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厄心疼地服侍她匆匆穿好衣裳,方嬤嬤收好帕子,用披風罩住池觀綾,催促着道:
“綾姐兒快回去吧,別讓人瞧見。”
金厄敢怒不敢言,只扶着池觀綾摸黑往半山小舍走:
“姑娘,姑娘走慢些,沐浴的熱水已經備下,您梳洗後好好睡一覺,明天就沒事了。”
池觀綾一路磕碰,全借着金厄的力撐着回到房中。
一回去,她直接軟倒在榻上,雙頰酡紅,似乎還未從酒醉中清醒過來。
金厄蹲在她身旁,把炭盆往近處挪了挪,見姑娘這樣,她皺起眉,眼中滿是心疼:
“姑娘,值得嗎?”
池觀綾躺在榻上,目光仍有些渙散,聞言,她摸摸金厄的腦袋,笑着一指眼前燃着上好銀絲炭的炭盆:
“金厄不哭,你看,這裏有炭火呢,多暖和。”
房中香炭燒得旺,暖和又無煙,比她們從前住的地方不知道暖了多少倍。
阿娘分到的炭火不多,從前一到冬日,她們便要想方設法捱過寒冬。
上京的路更是難熬,護送她的兩個侍衛刻意苛待不說,在船上時遇到水匪,九死一生,險些沒了性命。
池觀綾要報仇,因此格外珍惜自己的小命。
這一夜發生的事對她來說始終是陌生而又可怖的,天明時分,池觀綾才迷迷糊糊睡下,只是這覺睡得不沉,還夢到坐船上京時的事。
那夜商船之上,主母派來的侍衛和金厄起了齟齬,有個侍衛酒醉說漏了嘴,道出他就是那個看着阿娘發病,見死不救之人,還洋洋自得。
聞言,另一個侍衛瞬間變了臉色,池觀綾滿心恨意的同時,卻也十分緊張。
若是主母和長姐得知她已經知曉阿娘之死,定會懷疑她的忠心,甚至會一道處決了她,換人上京。
那她就失去了復仇的機會。
這兩個侍衛必須死。
誰知機會來得那麼快,沒一會兒人群突然亂成一團,百姓們四散逃竄,許多江洋大盜正從船舷處往上爬,在船上燒殺搶掠!
人,好多人,血!好多血!
池觀綾痛苦地呢喃:
“不,不要……金厄,金厄!”
有模糊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姑娘,奴婢在這呢,姑娘怎麼了?”
“金厄!動作快些!快讓你家娘子起來,世子傳召可耽誤不得!”
“嬤嬤,姑娘被噩夢魘住了,您再等等,姑娘,姑娘!我在這呢,姑娘不怕!”
池觀綾猛得睜開眼睛,就見金厄正一臉擔憂地瞧着她,遠處的方嬤嬤見她醒來,拿了一堆厚實衣服便往這邊來:
“小娘子,今晨世子要和夫人一同用早膳,也叫了你一塊,一會兒你可別露出什麼破綻來,快,穿衣裳!”
方嬤嬤準備的衣裳十分厚實,該遮的地方都遮的嚴嚴實實,確保不會露出池觀綾身上任何痕跡。
池觀綾滿打滿算才睡了一個多時辰,又被方才的噩夢嚇到,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任由侍女在她身上動作。
原來是夢……
不,不是夢……她得手了。
只是那天出了點紕漏,她殺人之事,竟被船上的一個官員瞧見。
那人還要叫下屬把她綁了送官,還好自己順利逃脫,躲進了鎮國公府,此後在府中深居簡出,應當沒人會查到她身上。
梳洗打扮過後,她強打起精神,跟着方嬤嬤往正屋去。
路上聽方嬤嬤說,昨夜她先走之後,方嬤嬤只跟賀祁說夫人要去沐浴,爲了不打擾他安眠,便到另一處去睡,賀祁倒是也沒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