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能明說討厭他們。”
“更何況我們兩家還有……”
程薇被念叨得很煩，她停下腳步。
程星挽在她身邊也停下，對視上她冷冷的眼神，她心虛的縮了縮脖子。
“我，我也是爲了姐姐你好。爸爸媽媽經常說，我們要討好少澤哥哥他們幾個人，以後我們的合作才能長久，公司也才能更好。”
程薇什麼也沒說，伸手把程星挽拉往衛生間的方向。
“姐姐？”
“你要幹嘛？”
“哎？”
等到了衛生間走廊，沒人了，程薇把程星挽放開，低頭挽袖子。
“姐姐，你到底要幹嘛呀。”
“我不是想說你，只是等一下爸爸肯定會……”
“啪！”
程星挽的話被一記響亮的巴掌聲打斷。
她整個人都被打得差點歪了身形，好不容易下意識的穩住了，程星挽愣了足足有十幾秒，才慢慢的抬手捂住自己的左臉，疼，火辣辣的疼。
“姐姐，你打我？”
程星挽眼中含淚，她委屈又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爲什麼，你爲什麼要打我？”
“因爲你蠢死了。”
程薇冷冷看着她，“今天這種情況被人按着欺負成那樣不知道反抗，家裏沒監控，你就不知道還手？還有，別那麼天真的以爲齊明軒三人安了什麼好心，這種高高在上的集團繼承人，心中至高的只有利益和他們真正有親近血緣關系的人。你沒錢沒地位沒腦子的湊在他們身邊，你覺得你算什麼？吉祥物嗎？”
“程星挽，再這麼天真下去，沒人能救得了你！再有下次，你就算被人按着頭打，我也不會管了。”
程薇說完，轉身就離開了。
程星挽捂着臉，委屈巴巴的看着姐姐離開的方向，心中既難過又不甘心。
另一邊。
在程薇面前碰了一鼻子灰，齊明軒和許少澤反應淡定，就是劉家信不行，躲在角落哭得臉都紅了。
“憑什麼呀，她說討厭就討厭我！”
“我哪兒招她了，不就是以前說過幾句嗎。”
“我什麼都沒做，今天還幫了她，憑什麼，她憑什麼討厭我嗚嗚嗚……”
劉家信想到弟弟得了程薇的喜歡，自己卻被她這麼不顧一點情面的說討厭就難受。
最後擦了一把鼻涕眼淚，劉家信憤怒的說，“行，算你有種程薇，討厭就討厭！我也不喜歡你，對，以後你求我我也不會再來了！”
齊明軒順勢拉着要走的他，“你媽還沒走呢，想回去也挨你媽的訓呢？”
劉家信委屈死了，“她話說成這樣了，難道我還要死皮賴臉的留在這裏嗎。”
“她說的不是討厭我們一群人嗎。”
齊明軒更淡定，“我和少澤都沒反應呢，你哭那麼厲害做什麼。”
“你去被她指着鼻子罵討厭試試。”
劉家信喝了口水，又回去坐下，“反正以後我不來了，她有本事別求到我這兒來！”
齊明軒挑眉，“看樣子是不會了，對付那些人，她倒是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程薇真的變了，變了太多。
許少澤在一旁不想說話，他只要和齊明軒待在一起，說話就容易出破綻。
可即使不說，齊明軒也能從他表情查出蛛絲馬跡。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聰明得太過了就是不行。
三人在這裏休整了沒多久，很快也被叫走了。
二樓，休息室。
“媽媽，你出去吧。”
李鑫過了很久，才開口，“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許桂心疼的摸女兒頭發，“寶寶那你休息一下，媽媽先出去找爸爸，這件事你放心，媽媽一定讓程家付出代價。”
李鑫閉眼，“知道了。”
許桂很快出去了，她下樓後，在人群中找到了丈夫。
