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趙進忠跪下。
李淑芬胸口的那口氣終於順了。
“哎?你這是幹啥,快起來快起來。”
看敲打的差不多了,李淑芬見好就收,嘆口氣側着身去扯趙進忠,“唉!你這孩子,阿姨也沒說讓你倆分開啊。”
“謝謝阿姨,謝謝阿姨。”
趙進忠起來後根本不敢閒着,把保溫桶打開,“阿姨,明玉說你還沒吃飯,這是我特意給您帶的晚飯,您快吃一點。”
連筷子都是雙手遞過去的。
李淑芬對他的態度很滿意,點點頭說,“進忠有心了。”
瞧見保溫桶裏一絲肉都沒有的大骨頭,李淑芬嘴角一抽,但也不好爲了一塊肉再爲難趙進忠,捧着保溫桶撈裏頭的面條吃。
趙進忠又殷勤地給宋明玉拆了個罐頭,把網兜裏的勺子擦的鋥亮才遞給她,宋明玉享受着趙進忠對她的討好, 抬着下巴,像只高傲的孔雀。
母女倆邊吃東西邊說話。
誰也沒問趙進忠吃了沒,餓不餓。
趙進忠肚子咕咕叫。
他來的匆忙,只顧着給李淑芬和宋明玉買吃的,自己啥都沒吃。
趙進忠長的高大壯實,飯量本來就大,機械廠的活又比較辛苦,幹了一天活,肚子裏啥都沒有,餓的他心裏有點發慌。
雖然他買了很多點心,但沒人開口讓他吃,他自己也不敢拿。
趙進忠強忍着沒吭聲。
保溫桶是付了押金,跟餐館老板借的,等李淑芬吃完,趙進忠主動提着保溫桶去水房清洗。
趙進忠前腳剛離開。
宋明玉就打開網兜,把裏頭的點心拿出來,撇着嘴挑剔地說,“就會買這些不值錢的東西。”
“成天說命都能給我,盡給些沒人要的東西。”
李淑芬看了眼門口,瞪宋明玉一眼,“你小聲點。”
宋明玉不以爲意,“洗東西哪有這麼快,再說了,我也沒說啥啊,這些話趙進忠在,我也照樣說。”
包點心的油紙打開,宋明玉喂宋母吃雞蛋糕。
李淑芬吃了一個就不肯吃了,壓低聲音說,“等會兒藏櫃子裏,明天你嫂子過來瞧我的時候別瞧見了,她生的那個小崽子跟她一樣嘴饞的很,看到有你好吃的,肯定嚷嚷着跟你要。”
“媽你多吃點,等你吃好了我再藏。”
王淑芬心裏熨帖,拉着宋明玉在床沿坐下,又說起趙進忠,“趙進忠對你百依百順,是個能靠得住的,你平時跟他相處,注意着分寸,別真把人作走了。”
宋明玉不認可,“媽你這話說的不對,我跟趙進忠還沒結婚,他當然對我百依百順,結婚了誰知道會不會變。我得趁處對象的時候把他的性子捏成了,這樣以後結婚了,他還是聽我的。”
也有道理。
李淑芬也就不說啥了。
嘴上說瞧不上。
其實李淑芬心裏對趙家和趙進忠還是挺滿意的。
趙進忠是機械廠工人,工資高,也舍得給明玉花。
外形也沒得挑,在這個以硬朗爲美的年代,趙成信長得高大威武,是那種丈母娘一眼就能相中的長相。
趙家條件也不錯,爹媽都是工人,以後退休了不但不會拖累子女,還能貼補點。
非要挑剔,就是趙家的子女太多了,以後趙秉和跟張桂英不能全心全意地幫扶趙進忠的小家。
好在趙進忠的兄弟姐妹都有工作,不需要趙進忠幫扶。
趙進忠大哥大嫂還是大學生,以後說不定還能幫襯兄弟姐妹。
更關鍵的是,趙家有自己的房子,不像他們家的房子是單位分配的,趙家的房子是自己的,有產權證的。
“趙家那房子真是他們家的?趙秉和也不是城裏人啊,明玉,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你可別被騙了。”
“我又不傻,早問清楚了。”
宋明玉小口小口地吃着雞蛋糕,“那房子是張桂英結婚之前,趙進忠他姥和姥爺買給她的。房產證我見過,寫的就是張桂英的名字。”
“三十年前就有錢給閨女置辦宅子,張桂英娘家還怪有實力的。”
“可不是。”
宋明玉把從趙進忠那打聽到的消息跟她媽分享,“趙進忠說,他姥爺家祖上是做御廚的,以前家底挺殷實的,後來戰爭爆發,家裏就剩他姥爺這一脈了。他姥和姥爺不止給張桂英買了宅子,他舅和他大姨也都有。”
李淑芬直呼乖乖,還順嘴罵了句資本家。
心裏則盤算着。
等明玉結婚,得多從趙家那給明玉撈點好處。
趙進忠在醫院陪着母女倆待到快十點,同病房的其他人都睡了,李淑芬自己也熬不住了,客氣地說,“進忠,你明天還得上班,早點回去歇着吧。”
“阿姨,要不我留下陪夜吧。”
趙進忠心疼宋明玉,昨夜就是明玉陪的夜,今天白天明玉又陪了一整天,忙活了一天一夜,明玉肯定累了。
“不用不用,你工作辛苦,晚上睡不好白天哪有精神幹活。再說了,你一個大男人也不太方便,晚上有明玉陪着就行,明天你媽來換明玉,不耽誤明玉上班就行。”
夜裏不輸液,也不用做各種亂七八糟的檢查。
宋明玉說是陪夜,其實母女倆可以擠在病床上一起睡,一點都不辛苦。要不是這樣,李淑芬哪舍得讓閨女在醫院陪床,早把兒媳婦薅過來了。
白天就不一樣了。
要吃喝要輸液,就避免不了要拉要尿。
張桂英在。
可以給她端屎端尿啥的。
要做啥檢查,張桂英也能忙前忙後地跑腿,這些活她可舍不得讓自己閨女幹。
聽李淑芬說讓張桂英明天過來,趙進忠表情僵了一下。
李淑芬敏銳地察覺了,“咋了?你媽明天來不了?來不了也沒事,大不了我讓明玉嫂子請一天假在醫院陪着。”
話是這麼說。
但臉上已經明顯不高興了。
趙進忠連忙說,“沒有的事兒,我媽明天肯定能來。那就這麼着,阿姨,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讓我媽來換明玉。”
宋明玉撅着嘴說,“明天可不許再遲到了。”
趙進忠硬着頭皮滿口應下。
心裏想着,等會兒回到家,就是挨打挨罵,也要說服他媽明天來醫院,要不然他真沒法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