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芙清心頭一緊,立刻垂首道:“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人微言輕,西院如今視奴婢如眼中釘,恐怕還未近得許姑娘的身,就會被攔下,更別提探聽什麼消息了,只怕會辜負王爺。”
“況且,若西院真有意借巫醫之名行構陷之事,目標恐怕並非奴婢這等微末之人,奴婢貿然前去,若被反咬一口,或是被當成‘人證’,恐怕會陷王爺於被動。”
尉遲晟聞言,深邃的眼底掠過一絲極淡的滿意。
他的確是在試探,卻沒想到她竟然這般睿智。
看來,這人一點都不蠢。
尉遲晟再次開口:“那你認爲,本王該如何?”
“王爺,巫醫入府,風險極大,與其等他們發難,不如主動幫他們一把。”
“哦?”尉遲晟挑眉,示意她說下去。
“西院既然想尋巫醫,王爺何不‘成全’他們?只是這巫醫的人選......”芙清抬起眼簾,眼中竟帶着幾分不屬於這個年歲的成熟,“須得是王爺的人。”
尉遲晟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將計就計,安插自己人進去,既能掌控西院的動向,也能在必要時,反過來給予致命一擊。
“你可知,尋一個可靠的‘巫醫’,並確保他不被西院懷疑,並非易事。”尉遲晟看着她,目光銳利。
芙清笑道:“對於旁人來說或許是難事,可對王爺來說,一定不會是難事。”
尉遲晟聞言,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贊賞。
這丫頭,不僅膽大心細,還懂得適時地奉承,將難題巧妙地拋回給他,果然是個有腦子的。
“巧言令色。”他輕斥一聲。
“罷了,你今日先回去吧,等本王的吩咐。”
芙清鬆了口氣,快步離去。
等人一走,尉遲晟的臉色便瞬間鐵青下來,開口:“那丫鬟審問的如何了?”
“回主子,那並非是個丫鬟,而是個男人。”親衛道,“他不肯承認是西院的人,更不可能承認下了毒,只說是走投無路才喬裝的,屬下雖覺得不對勁,吩咐了繼續審問。”
尉遲晟頷首。
西院的人要是這麼容易開口,他也不至於這麼多年還沒拿到他們的把柄。
今日看芙清的作態,想要拿捏她,是不可能了。
他吩咐:“盯好芙清的弟弟妹妹,必要時候或許還要那他們做人質呢。”
親衛立時應下。
不過三日,西院果然尋到了一位巫醫。
消息傳到東院時,尉遲晟便讓芙清替自己去探望一番。
芙清自是明白這裏頭的深意,不敢再拒絕,快步去了。
西院,許若初的院落。
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藥味和一種莫名的香火氣。
芙清進門的時候,許夫人正守在床邊,看着許若初蒼白痛苦的面容,滿臉心疼。
錢嬤嬤是第一個看到她的人,叉着腰,語氣不善:“你來這裏做什麼!?這裏不歡迎你,趕緊滾回東院去!”
“奴婢奉王爺之命,前來探望許姑娘。”芙清朝着許夫人盈盈一拜,全然沒把錢嬤嬤的嘴臉放在眼裏,“王爺聽聞許姑娘病情反復,心中甚是掛念,特命奴婢送來些補身的藥材。”
她示意身後跟着的小丫鬟將錦盒奉上。
尉遲景冷哼一聲:“六弟倒是有心了,只可惜,我們受不起。”
許夫人更是看都沒看那錦盒,只尖聲道:“用不着他在那裏假好心,若不是他養了只惡犬,我的初兒怎會......”
“夫人慎言。”芙清不卑不亢的打斷她,再次開口,“當日之事,孰是孰非,王爺心中自有公斷,王爺派奴婢前來,一是探望,二是聽聞大房請了位高人,擔心大夫人病急亂投醫,反受其害,故讓奴婢來看看,若真是有本事的,東院也可略盡綿力。”
“畢竟,關乎王府聲譽,容不得半點馬虎。”
恰在此時,那位身着灰色道袍的玄機子道長走了進來,手裏端着一碗黑黢黢的湯藥:“居士,幸不辱命,貧道已然找到了根治的湯藥,只要喝下此水許姑娘的高熱便會退去,體內邪氣也會被貧道暫時壓制。”
“多謝。”
話音落下,便有丫鬟想辦法將湯藥灌了下去。
幾乎是同時,床榻上傳來許若初微弱的呻吟聲,眨眼間,她的額頭不再滾燙,呼吸也平穩了許多,雖然依舊虛弱,但比之前昏沉不醒的樣子好了太多。
“初兒!我的初兒!”許夫人喜極而泣,緊緊握住她的手,隨即轉向玄機子,感激涕零,“道長真乃神人也,多謝道長,多謝道長。”
玄機子捋着胡須,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夫人不必多禮,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是姑娘元氣大傷,神魂受創,我雖壓制了邪氣,可何時能完全清醒,還需看其自身造化與後續治療。”
他話音剛落,床上的許若初眼皮顫動了幾下,竟緩緩睜開了眼睛。
“初兒,你醒了,你真的醒了!”許夫人激動得聲音發顫。
簡直是神跡!
剛說完可能醒來,人就醒了,這不是高人是什麼?
見巫醫已經徹底得到了西院人的信任,芙清便準備找借口回東院去回稟了。
誰曾想許若初眼神迷茫地轉了轉,意識逐漸回籠,身上的劇痛和那日被惡犬撕咬的恐怖記憶瞬間涌上心頭。
她目光掃過屋內,猛地定格在安靜立於一旁,神色平靜的芙清身上。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芙清!你這個賤人,你怎麼在這裏!?”許若初聲音嘶啞。
她掙扎着想坐起來,牽動了傷口,痛得她齜牙咧嘴,情緒更加失控:“是你!是你害我變成這樣!我要殺了你!”
她狀若瘋癲,順手抓起枕邊許夫人方才放下的一個玉質滾輪,用盡全身力氣就朝着芙清砸去。
“初兒!”許夫人驚呼。
那玉滾輪來勢洶洶,直沖芙清面門。
芙清並無防備,躲閃不及,那玉輪正好擦過她的鬢角。
雖未直接擊中,但鬢角處傳來火辣辣的疼,想必是擦破了皮。
芙清心中冷笑,面上卻瞬間白了臉色,踉蹌後退兩步,一手捂住鬢角,眼中適時涌上淚光:“許姑娘,您這是做什麼?奴婢奉王爺之命前來探望,您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