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峽谷中劍氣縱橫。
陸塵貼着峭壁陰影，如壁虎般緩緩向峽谷另一端移動。墨羽緊跟在他身邊，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警惕地掃視着每個方向。
三十丈外，戰鬥正酣。
五名峨眉弟子結成劍陣，青色劍光交織成網，將三名散修困在中央。那三名散修修爲不弱，兩個煉氣六層，一個煉氣五層，但面對峨眉的合擊劍陣，明顯處於下風。
“張師兄，這些散修有古怪！”一名年輕的峨眉弟子喊道，“他們剛才施展的法術，有血煞之氣！”
被稱作張師兄的，正是之前追殺過陸塵的那位張師兄。他此刻面色冷峻，長劍揮舞間雷音炸響：“血煞之氣……是五台餘孽！結‘五雷鎖妖陣’，生擒他們！”
五名峨眉弟子劍勢一變，劍光中隱現雷弧，結成一張更大的電網，將三名散修死死鎖住。
陸塵在暗處看得分明——那三名散修確實修煉了類似《血煞刀法》的功法，周身血光隱現，招式狠辣。但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人的面容，他竟然認得！
那是趙三！
在滹沱河畔與他和劉黑煞分別後，趙三帶着另外兩個五台弟子往北，說要找山村隱居。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顯然已經被峨眉發現、追殺！
此刻趙三渾身浴血，左臂有道深可見骨的劍傷，正勉強揮動一柄鬼頭大刀，抵擋着雷光劍網。他身邊的兩個同伴更慘，一人胸口被洞穿，已是強弩之末；另一人斷了一條腿，靠着岩壁苦苦支撐。
“趙師兄，撐住！”斷腿的那人嘶吼，“往洞那邊退！我記得那裏有個水簾洞，可以暫避！”
他們且戰且退，正是朝着陸塵之前藏身的岩洞方向！
陸塵心中叫苦。如果趙三他們退進岩洞，峨眉弟子必然追進去，那自己剛才的藏身之所就徹底暴露了。更麻煩的是，他在洞裏留下了痕跡——石床上的幹草、水潭邊的草藥渣、石桌上的積塵也被動過……
必須阻止他們進洞，或者……引開注意力。
陸塵快速掃視戰場。五名峨眉弟子中，張師兄修爲最高，煉氣六層，主攻。另外四人都只有煉氣四五層，負責維持劍陣。三名散修中，趙三煉氣五層，另外兩人一個煉氣六層（已重傷），一個煉氣五層（斷腿）。
實力差距明顯，趙三他們撐不過半柱香時間。
而自己能做什麼？以現在的重傷之軀，沖出去等於送死。唯一的優勢，是敵明我暗，以及……墨羽的毒瘴。
陸塵看向肩上的墨羽，以眼神示意：準備幹擾。
墨羽領會，周身黑氣開始緩緩凝聚。
與此同時，戰場形勢突變！
那名胸口被洞穿的散修，眼見逃生無望，眼中閃過決絕之色。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手中長槍上，槍身血光大盛！
“趙師兄，走！”他狂吼一聲，長槍如血色怒龍，直刺劍陣最薄弱處！
這一槍凝聚了他全部生命精華，威力堪比煉氣七層全力一擊！雷光劍網被硬生生撕開一道缺口！
“快走！”趙三抓住機會，拉着斷腿的同伴，從缺口沖出，踉蹌奔向岩洞方向。
而那名自爆精血的散修，在刺出最後一槍後，身軀如朽木般倒地，氣息全無。
“追！”張師兄臉色鐵青，率先追出。四名峨眉弟子緊隨其後。
就在趙三兩人距離岩洞水簾不足十丈時，陸塵出手了——不，是墨羽出手了。
墨羽振翅飛起，在戰場上空盤旋，然後對着峨眉弟子追來的方向，噴出一口濃鬱的黑氣毒瘴！
毒瘴在夜色中幾乎不可見，但那股陰寒腥甜的氣息，立刻引起了張師兄的警覺。
