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話音剛落,那只插在服務器上的黑色U盤,像是被注入了靈魂,猛地跳了一下。
辦公室裏所有亮着屏幕的設備,全都瘋了。
主服務器上,綠色的代碼瀑布反着往上沖,那張程序員的鬼臉扭曲着,像在無聲地尖叫。無數鮮紅的“ERROR”字符和亂碼,從四面八方朝着U盤的接口撲過來,空氣都冷得刺骨,要把這個外來戶給撕碎。
這是一場程序員之間的戰爭,只不過戰場換了個地方。
江婉站在服務器前,手在鍵盤上快得都出現了影子。她壓根不懂這些代碼,但腦子裏那個“黃泉黑客速成版”U盤自帶的知識,讓她跟開了掛一樣,每個操作都成了本能。
陰德就是藍條,鍵盤就是武器。
“想用數據淹死我?”江婉冷笑一聲,嘴裏嘰裏咕嚕地念叨着,手上沒停,“讓你見識一下地府科技有多野!”
她狠狠敲下幾個鍵。
“/dev/null 黑洞吞噬!”
指令一出,屏幕中間,那些金色的篆文立刻縮成一個旋轉的黑點。黑點迅速變大,成了一個小小的數字黑洞,吸力大得嚇人!那些撲過來的紅色攻擊代碼,還沒靠近就全被吸了進去,連個響兒都沒有。
顧清洛和陸宴離徹底看呆了。
他們眼睜睜地看着江婉的手指在鍵盤上跳,嘴裏還念着些聽不懂的咒。
“那……是什麼玩意兒?”顧清洛躲在沙發後頭,就敢探出個腦袋,聲音都在發抖。
陸宴離沒吭聲,眼睛死死地盯着江婉。這個女人帶給他的沖擊,比他過去三十年經歷的所有事加起來都大。
屏幕上,那個程序員怨靈看攻擊沒用,更瘋了。它調動了整棟天擎大廈的中央數據,在屏幕上弄出一道道由BUG和程序漏洞組成的防火牆,一層疊着一層,黑色的怨氣多得快從屏幕裏冒出來了。
“跟我玩防守?”江婉哼了一聲,又是一串指令。
“chmod 777 破除心防!”
這行指令變成了一道金光,壓根不理那些復雜的防火牆,用最不講理的方式,直愣愣地撞了上去!
就聽見一聲來自靈魂的巨響。那看着堅固無比的數據牆,在“777”這個能賦予一切權限的流氓指令面前,跟紙糊的一樣,一下就被捅穿了!
怨靈節節敗退,發出了痛苦的尖叫。
它被逼急了,也徹底怒了,直接用了最陰損的一招——它調出了這台服務器裏存着的一份最寶貴、最私密的資料。
那是陸宴離關於他未婚妻蘇晚的所有記憶。
辦公室裏所有的屏幕,畫面突然變了。
不再是代碼,而是一段段溫馨的過去。
向日葵花田裏,女孩穿着白裙子,笑得特別甜;生日宴會上,她閉着眼許願,燭光映着她幸福的臉;機場告別,她踮起腳,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一幕幕,全是陸宴離藏在心底,不敢碰的畫面。
接着,一個溫柔又傷心的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是蘇晚的聲音。
“宴離……”
“……好冷,我好想你……”
“你爲什麼要傷害我?爲什麼要讓這個女人傷害我?”
那聲音帶着哭腔,全是委屈和不解,每個字都跟刀子一樣,扎在陸宴離心上。
他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垮了。
“晚晚!”
陸宴離眼睛瞬間就紅了,瘋了般沖向主屏幕,伸出手想去摸屏幕上那張笑臉。
他越是傷心,從他身上冒出的思念和痛苦就越濃。這些負面情緒全成了養料,源源不斷地輸送給那個怨靈。
屏幕上,江婉打出的金色指令,竟然開始被新冒出來的黑氣腐蝕,很快就暗了下去!
“我靠!陸總你別送人頭啊!”顧清洛急得大喊。
“陸宴離!你給我清醒點!”
