”張沖一臉懵。
“讓你站樁。”遊權指了指旁邊的一堆建築廢料。
“想學,就得拿出誠意。”
“去,拿磚頭過來,兩只手平舉,就這個姿勢,站半個小時。”
“能堅持下來,我就教你。”
張沖一聽,頓時來了勁。
不就是站樁舉磚頭嗎?
簡單!
他可是體能尖子,這點力氣還是有的。
他噔噔噔跑過去,直接抱了十幾塊磚頭過來,壘得高高的。
“夠不夠?不夠我再加!”他拍着胸脯,一臉的自信。
遊權被他逗樂了。
“你當是蓋房子呢?磚頭不是越多越好。”
他走過去,拿掉了大部分磚頭,只給張沖每只手上留了兩塊。
“就這個重量,先適應一下。”
然後,他開始糾正張沖的姿勢。
“腿再分開一點,對,膝蓋彎曲,重心下沉!腰挺直!不是讓你撅着屁股!”
張沖被他一通糾正,渾身難受。
這個姿勢,比他負重五十公斤越野還要累。
才剛站了不到五分鍾,他的額頭上就開始冒汗,雙臂也開始發抖。
“不行了不行了……這比跑五公裏還累……”
“這才哪到哪。”遊權淡淡地說道。“想當人中之龍,連這點苦都吃不了?”
“誰說我吃不了!”張沖被激起了好勝心,咬着牙,硬是把快要落下的手臂又抬了起來。
遊權點了點頭,不再管他。
他轉身對魯炎說:“你的樁功有底子了,我今天教你我們家傳的七星拳。”
“原版的。”
魯炎的眼睛瞬間亮了。
遊權開始演練拳法,他的動作不快,但一招一式都充滿了力量感。
和軍隊裏教的剛猛軍體拳截然不同。
“看清楚了,這叫‘魁星踢鬥’,發力在腰,出腳如鞭……”
張沖在一旁用眼角餘光偷瞄着,心裏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
憑什麼魯炎就能學這麼帥的拳法,自己就得在這傻站着舉磚頭?
這個念頭讓他更加堅定了。
他要堅持下去!
他也要學七星拳!
一個多小時後,張沖全身都溼透了,兩條胳膊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但他真的堅持了下來。
遊權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錯,是塊料。”
得到認可的張沖,咧開嘴,笑得像個兩百斤的孩子。
從那天晚上開始,宿舍樓後的這片空地,就成了三人的專屬訓練場。
張沖的進步神速,他對遊權的稱呼,也從“喂”變成了“權哥”。
獸營的日子,依舊是地獄模式。
尤其是對蔣小魚來說。
巴郎好像是跟他杠上了,變着法地折磨他。
武裝越野,別人背囊裏是沙袋,蔣小魚想了個招,偷偷換成了泡沫。
他以爲自己能輕鬆一點,結果還是跑了最後一名。
巴郎檢查背囊的時候,臉都黑了。
“蔣小魚!你他娘的真是個人才!”
然後,蔣小魚的懲罰加倍。
遊權看在眼裏,但沒有插手。
他知道,現在的蔣小魚,還只是個有點小聰明的市井混子。
真正能讓他蛻變成未來那個“龍鯊”的,不是自己,而是海訓場那幫真正的老兵油子。
有些成長,必須讓他自己去經歷。
這天凌晨四點多。
“嗶——嗶——嗶——”
一陣尖銳急促的哨聲,劃破了整個營區的寧靜。
“緊急集合!所有人,操場集合!速度!”
巴郎的吼聲在樓道裏回蕩。
新兵們一個個從床上彈起來,手忙腳亂地穿着衣服。
“搞什麼啊?這才幾點?”
“又來?還讓不讓人活了?”
張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用最快的速度穿戴整齊,沖了出去。
宿舍裏一片雞飛狗跳。
只有遊權,慢條斯理地穿着衣服,臉上沒有半點意外。
他知道,該來的,總會來。
全體新兵在操場上站得歪歪扭扭,個個睡眼惺忪。
巴郎背着手,在隊伍前走來走去。
“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樣子!丟人現眼!”
“今天,帶你們去看個好東西。”
“看什麼?”有新兵小聲嘀咕。
巴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看日出。”
新兵們集體懵圈。
凌晨四點,緊急集合,就爲了看日出?
這班長腦子沒問題吧?
只有遊權心裏清楚,這不過是個幌子。
真正的重頭戲,是那個被譽爲“獸營戰神”的男人。
向羽。
他要登場了。
所有人被帶到車庫,準備登車。
就在這時,一輛軍用卡車從旁邊開了過去。
車鬥裏,坐着一車的女兵。
她們英姿颯爽,一個個都剪着利落的短發。
這群荷爾蒙過剩的新兵蛋子,眼睛都看直了。
不少人露出了有些猥瑣的笑容,甚至還有人吹起了口哨。
張沖也伸長了脖子看。
他的目光,恰好和一個女兵對上了。
那個女兵的眼神很亮,很清澈,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他。
張沖的心跳漏了一拍,竟然下意識地低下了頭,臉頰有些發燙。
“嘿,沖沖,看上哪個了?”
蔣小魚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擠眉弄眼地調侃。
“我瞅着剛才那個短頭發的妹子一直在看你,有戲啊!”
“滾犢子!”張沖老臉一紅,惱羞成怒地推開他。
“都磨蹭什麼呢!上車!”
巴郎的一聲怒吼,打斷了兩人的打鬧。
卡車發動,載着這群心思各異的新兵,朝着未知的目的地駛去。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個軍艦港口。
海風帶着鹹溼的氣息撲面而來,遠處是巍峨的軍艦,和一望無際的大海。
新兵們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全體都有,下車!”
“換乘快艇,出海!”
隨着巴郎的命令,他們登上了幾艘黑色的突擊快艇。
快艇引擎轟鳴,劈開海浪,朝着大海深處疾馳而去。
冰冷的海水拍打在臉上,讓所有人都清醒了許多。
遊權站在船頭,任由海風吹拂着他的頭發。
他的目光,看向遠方的海平面。
向羽。
獸營的戰神。
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