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景在整頓、熟悉手下時,公孫敖和李廣也被放出了廷尉,準備回鄉當庶民去了。

李景人在軍營,走不開,特意讓管家曹正來等着公孫敖出獄。

這曹正能力一般,但人挺機靈,是李景最初的部下。

代北之戰,他負傷致殘,不得不退役回鄉,但他家中兄弟多,又殘疾了,回去也沒什麼好營生,李景就把他留在家裏當個門客,李景的母親和弟弟還在來長安的路上,現在家中只有內廷分配來的幾個奴仆,正好讓他先管着。

曹正一看到公孫敖出來,馬上迎了上去,行禮道“公孫將軍,我家李校尉在軍營中脫不開身,特意安排我在此迎接您。”

公孫敖愣了一下,他之前見來人缺了個胳膊,還在想這誰家的家仆竟然如此特別,居然還是個殘廢,沒想到居然是來找自己的。

曹正看出了公孫敖的疑惑,解釋道“我是李校尉同什的部下曹正,因傷致殘不得不退役回鄉,李校尉可憐我,讓我留在家裏當門客,這是李校尉送您的禮物,恭喜您得出牢籠。”說着讓家仆將兩斤黃金端上。

接着又說道“李校尉說‘沒有公孫將軍當初點將,他還在北地務農呢。您千萬不要灰心喪氣,以他觀察漢家與匈奴再次交戰爲期不遠,那時公孫將軍您必然能再次領兵作戰,建功沙場。’”

公孫敖大爲感動,自他入獄以來,家中門客大多一哄而散,只有衛青等寥寥數人托人進大牢中看過自己,沒想到李景居然還記着自己這老上司,讓他大爲感動。看着曹正送來的這兩斤黃金他也不再客套,直接收下。

雖然他沒有像原本的歷史那樣被判死罪,而是罪減一等,但花錢贖罪的開銷也不少。平時居於長安開銷不低,這些年也沒攢多少錢。好在如今國庫還算充盈,花錢贖罪的價格還不算貴,死罪也只要五萬多錢,差不多是中產一家一半的家當,李景送來這兩金,也算是一份不菲的禮物了。讓自己不用像李廣那樣,傾家蕩產才得以出獄,以至於聽說他連老家都沒回去,直接去和當代潁陰侯一塊去山裏隱居去了。

公孫敖讓家人將錢收下,接着又對曹正說道“請曹君轉告昭伯,他若有空還鄉我定然與他痛飲一番,若我真有幸再入軍旅……”公孫敖本想說定要重用李景,又想到如今李景已經官拜校尉,皇帝又對他頗有好感,等自己再入軍中時,誰重用誰還不一定呢,便說道“定與他並肩作戰,建功立業。”說罷就和家人離去了。

………………

長安郊外,軍營。

“把你們的長戟端穩了!”李景拿着馬鞭,在隊列中穿行,如今他們還沒有進行馬上訓練,還是在平地上做些基礎動作。

如今騎兵裝具還很原始,沒有馬鐙,很多動作做不出來。

所以拿兵器的方法主要有三種,單手反握,雙手反握和單手平持。

前兩種都很考驗騎術,如果不是騎術高超之輩用起來很困難,所以李景專門讓他們只練單手平持這一種姿勢。

如今李景正是讓他們先在平地上改掉雙手握戟的習慣,以後再逐步過渡到在馬上端持。

“在平地上你們都端不穩,騎上馬該怎麼殺敵?“

“戰場上兩馬錯蹬,生死只在一瞬之間,爾等現在不想在訓練時流汗,是想在戰場上把命丟了嗎?!“

李景不停的在人群中穿梭,時不時的糾正幾個動作不標準的軍士,碰見偷懶嚴重的還會給一兩鞭。

不過,李景也深知,訓練強度上去了,士兵們的夥食也得跟上,起碼三天得吃上一回肉吧。

好在李景所部人不多,又是皇帝看重的人,他打個報告就給批了。

這畢竟是在長安,不是在某個山高皇帝遠的地方,也不是無法無天的亂世。自己不把軍費往兜裏揣,是奉公守法。把自己那份補貼不要,是高風亮節。可要是自己能在長安城想出辦法養兩千騎兵,那就是和自己的三族過不去了。