“有毒！屏息！”他急喝。
但已經晚了。沖在最前面的兩名峨眉弟子，已經吸入少許毒瘴，頓時頭暈目眩，腳步踉蹌。雖然毒瘴威力已大不如前，但對煉氣四五層的修士仍有影響。
追勢一滯。
趁此機會，趙三兩人已沖到水簾前，掀開水簾鑽了進去。
張師兄大怒，一劍斬向毒瘴來源方向。但墨羽機警，早已飛回陸塵身邊，藏入陰影。
“先破毒瘴！”張師兄從懷中取出一張黃色符籙，口中念咒，符籙燃起火焰，化作一團烈焰旋風，將毒瘴燒散大半。
然後他看向岩洞方向，冷笑：“以爲躲進洞裏就能活命？天真！”
他轉頭對兩名未中毒的弟子吩咐：“劉師弟，你守住洞口。王師弟，你回去稟報周師兄，就說發現五台餘孽蹤跡，疑似藏有同夥。我帶李師弟、孫師弟進去搜！”
兩名弟子領命，一人守住洞口，一人轉身飛遁而去。
張師兄則帶着兩名狀態稍好的弟子，掀開水簾，沖進岩洞。
陸塵在暗處看着，心中快速盤算。
趙三兩人躲進洞中，是死路一條——那洞只有一個出口，且洞內空間有限，無處可藏。張師兄三人進去，很快就能找到他們。
而一旦張師兄在洞裏發現他留下的痕跡，就會意識到這裏最近有人居住過。以周明的精明，很可能會聯想到“陸塵可能沒死，而是藏在這一帶”。
到時候，這片區域將再次成爲搜捕重點。
必須離開，立刻離開。
但往哪走？峽谷另一端是絕壁，除非會飛。原路返回？外面可能還有峨眉的接應弟子。
正爲難時，岩洞內突然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和趙三的怒吼：“峨眉雜碎，老子跟你們拼了！”
緊接着，是法術爆裂的巨響和岩壁崩塌的聲音。
然後，一切歸於寂靜。
片刻後，張師兄三人從洞中走出，身上都帶着傷，但顯然贏了。張師兄手中提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是那個斷腿的散修。而另一只手，則拖着奄奄一息的趙三。
趙三還沒死，但渾身是血，左腿以詭異的角度扭曲，顯然已經被打斷了。
“說，還有沒有同夥？”張師兄將趙三扔在地上，劍尖抵住他的咽喉。
趙三咧嘴慘笑，滿口是血：“同夥？老子……老子就是最後一個！五台……五台沒人了！”
“是嗎？”張師兄冷笑，“那洞裏石床上的幹草，水潭邊的草藥渣，是怎麼回事？有人最近在那裏住過。是誰？”
趙三眼中閃過一絲茫然，隨即變成決絕：“是……是老子！老子在那裏養傷！怎麼，不行嗎？”
“養傷？”張師兄蹲下身，盯着趙三的眼睛，“你修煉的是《血煞刀法》，靠血煞之氣療傷，需要草藥做什麼？說實話，不然……”
劍尖刺入趙三咽喉半分，鮮血涌出。
趙三死死盯着張師兄，忽然狂笑：“實話？好，老子告訴你實話——是許師叔！許飛娘師叔在那裏住過！她傷得很重，需要草藥療傷！怎麼樣，滿意了嗎？”
許飛娘！
這個名字讓張師兄臉色一變。許飛娘是五台現存的最重要人物，若真在這一帶活動，那是天大的情報。
“許飛娘現在在哪？”張師兄急問。
“在哪？哈哈哈……”趙三笑聲癲狂，“你們永遠找不到她！永遠！”
話音未落，他猛地往前一撲，咽喉主動撞上劍尖！
嗤——
長劍貫穿咽喉，趙三眼中神采迅速消散，但嘴角卻帶着詭異的笑。
張師兄臉色鐵青，拔出長劍。趙三的屍體倒地，鮮血染紅地面。
“張師兄，現在怎麼辦？”一名弟子問道，“若許飛娘真在這一帶……”
“先確認。”張師兄冷靜下來，“王師弟已經去稟報周師兄，等周師兄來了再做定奪。我們先把洞口守住，防止有人逃脫。”
三人重新回到洞口，布下簡易的預警陣法，然後盤膝調息，等待援兵。
陸塵在暗處看着這一切，心中冰涼。
