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
“如此吹捧並非君子所爲。”
長孫無忌忍不住嘆息，你太不了解你老丈人了。
咱們這位陛下，稍微誇幾句就情緒激動找不到北。
你要找個理由找個借口，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罵他……懂不懂？
“難道你看不出來，我這是心裏話嗎？”
陸子玉直視長孫無忌，在他心裏，誇李二陛下就是政治正確，何罪之有呢？
況且，傻子都看的出來，老丈人身份不簡單，此時不誇等待何時？
“小侄行事向來簡單，心裏怎麼想的就會怎麼說。”
“在小侄的眼裏，陛下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馬上定乾坤，這難道不是千古一帝、千古奇男子嗎？”
“若是有朝一日見到李二陛下龍顏，小侄也會直抒情緒；小侄是民，說的話就是來自民間的聲音，難道偌大的帝國，還容不得百姓說真話說實話嗎？”
說話間，陸子玉還裝模作樣的用袖子掩面，輕聲抽泣起來，“朝堂難道如此黑暗？唉，若是混世魔王在此，何愁沒人爲小侄主持公道啊。”
“……”衆人無不瞪大眼，徹底驚爲天人，天底下誰不知道程咬金是個渾人？
只有程咬金欺負別人，哪有人敢拿走程家一針一線，你確定你說的是盧國公程知節？
“哇哈哈！”老程灌了一大口酒，“賢侄，程知節在民間的聲譽那麼好嗎？”
“那是當然。”陸子玉重重的點點頭，“官府破不了的案子，盧國公能破；官府不敢懲處的勳貴，盧國公敢懲處；一句話，哪裏有不平事，哪裏就有程家子，這就是盧國公府。”
“群衆的眼睛才是雪亮的”老程傲嬌的昂起頭，“這就是來自民間的聲音啊。”
刹那間，文臣三巨頭和周樺驄全都沉默了。
原以爲，朝堂上有一個無恥之人已經是大唐的悲哀了。
萬萬沒想到又出來一個，簡直就是和程咬金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你想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譴責他們？
不好意思，他們沒道德呀。
都以爲老李招了一個好賢婿，
必定成爲朝堂上的未來新星，誰成想這廝骨子裏是個屎殼郎。
相反李世民卻不一樣。
如此肉麻、不知廉恥的吹捧，竟讓他十分受用。
程咬金，是朕的家臣，是朕的寵臣，
他囂張一點兒怎麼了？
他跋扈一點兒怎麼了？
又沒扔你家孩子下井，憑啥每天變着法的彈劾他？
你們彈劾程咬金，讓朕用軍棍抽他屁股，這不就是赤果果的打朕的臉嗎？
老李心情要多暢快就多暢快，但作爲皇帝他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
自打玄武門之後，老李就如履薄冰寢食難安。
生怕前朝餘孽、關隴門閥、豪門望族用這檔子事抨擊他。
講道理，老李一直不服氣。
他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兢兢業業的治國。
言官、史官們不褒獎可以理解，但給咱老李添堵，那就是他們的不對了。
不着邊際的遞給老程一個眼神，老程秒懂。
“今天是家宴也是喜宴，孩子想說什麼就讓他說嘛。”老程目光中帶着欣賞和鼓勵，“子玉，你接着說。當今陛下真的是一位明君？”
老李聽聞，給了老程一個我很看好你的眼神：
臣子千千萬，唯有知節懂朕！
敢說，別人不敢說；敢罵，朕不敢罵；敢打，朕不敢打。
嗯，朝堂不能沒有程知節，猶如山東不能失去編制、東北不能失去範德彪、某音不能失去賞顏閣……
“要我說，李二陛下已經超脫了君王的範疇，用四個字形容最爲貼切，那就是——聖賢！聖君！”
嘶！
在場衆人無不倒吸了一口涼氣：陸子玉，你過了，真的過了啊。
老李的情緒也再次變得激動起來，這就是來自民間的聲音呀。
看向陸子玉的時候，眼睛裏滿滿的都是七彩霞光。
下意識的文臣三巨頭看向李雲冉。
李雲冉急忙搖頭，表示這不是她教的，陸子玉也不知道她是公主。
“別的不說，就說玄武門……這難道不是歷史上最完美的反殺？”
陸子玉的話似乎在意料之中，文臣三巨倒是沒表現的太明顯。
唯獨周樺驄，頭手中的酒碗險些掉在地上，“慎言，子玉慎言。”
“嘮家常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老李鼓勵的看向陸子玉，“賢婿，接着說。”
“天下都是他打下來的，他坐坐江山怎麼了？繼位三年，雖然災害不斷，可輕徭役減賦稅，百姓至少吃飽穿暖，天下也沒發生大的動蕩，這難道不是聖君？”
“早晨做事，中午朝堂正常運轉，就這速度和百官的響應程度，從古至今都沒有吧？這難道不是百官變相的擁戴？百官擁戴，恰恰說明李建成壓根就不是當皇帝的好料子呀。”
“所以，別管皇位怎麼來的，政令清明、官吏廉潔、百姓吃飽穿暖，這就是妥妥的好皇帝，妥妥的聖君。”
李世民目光死死的盯着陸子玉：確實，阿哥充其量就是個守成的阿鬥，絕不會像朕這麼勵精圖治。
激動的灌了一大碗酒，老李問道，“賢婿，世人皆謗他、欺他、辱他、笑他、輕他、賤他、惡他，他該如何處之乎？”
“只要忍他、讓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待到十年後、百年後、千年以後，世人只會記得天可汗，誰他媽會理會玄武門呀。”
陸子玉接着說道，“正義是殺不完的，因爲真理永遠存在。”
“什麼是真理？”
“遞刀子的房玄齡、遞甲胄的杜如晦、一腳踹翻卦攤兒的長孫無忌……”
“事情大家做的，挨罵皇帝一個人受着，哪來的道理？要他們何用？”
陸子玉說完，文臣三巨頭臉色瞬間臊得通紅，羞愧的低下頭。
唯有老流氓程咬金，得意洋洋的抿了一口酒，就好像在說：唯有俺老臣始終秉持初衷，陛下讓我幹誰我就幹誰！
一瞬間，李二陛下突然就悟道了。
從三皇五帝開始，有幾個太子登基繼承大統了？又有幾個皇帝得位正經了？又特麼有哪個皇帝不被噴不被罵了？
這天下江山都是咱老李打下來的，憑什麼別人做皇帝，我老李就做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