時間一晃而過,在這半年多裏,李景幾乎和他每一個部下都有過交談,雖然做不到對他們個個都了如指掌,但起碼是有了個印象。

在他的訓練下,終於有幾個刺頭跳了出來,非要和李景說道說道該如何練兵。

說白了就是不願意從頭練起,人都是有惰性的,以前和匈奴人對射不是挺好嗎?改什麼改,效果有沒有不好說,每天都“飽受折磨”,卻是真真存在的。

李景也不和他們客氣,也沒有用軍法官職壓人,而是讓他們上校場和自己練練,贏了再說其他。

以他90+的武力值,輕輕鬆鬆就把他們撂倒了,接着他又組織了一場小規模的軍演。

騎射、突騎各出六十騎,沒等李景親自上場,騎射方就被打了個落花流水。

突騎們列好陣勢,向前一沖,場地就這麼大,騎射手不想向前迎敵,就只能掉頭就跑。

向前迎戰,射不了幾箭出去,突騎們的“長戟”就到臉上了。可一旦掉頭跑路,反身背射,左右開弓這種高超的技藝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跑不了多遠就會被追上,然後一一“陣亡“。所以,哪怕突騎們技藝還不嫺熟、戰法也很單一,只能端着長戟硬沖,但是勝過他們這幫半吊子騎射手還是綽綽有餘了。

這麼一番折騰下來,再也沒人敢說怪話了,人人都開始認真、仔細的訓練起來。

這麼幾個月下來,行進中勉強保持陣型,端戟沖擊算是能做到了,可惜的是訓練時間有限,他們還不能很好的控制馬速,經常提前沖刺,白白浪費馬力。

但這不是幾個月的訓練就能改變的,需要一套科學的訓練體系和長時間的刻苦訓練才能做到,以李景如今的能力和所處的時代恐怕是完成不了了。

如今的兵役制度是征兵制,雖說每個人都有一段固定的服役期限,但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只能進行一些基礎的軍事訓練。也就是說,一個士兵剛掌握了部分基礎技能,他可能就要退役回家了,這在以前以步兵爲主的中原內戰中還可以應對。到了如今以騎兵這種“高技術兵種”爲主的時代就有點不合時宜了。

就拿李景手下這幫士兵來說,在他們已經學了一兩年騎馬的情況下,大部分人也只能做到騎馬奔跑罷了,想讓他們做點別的動作,那可就是強人所難了。

這也是李景只要求他們進行單手平持這一種手法訓練的原因。

讓他們搞反握去和匈奴人玩技巧,那大概率就是,想露臉結果反倒把屁股露出來了。現在這個階段,李景可輸不起。

李景也不是沒想過勸皇帝招募一批募兵,可惜他目前只是個小小的假校尉,對軍國大事的話語權基本爲零,皇帝還一大堆事呢,又是派人通西夷,又是派人開南夷道,還要準備立後大典,根本沒工夫管他這種“小事”。

因此李景只能期望這幫部下明年能少退役幾個,讓他的部隊戰鬥力下降的慢一點。

秋天,匈奴人又雙叒叕來劫掠漢朝邊郡了,這次是兩萬匈奴騎兵,攻入遼西,殺遼西太守,擄掠數千人。接着進攻雁門,雁門太守向朝廷告急。

消息傳來沒幾日,又有圍攻漁陽,擊敗漁陽太守,還將此時正率部駐守漁陽的韓安國包圍的消息傳來。

按說韓安國是個很有才能的人,按說不應該打成這樣,這是因爲他抓到了一個匈奴俘虜,那個俘虜告訴他:“匈奴軍隊都去進攻雁門了,附近已經沒有匈奴部隊了。”

在確定雁門真的被匈奴攻擊後,韓安國徹底相信了這個俘虜的話,下令將集結起來的漢軍部隊解散,回家鄉進行秋收,結果軍隊解散沒多久,得到消息的匈奴人馬上殺了一個回馬槍,再度進攻漁陽,韓安國手上只有不到一千人,主動出擊被匈奴人擊敗後,只能退回營壘中堅守。但是漁陽郡就成了匈奴人的跑馬場,匈奴人大肆殺戮百姓、搶奪財物。

