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秦家的小樓裏,亮起了溫暖的燈光。
餐桌上,擺着三菜一湯。
一盤油光鋥亮、香氣撲鼻的紅燒肉,一塊塊肥瘦相間,裹着濃鬱的醬汁,看着就讓人流口水。
一盤清炒小白菜,綠油油的,看着就爽口。
一盤金黃色的炒雞蛋,蓬鬆誘人。
還有一鍋熱氣騰騰的白米飯,和一碗奶白色的魚頭豆腐湯。
這些,都是夏蘭蘭用有限的食材,像變戲法一樣做出來的。
“爸爸,媽媽,吃飯飯!”石頭已經迫不及待地爬上了椅子,拿着小勺子,眼巴巴地看着那盤紅燒肉。
秦烈坐在桌邊,看着眼前這溫馨的一幕,有些恍惚。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在家裏吃過一頓熱飯了。自從他母親去世後,這個家就再也沒有過這樣的煙火氣。
“嚐嚐看,合不合你胃口。”夏蘭蘭給他盛了一碗飯,又夾了一塊最大的紅燒肉放進他碗裏,眼神裏帶着一絲期待。
秦烈夾起那塊紅燒肉,放進嘴裏。
肉皮軟糯,肥肉入口即化,瘦肉酥爛入味,鹹中帶甜,醬香濃鬱。那味道,瞬間就引爆了他的味蕾。
比軍區食堂特級廚師做的,還要好吃!
“好吃!”他由衷地贊嘆道。
得到肯定的夏蘭蘭,笑得眉眼彎彎,又給他盛了一碗湯:“那你多吃點。”
這一頓飯,秦烈吃了整整三大碗米飯。
石頭更是吃得小肚子圓滾滾,嘴巴上全是油。
飯後,夏蘭蘭麻利地收拾了碗筷。等她從廚房出來,發現秦烈已經燒好了熱水。
“你……先洗吧。”秦烈指了指衛生間,耳根有些不自在。
家裏的衛生間很小,只有一個淋浴噴頭。
夏蘭蘭也沒客氣,先是幫石頭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把他抱回了樓上的臥室。
臥室裏也只有一張床,是一米五寬的軍用木板床。夏蘭蘭下午已經換上了幹淨的床單被褥。
等她自己洗完澡,穿着那身洗得發白的藍色勞動布套裝出來時,秦烈正站在臥室門口,手裏……抱着一床軍被。
“你……你幹什麼?”夏蘭蘭不解地問。
“我……去樓下睡。”秦烈眼神有些閃躲,不敢看她。
雖然他們已經打了結婚報告,明天就要去領證,但在他心裏,他們還只是名義上的夫妻。讓他和一個女人睡在一張床上,他做不到。
夏蘭蘭看着他那副純情得好像毛頭小子的樣子,心裏覺得好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樓下沒床,地上涼,會生病的。”
“我睡慣了,沒事。”秦烈說着,轉身就要下樓。
“哇——”
就在這時,床上的石頭突然放聲大哭起來。
小家夥剛睡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大概是感覺到了爸爸要走,一下子就驚醒了。
“爸爸……爸爸不要走……嗚嗚……要爸爸抱……”石頭伸着小手,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夏蘭蘭趕緊過去抱住他,輕聲哄着,可小家夥就是不依,哭得撕心裂肺,小臉都漲紫了。
“爸爸……要爸爸……”
秦烈停下腳步,聽着兒子的哭聲,一顆心都揪了起來。
他轉身走回臥室,坐到床邊,笨拙地拍着兒子的背:“石頭乖,爸爸不走,爸爸在這裏。”
說來也怪,他一開口,石頭的哭聲立刻就小了下去。小家夥抽抽噎噎地,伸出小手,一邊抓着秦烈的衣領,一邊抓着夏蘭蘭的衣服,就是不肯放。
“要爸爸……媽媽……一起睡……”小家夥含含糊糊地提出要求。
這下,輪到兩個大人尷尬了。
夏蘭蘭的臉頰燙得厲害,秦烈更是渾身僵硬,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這……”秦烈求助似的看向夏蘭蘭。
夏蘭蘭咬了咬唇,臉上帶着紅暈,小聲說:“要不……就讓他睡中間吧?床……也夠大。”
秦烈看了一眼那張一米五的床。
兩個成年人,加一個孩子,睡在上面,幾乎是人貼着人。
可是看着兒子那張掛着淚珠、充滿期盼的小臉,他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最終,他只能妥協。
他脫掉外衣,只穿着裏面的白襯衫和軍褲,僵硬地在床的外側躺了下來。
夏-蘭蘭則睡在另一側。
小小的石頭,像個幸福的夾心餅幹,被爸爸媽媽夾在中間,很快就滿足地睡着了,還發出了均勻的小呼嚕聲。
世界安靜下來,只剩下兩個成年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秦烈能清晰地聞到,從身邊女人身上傳來的,沐浴後的淡淡馨香。
他也能感覺到,隔着兒子的身體,從她那邊傳來的溫熱氣息。
只要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她。
這個認知,讓他渾身的血液都開始升溫。
他閉上眼睛,腦子裏卻不受控制地浮現出她白天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她低頭微笑的樣子,她洗完澡後,臉上那誘人的紅暈……
他媽的!
秦烈在心裏狠狠地罵了一句,猛地翻了個身,背對着她們母子。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會做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翻身過去後,夏蘭-蘭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在黑暗中,看着男人寬闊的後背,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
小石頭,幹得漂亮!
這個新婚之夜,對於秦烈來說,注定又是一個無比煎熬的,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