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虛名？”
林念重復着這兩個字，忽然就笑了，不是之前那種帶着眼淚的淒然笑容，而是發自內心的，覺得荒唐可笑的笑。
“對，一個虛名而已。”江知淮見她笑了，以爲她想通了，語氣也跟着放鬆下來，“你想想，名字是你的還是月月的，對你來說有區別嗎？你又不靠這個吃飯，IP改編的錢一分不少，全都打到你的卡上，這才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試圖用他那套慣用的溫柔理論來徹底說服她：“再說了，月月成了名人，江家的公司形象好了，我們家的生意也會更好，生意好了，我賺的錢就更多，最後這些錢不還是我們的嗎？念念，你要把眼光放長遠一點，不要只盯着眼前這一點點得失，我們是夫妻，是一家人，一榮俱榮。”
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那麼冠冕堂皇。
把她的心血才華尊嚴，輕飄飄地定義爲虛名，用家庭利益這種大帽子扣下來逼她就範。
林念心底的火“噌”地一下就燒了起來。
她真的好想把面前那杯他泡的玫瑰花茶，直接潑到他那張虛僞的臉上。
好想問問他，既然是一家人，爲什麼他要給她下五年的藥？
既然是一家人，爲什麼車禍的時候他只顧着他妹妹，把她這個家人扔在最危險的後座等死？
既然是一家人，爲什麼他要策劃綁架案，毀了她的人生，把她變成一個只能依附他的棋子？
可是，她不能。
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林念放在膝蓋上的左手死死攥着，指甲掐進掌心，用疼痛來維持着表面的平靜。
她抬起頭，臉上的笑容已經收斂，平靜地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把《一念》作者這個身份，徹底讓給江月淮？”
“不是讓，是合作共贏。”江知淮糾正她，他不喜歡讓這個字，顯得他和他妹妹像是在巧取豪奪。
“好，合作共贏。”林念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話鋒卻陡然一轉，“既然是合作，那總得有個章程吧？你說IP改編的錢都給我，我怎麼相信你？萬一到時候江月淮成了作者，影視公司把錢都打給了她，她不認賬，我找誰要去？”
江知淮的眉頭皺了起來，“念念，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們是一家人，月月怎麼會賴你的錢？”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更何況我們這......關系有點復雜。”林念意有所指地開口，眼神平靜地看着他，“江知淮，我不是傻子，這件事對我來說是多大的犧牲，我心裏有數。”
“你讓我放棄的，是我畫了兩年多的心血，是我作爲漫畫家唯一的身份證明，你們動動嘴皮子就想把它拿走，畫一個大餅給我，天底下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她變了。
這是江知淮此刻唯一的念頭。
以前的林念溫柔順從，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就算受了委屈，也只會自己默默消化，從不會像現在這樣，跟他一五一十地談條件，甚至字字句句都透着算計。
是因爲車禍嗎？還是因爲他這幾天的冷落？
江知淮心裏閃過一絲煩躁，但更多的是一種掌控力正在流失的恐慌。
他不能讓她脫離掌控。
“那你想要什麼保證？”江知淮強壓下不耐，耐着性子問。
“很簡單。”林念早就想好了，“第一，我們籤一份協議，白紙黑字寫清楚《一念》的所有版權收益，包括但不限於影視改編、周邊開發、出版發行等等，百分之百歸我個人所有，這份協議，要去公證處公證。”
“第二。”她沒給江知淮反駁的機會，繼續道，“江月淮不是要當這個才女作者嗎？可以，但是，她後續所有因爲這個身份獲得的商業利益，比如廣告代言、商業活動出場費等等，也都要歸我。”
“林念，你別太過分！”江知淮終於忍不住了，聲音沉了下來。
“我過分？”林念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江知淮，你們偷我的人生，搶我的作品，現在反過來說我過分？行啊，那這事就當我沒提過，明天我就聯系影視公司，告訴他們《一念》的作者是我林念，後天的發布會，我親自去參加。”
“我倒是要看看，我這個上不了台面的普通人，能不能把話說清楚！”
她作勢就要起身拿手機。
“等等！”江知淮一把按住她，眼裏的溫柔面具已經快要掛不住，露出冷酷了。
他不能讓林念去發布會。
不僅僅是因爲她上不了台面，更是因爲江月淮已經把話放出去了，甚至已經開始以作者的身份接受一些媒體的預熱采訪了。
如果林念現在跳出去，那江月淮就會成爲一個笑話，他們江家也會顏面掃地。
更重要的是，搭上宋譯西那條線的計劃，就全泡湯了。
權衡利弊，江知淮只用了一秒鍾。
男人眼裏的陰鷙緩緩褪去，重新被一層虛僞的無奈和寵溺覆蓋。
他鬆開手，嘆了口氣，語氣像是拿她沒辦法：“你啊，怎麼現在變得這麼愛計較了？錢錢錢，就那麼重要嗎？”
“重要。”林念直視着他，回答得斬釘截鐵，“被傷過一次，總要長點記性，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至少不會背叛我。”
江知淮被她這句話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
最終，他咬了咬牙，像是做了巨大的讓步。
“好，我答應你，協議我明天就讓律師去辦，公證也可以，但商業利益都歸你你一半，不可能，月月能接到那些工作，靠的是她自己的人氣和國民度，跟你沒關系。”
“七成，不能再少了。”林念立刻還價。
她表現得像個貪得無厭的市儈女人，完美地演繹着見錢眼開四個字。
她要的就是讓江知淮覺得，她所有的反常，都只是爲了錢。
一個只愛錢的女人，比一個心懷怨恨的女人，要好控制得多。
“好，七成。”江知淮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
他現在只想盡快把這件事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那就這麼說定了。”林念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端起那杯已經有些涼了的玫瑰花茶，喝了一口，“希望你的律師效率高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