趙三死了。那個在滹沱河畔還說要“活下去，等重聚之日”的漢子，就這麼死了。臨死前，他還用許飛娘的名字誤導了峨眉弟子，爲可能存在的同門爭取時間。
雖然陸塵知道，趙三此舉更多是出於對峨眉的恨，而非特意保護他。但客觀上，確實讓張師兄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尋找許飛娘”上，而不是“追查最近在洞裏住過的人”。
“多謝了，趙師兄……”陸塵心中默念。
但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張師兄三人在洞口守着，援兵很快會到。他必須盡快離開峽谷。
他看向峽谷兩側——都是陡峭的崖壁，高逾百丈，除非會飛，否則絕無可能攀爬。
而峽谷兩端，一端是張師兄等人守着的洞口方向，另一端……陸塵望向另一端，那邊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處。但既然趙三他們是從那邊逃過來的，說明那邊可能有出口，也可能有追兵。
兩個方向都有風險。
陸塵閉上眼睛，回憶玉簡中《太行山脈險地志》的內容。雲遊子提到過這條峽谷，稱之爲“斷魂峽”，因爲峽谷盡頭是一處斷崖瀑布，高數十丈，瀑布下是深潭。瀑布旁有隱秘的小路，可通向外面的山林。
也就是說，峽谷另一端確實是出口，但要經過瀑布深潭。而且既然趙三他們能從那邊逃過來，說明那邊暫時沒有追兵封鎖——或者，追兵已經被他們解決了。
“賭一把。”陸塵做出決定。
他貼着崖壁陰影，悄無聲息地朝峽谷另一端移動。墨羽在他頭頂低飛，時刻警戒。
走了約莫百丈，前方傳來隆隆水聲——是瀑布！
轉過一個彎，眼前豁然開朗。峽谷在此處收窄，一道寬約五丈的瀑布從左側崖壁傾瀉而下，落入下方的深潭。潭水幽深，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而在瀑布右側，崖壁上果然有一條狹窄的小路，寬不足一尺，貼着崖壁蜿蜒向上，隱入上方的林木中。
只要爬上這條小路，就能離開峽谷。
但問題在於——小路的起點，在深潭對面。而深潭寬約十丈，他必須遊過去，或者飛過去。
遊過去？潭水冰冷刺骨，以他現在的狀態，遊到一半可能就力竭沉底。而且誰知道潭裏有沒有妖獸？
飛過去？他不會飛。墨羽可以飛，但帶不動他。
陸塵正思索間，身後忽然傳來破風聲！
“那邊有動靜！”是張師兄的聲音！
該死，被發現了！應該是剛才轉彎時，身形暴露在了月光下。
陸塵不再猶豫，縱身一躍，跳入深潭！
冰冷刺骨的潭水瞬間將他吞沒。他拼命劃水，朝着對岸遊去。身後，三道遁光已經追至潭邊。
“是那個外門弟子！陸塵！”張師兄驚呼，“他沒死！追！”
他和兩名弟子也跳入潭中，緊追不舍。
陸塵傷勢未愈，遊泳速度根本比不上修士。眼看距離越來越近，他心一橫，從懷中取出玉珏。
玉珏在潭水中散發出五色微光。陸塵嚐試引動其中殘存的五行之力——這一次，他不求攻擊，只求一個推力！
他將五行之力全部灌注於雙腳，然後猛地向後一蹬！
譁啦！
潭水炸開，陸塵如離弦之箭向前沖出三丈，險之又險地躲過了張師兄抓來的手。但這一蹬也耗盡了他最後的真元，五髒劇痛，眼前發黑。
而張師兄三人已經呈品字形圍了上來。
絕境。
陸塵看着手中的玉珏，又看向深不見底的潭水，忽然想到了什麼。
雲遊子在《險地志》中描述“斷魂峽”時，提到一句：“潭底有暗流，通地下河，然水壓極大，非築基不可入。”
暗流！地下河！
如果他能潛入潭底，找到暗流，或許能借暗流逃脫！但問題是——水壓極大，非築基不可入。以他現在的狀態，潛入潭底都難，更別說承受水壓了。
但留下也是死。