程薇躲在樓下廚房吃點心，程峰聽說了宴會場角的事，但估計是忙着招呼手頭重要的客人，就沒來找她算賬。
不過，沒多久，侍者找到她，說是樓上的李小姐想找她幫忙給條新的幹淨裙子。
程薇猜到了，李鑫一定會找自己。
手中的最後一枚點心吃完，程薇喝了剩下的小半杯飲料，才動身往樓上走去。
“李小姐，這麼快又見面了。”
李鑫坐在房間裏，頭頂燈光明亮，卻照不明她眼中的灰暗。
“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李鑫開口，聲音嘶啞，她眼神恨恨的盯着程薇，“告訴我！說！”
程薇在她對面的床邊坐下，見李鑫激動卻又極力克制的模樣，她眼中的神色淡了些下去。
“你應該用心想想，就知道有哪些地方不對勁了，李鑫。”
“比如，你父親爲什麼送你去學表演藝術，而你的閨蜜王玥卻學了商業管理。他將來想把集團交給誰打理，一目了然吧？”
“還有，這些年，你母親難道沒抱怨過許多重要的節日你父親都不在家陪你們嗎。”
“他慣用的借口，是不是忙着公司的事？”
“你和王玥生日挨得很近，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你父親是在你母親孕初期出軌的。”
“不要說了！”
李鑫激動出聲，她眼神帶着恨意與憤怒死死的盯着程薇，“你怎麼知道這些，細枝末節都那麼清楚的？！誰告訴你的！！！”
“我怎麼知道的，重要嗎？”
程薇輕輕一笑，“其實這些，在你父親的圈子裏都不是秘密，許多人都知道，所有人只是瞞着你和你母親而已。其中，包括李許兩家和你們走得非常親近的家人。”
“不，不可能！”
“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你父親出軌，只是感情問題。他這點道德瑕疵，觸碰不了那些人的利益，所以誰會冒着風險把這種事告訴你們母女啊？你們空有一點家族股份也只會坐吃山空，沒有任何實權。”
程薇的話，像一把刀深深的扎進李鑫的心房。
眼淚不斷的順着她臉龐流下，李鑫終於忍不住崩潰大哭。
程薇淡定的等她哭着，大約過了十多分鍾。
李鑫才緩緩抬起通紅的眼睛看她，“所以你呢，你告訴我這一切，目的是什麼？落井下石嗎？”
“我的目的，當然是找你合作啊。”
程薇輕勾起嘴角，“李鑫，你現在天還沒塌，想想你們家，真正做主的人，是你父親嗎？”
李鑫愣了片刻，“不，不是，是爺爺。”
“那不就對了。”
程薇淡淡說道，“你還有的是機會，你父親如今不敢撕破臉踢走你們母女，除了要點臉面名聲和顧忌許家之外，最大的原因還是李氏集團最大的股東，是你爺爺。你父親他，還沒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李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爲什麼對我們家的情況這麼清楚？”
爲什麼？還不是因爲上一世在和許少澤結婚之前，把李家那出豪門狗血戲碼看了個全程。因爲和許少澤訂婚了，所以好多消息，程薇都從許芷翎那裏聽過來的。
“我有個朋友做娛記的。”
程薇面不改色的瞎編，“他說有一次拍到過你父親和秘書進酒店但是消息被私下買斷了，然後我找許少澤八卦了一下，他就全都告訴我了。”
“表，表哥？”
李鑫震驚，“他也知道？”
“嗯。”
程薇淡定甩鍋，“你也知道他那個人脾氣很冷，不愛跟人多說話。我勸你別去親自找許少澤或任何人問這件事，否則……事情捅破了，會驚到你父親。你們如果撕破臉，就沒有任何好處，你父親更有實權和地位，他只要想，隨時可以把你們母女踢出局。”
