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豬的,可不就是舒雅的相親對象,錢進。
相親最終演變成一場混亂的鬧劇,錢進遭遇一頓暴力教訓,舒雅已然猜到錢進定會向蘇慧彤告狀。
只是,錢進即便告狀,對象應該也是她和蘇硯深,這和孟靳洲有什麼關系?
只見蘇慧彤聲色俱厲說道:“那姓錢的是盛達地產王總太太的遠房表弟,你廢了他一只手,你讓我怎麼和王太太交代?”
舒雅抬頭,滿臉震驚望向孟靳洲。
孟靳洲竟然廢了錢進一只手。
是……因爲她嗎?
可是,他怎麼會知道她和錢進相過親?
是了,他問過她的臉是誰打的。
想必是那晚就調查清楚了。
孟靳洲唇角漾起一絲輕蔑的譏笑:“盛達王總我都不放在眼裏,更何況是他太太的遠房表弟?我手下留情了,沒挑斷他的手筋。他那只手廢不了,我還賠了醫藥費呢。您也不用向誰交代,他們誰敢多一句嘴,我讓他們吃不了兜着走。”
蘇慧彤氣到聲音發顫:“我第一次給舒雅介紹相親對象,就被你險些廢了一只手,盛達王家在京城也是有頭有臉的,這傳揚出去,以後誰還敢和她相親?舒雅和你一樣,都是26歲的人了,女人不比男人,青春就那麼幾——”
孟靳洲漆黑的瞳仁泛起森寒:“母親,您今天吃藥了嗎?”
蘇慧彤神情一怔,口吻有些僵硬:“我每天都按時吃藥,這個不用你操心。”
“母親,我看您情緒比較激動,現在不適合談事情,不如您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
“孟靳洲!”蘇慧彤的眼圈瞬間紅了:“我特意煲了清熱解暑的苦瓜排骨湯……”
孟靳洲嘴唇抿了抿,最終輕嘆一聲,上前攬住蘇慧彤的肩膀:“媽媽煲湯一絕,我可不能錯過。”
蘇慧彤也做出讓步:“媽媽情緒激動之下打了你,媽媽向你道歉,你的臉疼不疼?來,坐下,我給你清理一下傷口。”
這點痛根本算不得什麼,但是孟靳洲依然回道:“好。”
兩人坐到沙發上,不等蘇慧彤吩咐,舒雅已經搶在傭人前面取來藥箱。
蘇慧彤用碘伏爲孟靳洲開裂的嘴角消毒,又仔細爲他塗抹上促進傷口愈合的藥膏。
母慈子孝,其樂融融,仿佛之前的劍拔弩張根本就不存在。
十多萬的裙子穿在身上如同枷鎖,舒雅回到副樓換了一身衣服,不敢偷閒片刻,又立即進入廚房,幫廚娘一起準備晚餐。
平時如若不宴請客人,只有蘇慧彤和孟靳洲兩人吃飯,傭人是不用服侍的。晚餐準備完畢,傭人不打擾主人用餐,紛紛離去,舒雅也跟隨着準備離開。
“舒雅。”孟靳洲叫住了她。
舒雅只得停下來,等待孟靳洲的吩咐。
孟靳洲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沖她揚揚下巴:“坐下一起吃。”
舒雅驀然睜大雙眼。
不止她,連蘇慧彤的眼眸都寫滿驚詫。
舒雅自十三歲進入孟家,成爲孟家養女的那一天,爲彰顯孟家宅心仁厚,蘇慧彤特意買通各大媒體,進行大肆報道。
雖然蘇慧彤對舒雅的母親恨之入骨,但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到位,她並沒有對舒雅表現出苛待。