面對軍情,劉徹下令讓他的內朝班子們議一議該怎麼辦。

自從龍城之戰後,劉徹就已經越來越多的甩開丞相、九卿。先和自己的近臣們做出決定之後,再由朝廷的官員們負責執行。因爲劉徹的近臣們都帶有諸如侍中、中常侍(西漢時不是太監)、尚書等這些本是侍從的加官,他們能經常進出宮禁,因此被朝廷大臣們稱爲內朝。

與之相應的丞相、御史大夫和九卿這些大臣們則被稱爲外朝。

如今外朝的領袖丞相薛澤,他已經徹底認清了皇帝要集權、要拓邊的現實,他本身就是個謹慎過頭到沒有進取心的性格,如他見皇帝拿自己當擺設,怒都不怒一下就直接躺平了,皇帝愛咋折騰咋折騰吧,反正丞相我當了,列侯我是了,人生早就圓滿了。

丞相這個百官領袖都躺平了,剩下的大臣們就算想反對,那影響力也不可相提並論了。

李景作爲天子的侍中,自然也要入宮參與政事討論,只是他初來乍到,一般是只列席,不發言。

對匈奴的入侵必須予以還擊這是肯定的,這次討論的主要內容是怎麼還擊。

“衛青,你來說說。”身穿明黃色龍袍的劉徹,岔開腿,悠閒地靠在幾案上,開口道。

劉徹性格灑脫不羈,在面對自己的近臣的時候,經常是毫無“人主之儀”,有時候甚至邊如廁邊和自己的小夥伴們交談。但是在面見外朝臣子時,卻表現得一本正經,如果是汲黯這種敢於直言進諫的,他還會專門整理好衣冠後再接見他。

這可能也是他不樂意和外朝大臣議事的原因之一,只能端着,放不開。

如今面前都是自己親近之臣,自然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自從龍城之戰後,衛青就成了劉徹在軍事上的首席參謀,不管大事小事都要先和他商議一番。

因爲衛青爲人謹慎的緣故,他通常都不會第一個開口。現在軍情緊急,救兵如救火,劉徹就直接向他詢問了。

“回陛下,臣以爲材官將軍(即韓安國)能以本部的少數兵馬堅守大營,可見漁陽之敵實力有限,派遣附近郡兵前往增援即可,材官將軍久經沙場,才智過人定能將匈奴人驅逐出長城。”衛青就是這麼一個謹慎持重的人,哪怕如今他的官位權勢已經高過韓安國,但依舊以官職相稱,而不直呼其名。

“如今最要緊的雁門之敵,去年驍騎將軍(即李廣)率部從雁門擊胡,當地也有精銳隨同出戰,如今當地部隊的元氣尚未恢復,應立刻派主力前往支援。至於代郡,損失沒有雁門那麼大,爲防止匈奴偷襲,派一支偏師即可。”

“衛青之言,甚合朕意。”劉徹先是同意了衛青的策略,接着又說道“但我漢軍不能總被匈奴人牽着鼻子走。”

“朕意,衛青,你帶三萬騎入雁門,先解雁門之圍。李息,你率一萬騎去代郡。趙禹,發燕地兵馬去解韓安國之圍。”

李息是漢景帝朝的老將,劉徹手上還是缺乏將才,對這種前朝老將,也願意給些機會。

趙禹則是文吏出身,此時擔任中尉,不僅掌握一部分京城軍隊,還負責派士卒前往邊郡戍守,調燕地兵馬前往漁陽正在他的職責範圍內。

“衛青、李息,你們二軍倘若在入冬前就完成目標,就率部掃蕩一二,不要深入敵境。冬季也不要率軍班師,就駐扎在雁門附近,等來年天暖,那時朕還有大舉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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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政的建設和鐵器的發展,爲漢武帝建設大規模騎兵軍團奠定了基礎……衛青、李景等將領對騎兵戰術戰法的改良、創新,使中原騎兵的戰鬥力大幅提升。爲漢武帝時期的國家戰略從消極防御到積極進攻的轉變,提供了武力保障。並最終使騎兵在漢武帝時,成爲了戰略軍種,而車兵則退居次要地位,這標志着我國軍事史上騎兵時代的到來。——《軍事通史-秦漢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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