江婉頭也不回地吼了一聲,聲音又冷又硬,跟一盆冰水澆在他頭上!
“那是假的!是你自己的執念養出來的怪物!你想讓她被這東西吞了,永世不得超生嗎?!”
“永世不得超生”這六個字,重重地砸在了陸宴離的腦子裏。
他渾身一顫,伸向屏幕的手僵在半空。
他痛苦地閉上眼,胸口劇烈起伏。腦子裏,蘇晚生前的音容笑貌和屏幕上那張哭泣的臉不停地交替出現。
幾秒鍾後,他猛地睜開眼。
那雙眼睛裏,所有的悲傷、痛苦和思念全被壓了下去,只剩下冰冷的決絕和清醒。
他看着屏幕上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臉,一字一句,聲音裏不帶一絲感情。
“你不是她。”
就在他斬釘截截地切斷這份情感的瞬間,辦公室裏那股洶涌的黑氣,像是被掐斷了源頭,力量一下子弱了大半!
就是現在!
江婉抓住機會,眼裏精光一閃。她想都沒想,把系統裏剩下所有的陰德,一口氣全灌進了那個地府U盤裏!
“媽的,給老娘去死!”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在鍵盤上,敲下了最後一個鍵。
“Enter!”
“——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能刺穿耳膜的電子尖嘯猛地炸開!
辦公室裏所有的屏幕,在一瞬間閃過那個程序員怨靈極度痛苦扭曲的臉,然後,“啪”的一聲,全黑了。
天花板的應急燈閃了幾下,恢復了正常照明。
空調重新啓動,吹出了暖風。
那股陰冷、壓抑,能把人骨頭凍住的怨念,徹底消失了。
一切都結束了。
江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感覺自己都快站不住了,後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溼透了。害,還是敲詐勒索鬼來的輕鬆點。
【叮——成功超度“賽博怨靈(程序員限定版)”,獎勵:陰德+800。】
【叮——宿主促成“蘇晚慈善基金會”成立,預計將引發巨大社會正面影響,功德無量,系統特此預支獎勵:功德+10000!】
看着系統面板上,陰德回了一波血,功德那一欄更是直接暴漲到五位數,江婉緊繃的神經終於鬆了,心裏的肉疼感也跟着沒了。
這波,血賺!
就在這時,已經黑掉的中央主屏幕,突然又“滋”的一聲,亮了。
屏幕上出現了一張圖片。
那張圖片在剛才的數據風暴裏被嚴重損壞,全是馬賽克和撕裂的色塊,但緊接着,一道微弱的光閃過,U盤裏剩下的地府力量,竟然自動開始修復它。
損壞的數據被一點點還原,模糊的圖像逐漸變得清晰。
那是蘇晚出事前最後一張自拍,她坐在駕駛座上,對着鏡頭比了個“耶”的手勢,臉上是馬上要見到心上人的燦爛笑容。
陸宴離看着那張照片,剛恢復冰冷的表情,又黯淡下去。他下意識地想走過去關掉屏幕,不想再看。
“等等!”
江婉卻猛地開口,她的瞳孔一下子縮緊,死死盯住了照片的一個角落。
她立刻調動剛到賬的功德,匯聚到雙眼,用上了“相學之術”,把所有精神力都集中在那張小小的照片上。
在她的視野裏,照片的每個像素都被無限放大。
在照片的背景裏,蘇晚開的那輛車的後視鏡一角,有一個因爲反光和抖動變得特別模糊的倒影。
在功德的加持下,那個模糊的倒影,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不斷調着焦距,從一團色塊,慢慢地,慢慢地,顯出了一個人的輪廓。
最後,定格成了一張男人的側臉。
嗯。不認識。
而通過屏幕倒影,看清了那張臉的陸宴離,愣住了。
辦公室裏死一般地安靜。
陸宴離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變得鐵青。他身上散發出的寒意,甚至比剛才的怨靈還嚇人。
那張臉,他認識。
江婉緩緩地轉過頭,看向身邊這個氣息已經變得極度危險的男人,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幾個字:
“五年前的車禍,不是意外。”
“至於凶手是誰,我看你估計也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