彼時孟靳洲也才十三歲,少年心性,又是被寵壞了的小少爺,家庭驟然遭遇重大變故,而致使孟家變故的罪魁禍首正是舒雅的母親,可想而知他對舒雅的恨意。
猶記得舒雅進入孟宅當天,小姑娘戰戰兢兢地,猶如驚弓之鳥。晚餐開飯之際,她才剛小心翼翼坐到餐桌前,坐在她對面的孟靳洲便從桌底下伸出腿,一腳踹向她的椅子腿。
舒雅連人帶椅,被踹個人仰馬翻。
孟靳洲的眼神陰寒到可以冰封世界,他問她有什麼資格上主人的餐桌。
舒雅從地上爬起來,強忍着淚水向孟靳洲道歉,逃也似的離開主樓。
趁夜深人靜,舒雅又偷偷潛入主樓自己的房間,將自己才掛進衣櫃不到半日的衣服重新裝入行李箱,住進了傭人樓。
第二日放學,舒雅連作業都顧不上寫,一刻都不敢耽誤,前往主樓幫着傭人準備晚餐,清潔衛生。
從此以後,孟宅便多了一個“兼職”小女傭。
蘇慧彤起初還在舒雅面前裝模作樣演繹一番寬容大度,但畢竟她對舒雅的母親恨之入骨,而她又不是真聖母,裝了沒多久,就徹底撕掉僞善的面具。同孟靳洲站到統一戰線,終日以羞辱舒雅爲樂。
舒雅在孟宅小心翼翼委屈求全生活那些年,還從未上主人餐桌吃過一頓飯。
即使後來她和孟靳洲發生親密關系,孟靳洲相比小時候已經對她寬容許多,但是只要回到孟宅,她仍自動自發將自己定位爲傭人,從不敢越雷池半步。
舒雅低下頭:“謝謝少爺,我還是回副樓——”
“坐、下!”
孟靳洲一字一頓,短短兩字,如刀似劍。
舒雅再清楚不過孟靳洲的脾性,多年磨礪,她已經學乖,棱角都被打磨平整。
孟靳洲的命令就是聖旨,她沒有拒絕的權利。
舒雅重新取了一套餐具,回到餐廳。
餐桌是長桌,孟靳洲和蘇慧彤相對而坐,相比蘇慧彤,孟靳洲倒顯得不那麼可怕。
舒雅在孟靳洲身邊坐下來。
蘇慧彤幽深的眸光籠罩在她臉龐,舒雅不敢抬頭,只是拿起筷子,安靜進食。
蘇慧彤唇角勾笑,親自盛了兩碗排骨湯,一碗放到孟靳洲面前,另一碗放到舒雅面前。
舒雅簡直受寵若驚。
她連忙抬起頭,結巴道:“謝、謝謝夫人。”
“小雅啊,你剛來我們家的時候,我記得你是叫我彤姨的。只是……因爲那件事,我得了很嚴重的抑鬱症,最終又發展成重度雙相情感障礙。這些年我的病情反反復復,而每次病情發作,我都會將矛頭對準你。
“我知道,這些年你在我們家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所以你總是躲着我,稱呼也從‘彤姨’變成‘夫人’,可是你捫心自問,我們孟家真的對不起你嗎?我這個當家女主人又虧待過你嗎?”
舒雅心裏清楚,她在孟家這些年,雖說是寄人籬下,委曲求全,但是蘇慧彤除了對她惡語相向,進行精神折磨,倒是並沒有體罰虐待過她。
孟家還出錢供她讀初高中、大學,該給她的零花錢一分不少。甚至京城千金名媛爭相學習的馬術、高爾夫、紅酒品鑑、插花等等課程,她也不曾落下。
除卻精神折磨,其他地方,孟家還真的沒有虧待過她。
雖然舒雅知道,這些都是蘇慧彤做給外界看的,意在向全世界證明,孟家主母並沒有苛待仇人之女。但是她也實打實受了孟家的恩惠……這是不爭的事實。
“母親,您究竟想說什麼?”孟靳洲慢條斯理喝了一勺湯,口吻隱含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