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法長老灰溜溜地走了,玄靈子的嘉獎令也送到了。
一百下品靈石,十瓶上等丹藥,被兩個小弟子抬着,放在了魂燈下。
雲傾顏看都沒看那些賞賜,她的目光,越過禁地的廢墟,望向玄霄宗山門的方向。
她知道,玄靈子的嘉獎,不過是暫時穩住局面的權宜之計。
真正的風暴,還沒有來。
而阿竹,則圍着那頭鐵爪山貓皇,興奮得像個孩子。
“它好大啊!”阿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山貓皇的爪子。
山貓皇低吼一聲,卻沒有躲開,任由她撫摸。
雲傾顏看着這一幕,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或許,這就是御靈宗該有的樣子。
人與靈獸,和諧共處,彼此守護。
風暴,比雲傾顏預料的來得更快。
第二天一早,玄霄宗山門外,便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雲家家主,雲飛揚,帶着一群雲家精英弟子,氣勢洶洶地闖上了山。
“玄靈子!給我出來!”雲飛揚站在宗主殿前,聲如洪鍾,震得大殿的瓦片都在顫抖,“你殺了我女兒,今天,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玄靈子很快出現,他看着雲飛揚,神色平靜:“雲家主,此話怎講?我何時殺你女兒了?”
“你還裝傻?”雲飛揚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摔在地上,“這是我女兒的命牌!如今玉牌已碎,她人已身亡!而最後見到她的人,就是你玄霄宗的弟子,雲傾顏!”
他頓了頓,目光如刀,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今天,你若不把她交出來,我雲家,便與你玄霄宗,不死不休!”
他身後的雲家弟子,齊聲怒喝,聲勢震天。
玄靈子看着他,淡淡地說:“雲家主,你女兒的死,與我玄霄宗無關。”
“無關?”雲飛揚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是在你玄霄宗的地盤上死的,你還敢說無關?”
“她是在我玄霄宗的地盤上死的,”玄靈子的聲音陡然變冷,“但她死,是因爲她暗算同門,罪有應得。”
他揮了揮手,一名弟子捧着一面水鏡,走了出來。
玄靈子注入靈力,水鏡中,立刻浮現出昨夜的畫面——
雲婉柔潛入禁地,用迷香迷暈阿竹,舉起了匕首。
雲傾顏趕回,怒喝出聲。
雲婉柔以身份威脅,最後被赤金火焰化爲灰燼。
畫面清晰無比,與雲傾顏還原的場景,一模一樣。
雲飛揚看完,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怎麼也沒想到,玄靈子竟然也留了一手。
“這……這……”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雲家主,”玄靈子收起水鏡,目光落在他身上,“現在,你還要追究嗎?”
雲飛揚臉色鐵青,眼中滿是怨毒。
他知道,有玄靈子護着,他今天,是討不到任何便宜了。
但他不甘心。
他女兒不能白死!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冷笑道:“好!好得很!玄靈子,算你狠!我們走着瞧!”
他轉身,帶着雲家弟子,狼狽地離開了玄霄宗。
玄靈子看着他們的背影,眼神深邃。
他知道,雲家,不會善罷甘休。
雲家的報復,來得悄無聲息。
當天夜裏,後山禁地,忽然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
雲傾顏從修煉中驚醒,縱身沖出竹屋。
只見那些守護在魂燈下的英靈,此刻都蜷縮在地上,身體不停地顫抖,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呻吟。
它們身上的光芒,變得暗淡無比,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怎麼回事?”阿竹也跑了出來,看到這一幕,嚇得臉色煞白。
雲傾顏快步走到一尊英靈前,伸出手,探向它的身體。
一股陰冷、邪惡的氣息,順着她的手掌,鑽入她的識海!
“啊——”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傾顏姐姐!”阿竹驚呼一聲,連忙扶住她。
雲傾顏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她看着那些痛苦的英靈,眼中滿是擔憂。
她知道,它們中了某種詛咒。
一種專門針對魂魄的詛咒。
她立刻盤膝坐下,運轉凰瞳心法。
赤金火焰在經脈中流轉,涌入她的雙眸。
她睜開眼,眼中赤金火焰紋熊熊燃燒,化作兩道赤金光柱,射向那些英靈。
“嗡——”
赤金光柱籠罩下,英靈們的痛苦,稍稍緩解。
但那股陰冷邪惡的氣息,卻依舊纏繞在它們身上,無法驅散。
雲傾顏心中一沉。
她知道,她遇到麻煩了。
她一直忙到天亮,才勉強將那些英靈的詛咒壓制住。
但只要詛咒的源頭不除,它們就永遠無法恢復。
阿竹端來一碗熱粥,遞給雲傾顏:“傾顏姐姐,你吃點東西吧。”
雲傾顏接過碗,卻沒有胃口。
她看着那些依舊痛苦的英靈,心中滿是自責。
“是我連累它們了。”她低聲說。
阿竹搖了搖頭,安慰道:“傾顏姐姐,這不是你的錯。是雲家,是他們太卑鄙了!”
