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的人生會和這種東西扯上關系。
按照說明書上的步驟,她深呼吸,屏住氣,閉着眼睛完成了操作。
接下來是等待,漫長又煎熬的等待。
短短幾分鍾,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她不敢去看結果,把驗孕棒反扣在洗手台上,背過身去,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看不見我看不見我,一定是一條杠,一條杠就好……我發誓以後再也不熬夜了,也少喝一點酒,我給流浪小動物中心捐款……”
這是她二十多年的人生裏,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祈禱。
終於,她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做足了心理建設,慢慢地轉過身。
那根小小的塑料棒靜靜地躺在那裏,顯示區裏,是兩道清晰無比的杠。
沈宴梨的眼睛瞬間睜大了,瞳孔裏清晰地映出那兩條杠。
完了。
真的有了。
她懷了時聽禮的孩子。
簡直是晴天霹靂,把她整個人都劈懵了。
她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都無法思考,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兩道杠,眼淚先於理智,不受控制地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她哭了很久,從一開始的無聲流淚,到後來抱着膝蓋小聲地啜泣。
她把所有的委屈,不甘和恐慌,都揉碎在了這壓抑的哭聲裏。
她沈宴梨,天之嬌女,人生順風順水,什麼時候這麼狼狽過?
她的人生規劃裏,有環遊世界,有創建自己的服裝品牌,有談幾場浪漫的戀愛,但絕對沒有在二十三歲的年紀,未婚先孕,並且孩子的父親還是她從小就不對付的死對頭!
哭累了,嗓子也啞了,她才從地上爬起來,抽噎着把那兩個“罪證”用紙巾層層包好,扔進了垃圾桶的最深處。
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眼睛腫成了兩個小核桃,鼻子紅紅的,可憐兮兮的,難看死了。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嬌氣和不服輸的勁頭涌了上來。
她擦幹眼淚,掏出手機,毫不猶豫地翻出了那個她以爲永遠不會再撥打的號碼。
時聽禮。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那頭傳來他一貫平穩清冷的聲音:“哪位?”
他竟然沒有存她的號碼!
沈宴梨剛平復一點的情緒噌地一下又上來了,但她忍住了破口大罵的沖動,只是吸了吸鼻子,帶着哭腔說:“時聽禮,是我,沈宴梨。”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有事?”時聽禮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
“嗯,”沈宴梨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聽起來可憐極了,“我……我好像出事了。你能過來一下嗎?我在星悅府的公寓。”
她的語氣很軟,帶着請求的意味,和她平時的樣子大相徑庭。
時聽禮似乎有些意外,又沉默了幾秒,才問:“很嚴重?”
“我不知道,”沈宴梨的聲音更低了,帶着一絲茫然和無助,“你來了就知道了。”
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她怕自己再多說一句,就會忍不住哭出來。
掛完電話,她抱着沙發上的一個抱枕,把自己蜷成一團。
公寓裏空蕩蕩的,安靜極了,這種安靜放大了她心裏的恐慌。
他會來嗎?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豎着耳朵聽門外的動靜。
大約過了不到十五分鍾,門鈴響了。
沈宴梨的身體一僵,然後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跑到門邊,通過貓眼往外看。
門外站着的,果然是時聽禮。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頭發一絲不苟,看起來剛從某個重要的場合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