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宥正跟霍秀雅說着話,沒發覺肩膀處落了一件外套,淡淡冷沉香盈在鼻息,令她不由得轉身。
男人一身黑與夜色相融,眸子卻出奇的亮。
“不用,我不冷。”顧宥往下脫披在她身上的外套。
傅承安粗糲手掌按住她不安分的手背,一只手將衣服重新給她披好,聲線低沉,“你的手不熱。”
“我天生手腳冰涼。”顧宥如實說。
傅承安:“當醫生的也有這種情況?”
顧宥:“醫生只是一份職業,也是普通人。”
霍秀雅見小兩口你來我往“打情罵俏”贊了一聲“越看越般配”後笑嘻嘻走了。
她走後,顧宥把身上的傅承安外套還給他,“謝謝,人已經走了。”
傅承安漆深的眸子落在顧宥臉上幾秒後出聲,“我不是演員。”
顧宥微怔,而後沖他淡淡一笑,“巧了,我也不是。”
可兩人卻不得不趕鴨子上架經常在外人面前演戲。
傅承安眉宇微褶,這冷笑話不太好笑。
正思忖要不要再解釋,“還要多久才能走?”女人先開口。
“你若是待的不自在我現在就帶你回去,對不起,我媽媽她對你有些誤解,我會找時間再跟她溝通,以後我盡量避免再有這種場合。”
他很認真在跟她解釋。
這個男人外在看起來無比冷硬,可處理事情時卻不乏細膩。
“你誤會了,我不是因爲你媽媽想要走,我是想去看我爺爺,醫生說他……我想多陪陪他。”
她低着頭,聲音越來越小。
傅承安目光落在她頭頂,那裏有一小撮絨發在暖黃的光暈裏更顯細細軟軟,讓人忍不住上手想摸一下。
“我還想麻煩你一件事。”
“你說。”
“你能不能跟療養中心那邊打個招呼讓他們允許我在我爺爺的房間裏加張床。”
“你是想睡在那裏?”他聲音急了些。
顧宥聲音細細的,“我想在有限的時間裏能多陪他一會是一會。”
略一沉思,傅承安:“要不這樣,我們將爺爺接到家裏來,我再安排兩個醫生住進來。”
她跟傅承安現在住的房子是位於市中心的平層,三百多平,四室。
結婚的時候傅承安提供了幾個房子供她選,她選了這個,因爲這裏交通方便,地鐵直達醫院。
這個房子是四室,其中兩個房間分別做了兩人的書房,換言之沒有多餘的房間給外人住。
知道他是好意,但是真沒必要這麼折騰。
“謝謝你,還是我住過去方便。”
傅承安靜靜看她,好一會輕聲:“療養院畢竟條件有限,你在那裏會休息不好,你的工作強度高,而且那裏離你上班的醫院開車至少一個半小時。”
“要不你再借我一輛車?”
深嘆氣,欠他的越來越多。
“好。”
他知道執拗不過她。
傅承安沒在壽宴上再停留,找個借口便帶着顧宥走了。
路上,“明天我會跟那邊安排好,今晚我們先回家。”
顧宥看了眼時間,預計過去爺爺也休息了,就沒再堅持。
傅承安沒有立即回家而是將顧宥帶到他的另一住處,沒進屋,直接帶她到旁邊的車庫,“你看看喜歡哪款?”
車庫裏停了十幾輛市面上不常見的豪車,顧宥只能從中選一個看起來不那麼扎眼的。
好在她跟傅承安辦過婚禮,他們同事也都知道她嫁了個頂級有錢人。
其實當初她提議兩人只領證不辦婚禮,畢竟是假的,大張旗鼓辦婚禮真沒必要。
以後離婚還啪啪打臉。
而領證也只不過是應付雙方家裏人。
傅承安不同意,說他家是傳統家庭,結婚必須辦婚禮。
他們辦婚禮的時候還有一個小插曲。
原本兩人沒那麼着急結婚,但顧晴和宋子堯挺着急。
顧晴說她懷了宋子堯的孩子,結婚便被兩家父母緊急提上日程。
宋家和顧家的婚約原本是落在宋子堯和顧宥頭上,這點親戚鄰居們都知道,冷不丁換了新娘子便惹來不少閒言碎語。
宋子堯和顧晴一個喜歡上了未婚妻妹妹,一個搶了準姐夫,兩人心虛故都不敢吱聲。
宋家父母也不好說什麼,莊英只剩歡喜更不會說。
就是說也是欲蓋彌彰,引人無限遐想。
顧橋年這些年在莊英面前根本沒有話語權,以至於種種不好的臆測紛紛向顧宥砸來。
其中就有說她是因爲個人感情亂宋子堯才不要她改爲娶她妹妹。
不論是男女,長得好人們總會先入爲主爲她(他)扣上花心的帽子。
這些話不知怎麼就傳到了傅承安耳朵裏,他找來兩家人強硬宣布兩件事:一,宋子堯跟顧晴可以結婚但是婚期必須在他跟顧宥結婚後。
他說沒有妹妹比姐姐先嫁人的道理。
二,兩家必須對外保持同一口徑,宋子堯和顧宥分手是宋子堯在外偷吃,顧宥踹了他。
第一條引起莊英和顧晴不滿,第二條讓宋家人和顧家人都不滿。
傅承安只淡淡道:“這是通知,不是跟你們商量,你們不答應的結果就是婚結不了,宋家的生意在京北也做到頭了。”
他話說的霸道又不講理,偏偏將所有人都鎮住了。
他們即使心裏怨氣大如天,也只能照辦。
顧宥不傻,她知道傅承安這是在給她找回丟失的裏子面子。
這個男人對外霸道冷厲,對她真的無話說。
……
兩人回到望舒裏,雲姐正好將菜端上桌。
雲姐四十多歲,人爽朗幹練,是傅承安請的家政。
她負責這個家的早餐和晚餐及日常衛生打掃,不住家,平時做完飯就走。
時間已經來到晚間十點半,顧宥看到這個點雲姐還在很是驚訝。
雲姐笑着道:“先生七點時給我發消息讓我晚點走,說你們可能會晚點回來吃飯。”
顧宥疑惑看向傅承安,七點時他們還在去壽宴的路上。
雲姐見任務完成也不多說話,將空間留給難得碰到一起吃飯的新婚小兩口。
雲姐走後顧宥問傅承安:“你之前就知道我們不會在那裏吃飯?”
傅承安拉開椅子在顧宥對面坐下,眸色淡淡看她,語氣隨意,“不知道,只是比起在那裏吃飯我更喜歡家裏的氛圍。”
默了下,顧宥問他,“你每天都回來?”
“只要不出差我都會準時回家,而你似乎真的很忙。”
不得不說傅承安是懂揶揄人的。
“似乎”跟“真的”兩個字放在一起,傻子都能聽出來是說她在裝忙。
顧宥承認她有時候的確是在裝忙,雖然這個家很大很漂亮,床軟的不行。
盡管值班室狹小又簡陋,一米的硬板床睡的她腰疼。
可她還是願意在值班室窩着。
因爲那裏更自在。
平心而論,這個男人對她真的很好,可她還是覺得他給的家不是她的家。
畢竟他在結婚之初已經向她坦誠兩人之間的關系不走心也不走腎,只是單純的合作。
而那張結婚證隨時都可能變成一張廢紙。
好在她自己的房子快裝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