雲傾顏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喝着粥。
她知道,阿竹說得對。
是雲家。
他們不敢明着來,就用這種陰險的手段。
她放下碗,站起身,走向那尊澹台燼的雕像。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着雕像的底座。
忽然,她感到一絲不對勁。
她蹲下身,仔細一看,只見底座的縫隙裏,殘留着一些黑色的粉末。
她用手指捻起一點,放在鼻尖聞了聞。
一股陰冷、邪惡的氣息,鑽入她的鼻腔。
“就是這個!”她心中一驚。
她立刻運轉魂力,順着粉末的氣息,追蹤過去。
最終,她的目光,鎖定在了禁地深處,一處被巨石封住的裂隙前。
那裂隙,是當年御靈宗被滅時,天罰之力留下的痕跡,裏面陰氣森森,據說通向地底深處。
雲家的人,把詛咒的源頭,放在了那裏。
雲傾顏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她知道,她必須進去。
不然,那些英靈,都會死。
“傾顏姐姐,你要去哪裏?”阿竹見她走向裂隙,連忙問道。
“我去去就回。”雲傾顏頭也不回地說,“你在這裏,照顧好它們。”
“可是……那裏很危險!”阿竹焦急地說。
雲傾顏停下腳步,回頭,對她笑了笑:“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她轉身,走進了裂隙。
黑暗,瞬間將她吞沒。
裂隙內,陰氣森森,寒風刺骨。
雲傾顏運轉凰瞳心法,眼中赤金火焰紋閃爍着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
她順着詛咒的氣息,一路深入。
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在裂隙的盡頭,看到了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黑色的骨壇,上面刻滿了詭異的符文,正散發着一股陰冷邪惡的氣息。
無數道黑色的絲線,從骨壇中伸出,順着裂隙,連接到了外面的英靈身上。
這就是詛咒的源頭。
雲傾顏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她抬起手,一縷赤金火焰,在指尖凝聚。
她正要將火焰射向骨壇,忽然,一個陰冷的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
“外來者,你若敢毀我法器,我便讓整個禁地的魂魄,都爲你陪葬。”
雲傾顏心中一驚,四下張望:“誰?”
“我是誰?”那個聲音笑了笑,笑聲陰冷刺骨,“我是這地底的幽魂,是被你們御靈宗害死的冤魂!”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變得怨毒:“你們御靈宗,當年爲了煉制通天梯,害死了多少無辜之人?他們的魂魄,都被困在了這裏,永世不得超生!”
“今天,我要用你們的魂魄,來祭奠他們的在天之靈!”
隨着他的聲音,黑色骨壇猛地一亮,無數道黑色的絲線,從骨壇中射出,如毒蛇般,朝雲傾顏纏繞過來。
雲傾顏心中一驚,縱身一躍,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絲線。
絲線擦着她的衣角劃過,將她袖子撕下一大塊。
“好險!”她心中暗道。
那些絲線,仿佛有生命一般,再次朝她纏繞過來。
雲傾顏不敢硬接,一邊躲避,一邊思索對策。
她知道,這骨壇,是用無數冤魂煉制的法器,她的赤金火焰,雖然能克制它,但若強行摧毀,恐怕真的會引發一場魂魄風暴,到時候,整個禁地的英靈,都會遭殃。
她必須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她忽然想起,御靈宗的傳承中,有一種禁術,名爲“魂引渡厄”,可以將冤魂引渡到輪回,化解它們的怨氣。
但這禁術,需要施術者,擁有強大的魂力,和純淨的心靈。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
但她必須試試。
她深吸一口氣,停下躲避,盤膝坐下。
她閉上眼,運轉魂力,識海中的赤金火焰,猛地燃燒起來。
她輕聲念道:“魂引渡厄,往生輪回。”
“嗡——”
一道赤金光芒,從她頭頂射出,化作一道光柱,籠罩了那個黑色骨壇。
“啊——”
骨壇中,傳來無數道淒厲的慘叫。
“你要做什麼?住手!快住手!”那個陰冷的聲音,變得驚恐起來。
雲傾顏沒有理他,只是繼續催動魂力。
赤金光芒越來越亮,漸漸地,那些黑色的絲線,開始變得透明,開始消散。
“不——不要!求求你,不要!”那個聲音,開始哀求。
雲傾顏依舊沒有理他。
她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
終於,黑色骨壇猛地一震,上面的符文,瞬間暗淡下去。
無數道虛幻的身影,從骨壇中飄出,它們不再是陰冷邪惡的模樣,而是變得純淨、祥和。
它們對着雲傾顏,發出了無聲的感謝,然後,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空氣中。
那個陰冷的聲音,也隨之消失。
雲傾顏睜開眼,只見那個黑色骨壇,已經變成了一堆普通的碎骨。
她長舒了一口氣,終於,解決了。
她轉身,準備離開。
忽然,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她低頭一看,只見自己的腳上,不知何時,沾上了幾滴黑色的液體。
那是骨壇破裂時,濺出的液體。
“糟了!”她暗道一聲不好。
她能感覺到,一股陰冷邪惡的氣息,順着她的腳底,鑽入她的經脈,鑽入她的識海!
