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丫頭片子,胡咧咧什麼!這哪有你一個女的說話的份!”姜二山見兒子被懟的哼次哼次說不出來話,氣不打一處來。
還不如個女子,真沒用!
姜雲舒不氣不惱,轉而看向姜阿奶:“二叔覺得女子沒資格說話,那阿奶你能回去了,你也是女的,在這兒胡咧咧啥呢。
總不能阿奶生了幾個男的,就忘了自己也是女子了吧?”
姜阿奶長長抽了口氣,滿是皺紋的臉緩緩轉向一旁的二兒子。
姜二山急了,慌忙解釋:“娘,你別聽她顛倒黑白!我那不是說你,只是說她啊。”
姜雲舒接話道:“說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叔你這樣想也這樣認爲的;
現在阿奶有用處,你不會說她,一旦哪天她沒用了,你能今日說我,哪天也能說她,畢竟在你心中女子連說話都沒資格。”
剛來時雄赳赳氣昂昂跟一只戰鬥的老母雞似的姜阿奶,突然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耷拉着肩膀,嘴唇蠕動了幾下卻沒發出聲音。
姜二山慌了,今日這事要靠娘才能成,娘不開口哪行?!
“娘,你要分清今日來的目的,你不吭聲,這三間磚瓦房以後就是別人的了啊,就不是咱老姜家的,改成別人姓了!
你能看着咱們姜家的東西旁落?你沒把姜家的香火顧好,百年後到了地下怎麼面對咱老姜家的列祖列宗?”
姜阿奶原本耷拉着的肩膀又立了起來,連腰杆子都挺直了。
對,這是姜家的東西,怎麼能成爲外人的姓!
“怎麼是別人?什麼改成別人姓?她二叔你說啥子咧?”秦晚往前站了幾步,發問道。
姜二山嗤道:“大嫂你別打量我們不知道,我告訴你,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
“對,宋家都明說了宋家的孩子不可能姓姜,一個都不可能!
而且宋青竹還不一定要姜雲舒,要是不要了,大姐多羞羞,我娘說了還不如死了算了。”姜耀祖叉着腰,昂着肥碩的下巴,神氣活現嚷嚷。
姜雲舒和秦晚對視一眼,終於明白爲什麼姜阿奶帶着二房的人今日來鬧了。
敢情是因爲聽到宋家人說宋青竹毀約了,以後的孩子都姓宋,那這磚瓦房不就自然而然成爲宋家的麼。
屋子裏的姜大山使勁挪動到窗子邊,打開窗子替自家閨女辯解:“咳咳,娘,你別聽宋家瞎說,是咱們雲舒不願嫁。
耀祖,雲舒你是大姐,長幼有序,不可亂說胡說!”
女子名節最重要,他們圖銀錢圖房子,他心裏是難受,卻不會怨恨,但拿他閨女名節說事,那就是想逼死他閨女!
尤其耀祖才十來歲,竟也跟着說,他本以爲只是大人長輩之間的事,想不到小小孩童心中也認爲他的家產是他們的了。
“哼,我才沒胡說,男人不要了的女子活着幹嘛,嫌不夠丟人麼?”姜耀祖根本不怕姜大山,趾高氣揚回懟。
“咳咳咳。”
姜大山氣急,呼吸困難,捂着胸口劇烈咳嗽起來。
秦晚心疼極了,想回屋照顧,又怕閨女一個人在這兒吃虧,焦急道:“當家的你別氣,是咱們的別人拿不走!”
姜雲舒低聲道:“娘,你進屋去照顧爹,放心好了,我能應付。”
秦晚一咬牙道:“我進屋給你爹倒杯水順順。“
姜二山笑道:“什麼雲舒不願嫁?你看宋青竹願意娶,她嫁不嫁?怕是什麼都不願就奔了過去吧。”
姜大山秦晚心裏一咯噔。
姜阿奶耷拉的眼皮抬起,眯着眼瞥向屋檐下腰背挺直的姜雲舒,這丫頭,今日感覺怎麼不一樣了。
但丫頭就是丫頭,金貴的房子說什麼都不能給她陪嫁。
“老二說的對,老大你以往就護着這個丫頭片子,但你也應該想想姜家、想想祖宗們,你把姜家的東西給外姓人不給自己的侄兒,你死後有臉見他們不?”
姜雲舒:.....逃荒避難到野豬窩村,一磚一瓦一雙筷子一個碗,都是姜大山秦晚夫婦二人自己掙的,不給兩人的獨女,給侄兒?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繼承了家裏的萬貫家財。
再說給的是女兒,怎麼是給外人。
不過寧朝總體以及姜阿奶是這樣認爲, 她跳過爭辯,直接道:“阿奶,宋家的孩子姓宋,但我姜雲舒的孩子必然有姓姜的;
我爹娘掙下的家產上到屋子下到一碗一筷,我保證也都留給姓姜的, 不會也不可能給外姓人,你覺得這樣如何?”
姜阿奶老態雙眼看了過去,疑問道:“你意思是你要招婿?你不嫁宋青竹了?”
這丫頭以往不是死活要嫁宋家小子麼。
姜雲舒點頭:“嗯,阿奶你看我爹娘給我掙下的三間磚瓦房,還怕招不到一個夫婿麼?”
姜阿奶遲疑的點了點頭。
老大這三間磚瓦房確實沒話說,放在寧朝哪招婿都好使。
姜二山忙扯了扯姜阿奶衣袖,“娘,姜雲舒是個丫頭片子,她就算招婿生的孩子姓姜,那和男子生的也不一樣啊。”
“對啊娘,女娃娃生的孩子怎麼能和兒子生的一樣?”王春花弱弱的小聲道。
兩人又驚又愁,姜雲舒咋和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原本以爲宋家不願有個孩子姓姜,姜雲舒必然在家要死要活不吃不喝的鬧騰,反正要嫁姓宋的小子,大哥大嫂愛女心切,肯定心力交瘁無力顧及其他,他們帶着娘趁機將房子要到手。
結果姜雲舒非但沒鬧騰,甚至沒有絲毫傷心,轉頭就想好了招婿入贅。
這、這還拿什麼理由要房子?
對,還有一招!
姜二山大聲道:“當初分家說好了大房每年出一兩銀子養娘,現在趕緊拿銀錢出來。
要是拿不出來,這房子正好可以抵上,你也別覺得吃虧,我那屋子白給你們住,另外以後這一兩銀子的養老錢就免了。”
王春花心疼每年一兩的銀子沒了,不過婆母最多活十來年也才十來兩銀子,這三間磚瓦房蓋好足足花了三十多兩!
屋子裏,姜大山氣到咳嗽聲更加劇烈。
他沒用,給妻女留下這樣一堆難纏親戚。
“怪我,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