李鑫想了想，點點頭，覺得程薇說得有道理，現在她要做的就是不能驚擾任何人。她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從身邊的人都知道父親出軌卻並不願意如實告訴她和母親開始，她就知道那些所謂的家人，其實都看不起她和媽媽。
“如果你心中還有疑問。”
程薇站起身來，丟下一句，“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嗎，就看看你父親今年是不是給你過完了生日，又習慣性的接個工作電話出去後，一夜不歸，就知道了。還有，想通了願意跟我合作的話，就打給我。”
說完，程薇給她放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後，很快離開了房間。
李鑫心中其實已經信得七七八八了，好多事情其實早有苗頭，只是她和母親傻傻的從來沒多想過。
虧她還信了父親的話，把王玥當成好朋友，父親說什麼送她出去留學，有王玥陪着會有伴。兩個人在國外讀高中的時候，真的堪稱形影不離。直到後來上大學，父親聲稱舍不得她，讓她回來念了藝術大學，而王玥……留在國外的常青藤念工商管理。
李鑫從前從來沒想過事情會是這樣，父親只會告訴她，王玥學那些將來都是給她打工的，虧她甚至心疼過王玥。還揚言讓她不要那麼辛苦，幹脆回來和自己一起享福算了。
可惜王玥也拒絕了。
李鑫絕望閉上眼，她不敢再細想了。
樓下的宴會很快要開始了。
程薇下樓的時候，被傭人單獨叫到了一樓的會客廳，那裏程峰和徐婭程星挽三人正等着她。
看到程星挽捂着臉一副委屈的表情，程薇就知道這個妹妹沒救了。
“爸爸，你們別怪姐姐。”
程星挽聲音帶着哭腔開口，“姐姐也是爲了我好。”
徐婭心疼的看了一眼小女兒的臉，接着又責怪的看大女兒，“薇薇，有什麼話你不能和妹妹好好說？你們是親姐妹，你爲什麼會動手打妹妹啊？從前你不是這樣的，你……到底是哪裏變了。”
程峰面冷，開口更是惡毒的揣測。
“程薇，你知道我跟你媽媽從小到大在你妹妹身上下了多少功夫。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嫉妒她更得我們的培養和寵愛，現在總算裝不出從前的大度懂事了，開始暴露真面目，所以想毀了你妹妹是吧？”
程薇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忽然輕聲笑了一下。
“爸你說得對，我現在確實裝不下去了，所以怎麼呢？你要把我逐出程家嗎？”
程薇之前的行爲是叛逆丟臉了些，可她從來沒有這麼直白的當面這麼放肆過。
程峰頓時被氣得瞪大眼睛，“你！”
“怎麼了？”
程薇淡定看着他，“爸爸別忘了，許家，許少澤的姐姐和外婆很喜歡我。如果你真的要把我趕出家，還對外宣稱跟我斷絕關系，那就別怪我對外鬧起來讓整個程家難看了。”
徐婭不可思議的看着大女兒，“薇薇，你在說什麼，我們怎麼會趕走你？還有，你這些話從哪兒學來的？程家丟臉於你有什麼好處！整個家將來不都是你和妹妹的嗎？”
“不要說這些漂亮話來一邊給我畫餅一邊又打壓我了。”
程薇眼神冷冷的看了母親一眼，“你們生了我又從不愛我，從來都只會敷衍打壓我，怎麼看到我變成今天這樣很意外嗎。更不要用這種你好像用心澆灌的小白菜長歪了一樣的眼神看着我，你們都不配。”
“混賬！”
程峰被氣得揚手下一秒就想打程薇。
“你有本事打我，我下一秒就能出去找許家哭。”
程薇平靜的看着他，“爺爺這個生日宴，你們想鬧就動手啊。”
程峰氣得手抖，“你——”
他還想說些什麼，下一秒孫姨在外面敲門，通知說道。