“啊——”她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在失去意識前,她仿佛看到,一個黑影,從裂隙深處走出,站在了她面前。
不知過了多久,雲傾顏被一陣輕微的呻吟聲驚醒。
她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裂隙中,手腳都被縛靈鎖捆住,靈力被封得死死的。
她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卻被縛靈鎖捆得死死的。
“沒用的,”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縛靈鎖,是用天外玄鐵打造的,除非有鑰匙,否則誰都打不開。”
雲傾顏抬頭,只見一個身影,站在她面前。
那人,竟然是——
王猛。
他手中拿着一把匕首,正割破自己的手腕,將鮮血滴在裂隙的牆壁上。
“王猛?”雲傾顏驚呼道,“你沒死?”
“我沒死,你很失望吧?”王猛回頭,笑了笑,笑容中帶着一絲瘋狂,“雲婉柔死了,但我還活着。我,才是最後的贏家。”
他頓了頓,補充道:“你以爲,你殺了雲婉柔,就萬事大吉了?你錯了。雲家的報復,才剛剛開始。”
他指着牆壁上的鮮血,獰笑道:“看到了嗎?這是我用你的血,畫的陣法。等陣法完成,你所有的魂力,都會被我吸走,成爲我晉升的階梯!”
雲傾顏看着他,眼中滿是鄙夷:“你做夢。”
“我做夢?”王猛笑了笑,笑容中帶着一絲得意,“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他轉身,繼續將鮮血滴在牆壁上。
“嗡——”
牆壁上的符文,漸漸亮起,一股強大的吸力,從牆壁上散發出來。
雲傾顏只覺得體內的魂力,正在飛速流失!
她心中一驚,知道必須阻止他。
但她被縛靈鎖捆住,靈力又被封印,根本動彈不得。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魂力,一點點被吸走。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變得模糊。
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的瞬間,她無名指上的銀色戒指,忽然亮了起來。
一道銀色光芒,從戒指中射出,化作一道光幕,將她籠罩。
“嗡——”
牆壁上的陣法,猛地一震,隨即,光芒暗淡下去。
王猛慘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怎麼可能?”
他看着雲傾顏手指上的戒指,眼中滿是驚恐:“這是……夜公子的命牌?他竟然把命牌,給了你?”
雲傾顏看着手指上的戒指,眼中滿是感動。
師父,你又救了我一次。
她抬起頭,看向王猛,眼中赤金火焰紋,熊熊燃燒起來。
“王猛,你該死。”
她輕喝一聲,心念一動。
“吼——”
一聲震天怒吼傳來。
只見一道黑影,從裂隙外沖了進來,如一道黑色閃電般,朝王猛撲了過去。
王猛驚呼一聲,想要躲避,卻已經來不及。
他被黑影按在地上,動彈不得。
雲傾顏看清了那黑影,正是她的契約獸,鐵爪山貓皇。
她笑了笑,笑容中帶着一絲解脫。
她知道,她得救了。
她看着被山貓皇按在地上的王猛,眼中閃過一絲寒光。
“王猛,你還有什麼遺言?”
王猛嚇得魂飛魄散,連忙磕頭求饒:“雲師姐,饒命啊!我錯了!我錯了!是雲家,是雲家逼我這麼做的!他們說,如果我不這麼做,他們就殺了我全家!”
“雲家?”雲傾顏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是……是的!”王猛點頭如搗蒜,“雲家家主,雲飛揚!是他指使我這麼做的!他說……說只要我引開你,他就能趁機潛入禁地,偷走你的東西!”
“他現在……應該已經進去了!”
雲傾顏心中一驚,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卻被縛靈鎖捆得死死的。
她知道,她必須立刻回去。
不然,阿竹就危險了。
她看着王猛,眼中滿是冰冷的殺意:“王猛,你去死吧。”
她眼中赤金火焰紋,猛地一閃。
一道赤金光柱,從她眼中射出,射向王猛。
“不——!”王猛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被赤金火焰包裹,瞬間化爲灰燼。
雲傾顏看着王猛消失的地方,心中五味雜陳。
她知道,殺了王猛,意味着她與雲家,再無和解的可能。
但她不後悔。
任何人,只要傷害她在乎的人,都必須付出代價。
她看着手指上的銀色戒指,輕聲說:“師父,謝謝你。”
她轉身,看向裂隙外,眼中赤金火焰紋,閃爍着堅定的光芒。
阿竹,你等我,我馬上回來。
她掙扎着站起來,拖着被縛靈鎖捆住的身體,一步步,走向裂隙外。
黑暗中,她的身影,顯得格外孤獨,卻又格外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