陸塵一咬牙，做出了一個瘋狂的決定。
他不再保留，將玉珏緊緊握在手中，然後深吸一口氣，朝着潭底深處潛去！
“想潛水逃？”張師兄冷笑，“追！”
三人也潛入水中。
潭水幽深，越往下越暗，水壓也越大。下潛十丈後，陸塵感覺耳膜刺痛，胸口如壓巨石。但他咬牙堅持，繼續下潛。
玉珏在手中微微發燙，散發出的五色光華在潭水中形成一圈光暈，勉強照亮周圍。
下潛二十丈，陸塵看到了潭底。那裏怪石嶙峋，水草搖曳。而在潭底中央，果然有一個巨大的漩渦——那就是暗流入口！
但漩渦的吸力極強，周圍的水流瘋狂旋轉。陸塵剛靠近，就被一股巨力拉扯，身不由己地朝漩渦中心卷去！
“不——”他心中驚呼，拼命想掙脫，但重傷之軀根本無力抵抗。
而就在這時，玉珏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熱！五色光華如太陽般炸開，將整個潭底照得亮如白晝！
光華所過之處，漩渦的吸力竟瞬間減弱！不，不是減弱，而是玉珏散發的五行之力，與暗流中的某種力量產生了共鳴，暫時中和了部分吸力！
趁此機會，陸塵拼盡最後力氣，掙脫吸力，朝着漩渦邊緣的一塊巨石遊去。
但張師兄三人也已經追至潭底。他們看到玉珏爆發的光華，眼中都閃過貪婪之色。
“是那枚玉佩！果然有秘密！”張師兄厲喝，“奪過來！”
三人從三個方向圍向陸塵。
陸塵背靠巨石，已無路可退。他看看手中的玉珏，又看看越來越近的追兵，心中閃過一個念頭。
這玉珏是混元祖師的傳承之物，絕不能落入峨眉之手。但帶着它，自己也逃不掉。
那麼……
他做出了決定。
“想要這個？”陸塵舉起玉珏，五色光華在潭水中流轉，“那就給你們！”
他猛地將玉珏擲向漩渦中心！
玉珏化作一道五色流光，射入漩渦。漩渦的吸力瞬間增強數倍，將玉珏吞沒，消失不見。
“不——”張師兄目眥欲裂，想沖過去搶，但漩渦吸力太強，他根本不敢靠近。
而陸塵在擲出玉珏的瞬間，已經借反沖力向後急退，同時從懷中掏出那枚黑色鱗片——毒龍婆的信物，最後一次激發！
殘存的毒瘴在潭水中彌漫開來，雖然被大量稀釋，但仍讓張師兄三人動作一滯。
趁此機會，陸塵轉身，朝着與漩渦相反的方向——潭底一處岩縫遊去！
那是他剛才觀察時發現的。岩縫狹窄，僅容一人通過，且位置隱蔽，被水草覆蓋。最重要的是，岩縫內隱隱有水流涌出，說明可能通向其他地方。
他鑽入岩縫。岩縫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陸塵只能憑感覺，在狹窄的通道中艱難前行。
身後，張師兄的怒吼聲透過水體傳來：“找！他跑不遠！”
但岩縫實在太窄，張師兄三人體型較壯，根本無法鑽入。他們只能在外圍搜索，用劍氣轟擊岩壁，試圖震塌岩縫。
轟！轟！
岩縫劇烈震動，碎石簌簌落下。陸塵咬牙加快速度，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岩縫並非直線，而是蜿蜒曲折。有時向上，有時向下，有時甚至需要側身擠過。陸塵不知道自己遊了多久，只知道肺裏的氧氣越來越少，胸口如火燒般灼痛。
就在他即將窒息時，前方忽然出現微光！
他奮力向前，鑽出岩縫——
譁啦！
陸塵浮出水面，大口喘息。眼前是一個不大的地下洞穴，洞穴頂部有裂縫，月光從裂縫透入。洞穴中央是個小水潭，與他鑽出的岩縫相連。
他爬上岸，癱倒在地，劇烈咳嗽，吐出幾口混着血絲的潭水。
活下來了。
但玉珏沒了。
陸塵靠在岩壁上，心中五味雜陳。玉珏是混元祖師的傳承之物，蘊含着五行大道的奧秘，更是他未來重修的關鍵指引。就這麼沉入深潭暗流，不知會被沖到哪裏，甚至可能永遠遺失。