“先生夫人，客人們陸續都到主廳了，老爺讓我問問你們還有多久結束。”
程峰冷靜了片刻，狠狠的瞪大女兒。
“等你爺爺壽宴結束了，我才跟你算賬！”
說完，他牽着妻子的手就往外走去。
徐婭也擔憂的將小女兒拉着往外走了。
程薇在原地，臉上漸漸恢復冷靜，隔了幾分鍾，她才也跟着往外走去。
只是等程薇出去的時候，李鑫在人群中看到了她，給了她一個眼神。
程薇不了解李鑫的爲人，上一世關於她家的八卦狗血都是從其他人的口中聽說來的。但是她可以明確的判斷，剛才李鑫遞過來的眼神是屬於友善的，肯定的。
程薇很快站在了程星挽身邊。
宴會流程很快開始，家宴的流程無非就是那麼些場面話，程薇無聊的聽完全程，不多時，切完蛋糕就準備午餐時刻了。
程老爺子今兒特地把程薇叫到身邊去坐下，還跟身邊的戰友聊天時，偶爾也誇她。
程星挽在一旁看了，心中更鬱悶了，爺爺以前對她們姐妹明明都是一樣的。有時候還會因爲自己的功課更好而多誇贊自己幾句，怎麼現在反而變了？
程峰臉色也是極爲不好看，他說呢程薇怎麼有勇氣和家裏叫板，原來是在老爺子那兒討了好。
不多時，一波接一波的客人或小輩來向老爺子敬酒祝賀生日。
程薇坐在爺爺身邊，終於看到程家集團旗下地產公司“新銳”總經理歐陽雨前來敬酒。
歐陽雨大約和程峰一般的年紀四十多歲了，他在程峰開始接管公司不久就入職新銳當程峰的秘書了，到如今也有二十多年，已經坐穩了新銳高層的位置。
歐陽雨身高中等，身形微胖，臉上帶着一副無框眼鏡，眼角在看人的時候似乎習慣性的掛着和藹親近的笑意。
歐陽雨很會說漂亮話，那些祝福和久別重逢的懷念活脫脫像是山東人考公現場似的脫口就來。
程薇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心中想到自己在雲市那邊打聽到的消息。那個工地的項目經理也算是老人了，新銳當年最大的地產項目“飛龍灣”在拿下後不久，他也參與過基建。那個時候，他記得有高層來巡視過，不過大多數來過的人他都忘了。
唯有這個歐陽雨他記得很清楚。
程薇問他爲什麼，他笑談八卦的說，這個副總裁秘書在工地看中了食堂打飯的小妹。當初大家都感慨那個小妹真是山雞變鳳凰，所以很多人都有印象。
老爺子似乎對這個歐陽雨的能力也很看中，大贊了今年他接了幾個大項目的能力後，又將身邊的程薇開始引薦給他。
歐陽雨知道程薇的情況，她是程峰那個不受寵的大女兒，從前一向平平無奇的，不知道怎麼的，上了大學開始莫名其妙的申請去新銳旗下的項目實習。所去的地方偏遠，工作內容也辛苦麻煩，一點也不像這種豪門千金能幹出來的事。
歐陽雨此人心機頗深，他不怕程星挽這種高高在上像朵花兒似的，外表光鮮亮麗的千金小姐，反而對程薇這種默不作聲踏實從基層做起的，更有戒備心。
“我之前因爲談項目出差在外地沒能親自見到薇薇小姐，今日在宴席上一見，一面就覺得倍感親切……”
歐陽雨笑着贊許了一段後，又謙遜地告知老爺子，程薇如果願意，公司還有更好的高層崗位留給她。
“不用了，這孩子今年才大一。”
程老爺子笑着擺手，“小打小鬧而已，不用管她。”
歐陽雨還想說些什麼，程薇也端起酒杯站起來。
“歐陽總經理，爺爺說得對，我還是個小輩，什麼都不懂，今後向您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那些高層崗位肯定都是像您這樣經驗豐富，陪爺爺爸爸打下江山的老功臣才能勝任的。我更希望學習爺爺當年的精神從基層一步步的做起來，我在這裏也先敬您一杯，將來還望您多多關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