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明白了沈明薇的用意。
侯府當中最有前途的便是沈言柏了,鎮北侯對他也給予了厚望。
就盼着他能一舉高中,便有借口把世子之位傳給他。
如此大事,關乎侯府的未來。
宮氏再如何挽留,鎮北侯都不會理會。
到時,鎮北侯定會匆匆前來見自己。
柳姨娘按捺住內心的狂喜,對着翠蘭使了個眼色:“去,把四郎去李大儒府上參宴的事,告知侯爺。”
主子得寵,做下人的也有臉面。
翠蘭也一臉得意,忙不迭的就去傳話了。
柳姨娘親熱的拉着沈明薇的手,一口一個女兒的喚着:“我的女兒如此有能耐,真是姨娘的小棉襖啊……”
“只要姨娘好,女兒便好。”沈明薇堪堪鬆了一口氣。
爲了弄到這請帖,她可是費了一番力氣。
花了高價,從別人手裏買來的。
整整五百兩銀子啊,想想就肉疼。
可想到以後的回報,便釋然了。
翠蘭一路小跑,歡喜的進了明熹居。
懷素看她笑的一臉燦爛,便攔住了她:“侯爺和主母正在屋內說話呢,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翠蘭得意的勾着唇,扯着嗓子向屋內喊。
“回懷素姑姑的話,是姨娘叫奴婢前來的,四爺明日要去李大儒府上赴宴,想問問侯爺帶什麼禮好。”
聽到她這話,懷素頓時變了臉色。
“李大儒府上的請帖?”
“那還有假。”翠蘭高傲的抬着下巴,一臉的揚眉吐氣。
生怕鎮北侯聽不見似的,大聲的道:“現在請帖就在我家姨娘手裏呢。”
屋內,鎮北侯聽到這話,有些坐不住了。
他不由的站起了身,剛要離去又停下了腳步,對着宮氏輕聲道:“你好好養身子,改日我再來看你。”
“謝侯爺關愛。”宮氏微微屈膝,目送他離開。
眼裏,卻是掩飾不住的落寞。
鎮北侯出了屋子便對着小廝道:“去秋楓院。”
翠蘭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對着懷素淺淺一笑,跟着鎮北侯離開了。
不遠處,沈清辭看到這一幕,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李大儒設宴是爲了他的小孫子,這孩子自出生後便體弱。
這宴,是爲了給孩子沖喜的。
按理說不會請太多不相幹的人。
這帖子,又是從何得來的?
沈清辭對着白芷吩咐道:“去查查,請帖是如何來的。”
“是,小姐。”
沈清辭從徐州回來的時候,外祖母便將林家在京城的聽雪樓交給了她。
世人只知聽雪樓是一座酒樓,可卻不知它還是沈清辭的堅實後盾。
樓裏的掌櫃、夥計,看似是尋常生意人,實則都是林老夫人精心培養的人手。
江湖上南來北往的消息,小到哪家藥鋪進了新藥材,大到王公貴族的私下往來。
只要在京城地界發生,就沒有聽雪樓查不到的。
很快,聽雪樓就給沈清辭回了信。
“原來這帖子,是沈明薇從別人手裏花高價買的?”
沈清辭不由的笑出聲音:“我這個妹妹,當真是有意思。”
白芷見她絲毫不急,她有些急了:“小姐,若是讓二姑娘得了帖子,那秋楓院豈不是更加肆無忌憚?”
沈清辭輕輕搖頭,面上露出輕笑:“不急,咱們等着明日看好戲。”
白芷一臉困惑,可她哪裏知道,李大儒生平最恨趨炎附勢的人。
若是讓他知道沈言柏手裏的請帖是買來的。
只怕當場就會把他轟出去。
沈明薇爲他買來的請帖看似是青雲路,實則是催命符。
沈言柏的科舉路,算是被她徹底斷送了。
……
翌日,天剛亮,侯府西側的秋楓院就熱鬧起來了。
朱紅的院門敞開,丫鬟仆婦們端着銅盆、捧着衣物,腳步輕快地穿梭在院內。
連說話的語氣都帶着幾分得意。
昨夜柳姨娘把鎮北侯從宮氏院子裏搶了過來,狠狠的打了宮氏的臉面。
如今侯府,誰不知道柳姨娘是未來的當家主母。
柳姨娘穿着一身藕荷色繡海棠的寢衣。
領口微敞,露出的脖頸上還帶着淡淡的紅痕。
臉上更是紅光滿面,眼底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讓小廚房把熬好的燕窩粥端上來,再備一碟水晶糕,侯爺昨晚沒吃多少東西。”
“是,奴婢這就去!”丫鬟連忙應聲退下。
不多時,沈言柏穿着一身藍色錦袍,精神抖擻地走進來。
見到柳姨娘,他躬身行禮:“姨娘早安。”
柳姨娘抬眼看向他,滿意地點了點頭:“今日若是能讓李大儒收你爲弟子,以後的侯府,便是你的了。”
她重重的拍了拍沈言柏的手背。
“姨娘放心便是。”
沈言柏不等她把話說完就打斷,臉上滿是志得意滿:“兒子的學識,應付一場宴請綽綽有餘。
再說李大儒雖名聲在外,說到底也只是個隱居的老儒。
只要兒子展露出才華,他定會主動收我爲徒,至於明薇……”
他瞥了眼站在一旁的沈明薇,語氣帶着幾分輕視:“她一個女子,懂什麼科舉學問,不添亂就好。”
沈明薇臉上的笑容僵了僵。
卻還是低下頭,故作溫順地應道:“四哥說得是,妹妹只幫四哥打雜事。”
幾人正說着,李管家捧着一個描金漆盒,快步走進來。
躬身道:“姨娘,四爺,庫房裏的寶物已經取來了,請您過目。”
柳姨娘示意他打開盒子,只見裏面鋪着一層暗紅色絨布,放着一件白玉雕成的擺件。
那是一尊通體瑩白的臥牛,牛身雕刻得栩栩如生。
牛角上還鑲嵌着兩顆小小的紅寶石,一看便知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這是前幾年西域進貢的和田玉臥牛,質地溫潤,寓意‘牛氣沖天’,送李大儒再合適不過。”柳姨娘拿起玉牛,語氣裏滿是炫耀。
“昨日我特意跟侯爺提了,他答應將這件寶物取出來,可見很看重你此次赴宴。”
沈言柏看着那尊玉牛,眼睛都亮了。
他接過來捧在手裏,神情輕蔑。
這玉牛正好能配得上他未來狀元的身份。
他輕哼了一聲:“父親倒是有眼光,不過就算沒有這玉牛,憑兒子的才學,李大儒也定會另眼相看。”
站在一旁的沈明薇,看着他這副目中無人的模樣,暗暗翻了個白眼。
嘴上卻依舊附和:“四哥說得是,四哥學識淵博,本就該被李大儒賞識。”
沈言柏捧着玉牛,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
沈明薇和兩個小廝跟在後面。
路上遇到侯府的仆婦問好,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所有人都只是他腳下的塵埃。
不多時,馬車在李大儒的府門外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