但如果不這麼做，玉珏落入峨眉之手，後果更不堪設想。而且，他確實需要暫時擺脫這個“燙手山芋”——帶着它，就像帶着一個不斷散發信號的燈塔，峨眉總能找到他。
“先活着，再找回來。”陸塵對自己說。
他相信，玉珏與他之間已有某種聯系。等將來修爲恢復，或許能憑借這種聯系，重新找到它。
當務之急，是處理現在的處境。
陸塵檢查自身。傷勢在剛才的逃亡中又加重了，五髒劇痛，經脈如被針扎。好在雲遊子留下的簡易五行框架還算穩固，沒有再次崩潰。
“墨羽？”陸塵輕聲喚道。
沒有回應。墨羽沒有跟進來。剛才情況危急，墨羽可能還在潭外，或者從其他路徑找他。
陸塵心中一沉。墨羽不僅是夥伴，更是他現在的重要助力。若失散了……
但此時擔心也沒用。他只能先處理自己的傷勢和環境。
他環顧這個地下洞穴。洞穴不大，呈橢圓形，長約五丈，寬三丈。除了他鑽出來的水潭，洞穴另一端還有條狹窄的通道，不知通向何處。洞穴頂部有三道裂縫，月光從裂縫透入，提供了微弱的光源。洞內幹燥，地面是平整的岩石。
最重要的是——他在洞穴角落，看到了一堆風幹的柴禾，和一個破爛的陶罐！
這說明，這裏曾經有人待過，或者至少被用作臨時的避難所。
陸塵掙扎着站起，走到柴禾堆旁。柴禾下壓着一張獸皮，獸皮上寫着一行字：
“此洞通‘迷魂林’，慎入。若需逃生，可沿通道向東，三裏後出地面。——雲遊子留”
又是雲遊子！看來這位前輩在太行山脈中，留下了不止一處標記。
陸塵拿起陶罐，裏面有些發黴的谷物，顯然不能吃了。但罐底，竟然還有三枚淡黃色的丹藥！
他小心取出一枚，仔細辨認。丹藥表面粗糙，香氣很淡，但確實是療傷丹藥，應該是雲遊子自己煉制的低階“回元丹”，效果不如桃花丹，但勝在溫和，適合長期服用。
“天無絕人之路。”陸塵鬆了口氣。
他服下一枚回元丹，盤膝坐下，開始調息。
丹藥入腹，化作溫潤的藥力流轉全身。雖然不能修復根本，但至少能穩住傷勢，恢復部分體力。
一個時辰後，陸塵睜開眼。傷勢暫時穩住了，體力也恢復了些。他站起身，開始探索洞穴。
通道在洞穴另一端，狹窄幽深。陸塵點燃一根柴禾作火把，小心進入。
通道很長，且不斷向上延伸。走了約莫一裏，前方傳來風聲和水聲——是出口！
陸塵加快腳步，走出通道。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林地，月光透過枝葉灑下，斑駁陸離。而林地遠處，隱約可見層層疊疊的山巒輪廓。
他出來了，離開了斷魂峽，來到了外面的山林。
但這裏是哪裏？雲遊子說“此洞通迷魂林”……難道前面那片林地，就是《險地志》中記載的“迷魂林”？
陸塵心中警惕。迷魂林終年霧氣彌漫，樹木排列似有規律，入內極易迷失方向。他現在狀態不佳，貿然進入恐怕凶多吉少。
而雲遊子也建議“慎入”。
那麼，向東三裏？雲遊子說“沿通道向東，三裏後出地面”，他剛才走的通道是向上的，出口在這裏。向東三裏……是離開迷魂林的方向嗎？
陸塵爬上最近的一棵大樹，舉目遠眺。
東方，林地盡頭，隱約可見一條蜿蜒的山路，路上還有點點火光——像是燈籠或火把！
有人！
可能是村莊，也可能是修士隊伍。但無論如何，都比困在迷魂林外強。
陸塵下樹，決定向東走。但他沒有立刻出發，而是先回到洞穴，將剩餘的兩枚回元丹和那張獸皮收起，又用潭水清洗了傷口，重新包扎。
做完這些，天已蒙蒙亮。
他走出洞穴，朝着東方，踏上了新的路途。
肩上，墨羽還沒有回來。
懷中，玉珏已經失去。
前路，迷霧重重。
但至少，他還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