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辰坐在御案前,手裏的紫毫筆懸在半空,墨汁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團黑漬。
他卻渾然不覺,只是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許長青,仿佛在聆聽聖人教誨。
“許愛卿,這厚黑二字和殺雞儆猴之法,朕似乎懂了一些。”
趙辰若有所思,喃喃自語:
“臉皮要厚如城牆,心要黑如煤炭……”
“只是這其中的度,該如何把握?”
許長青站在屏風側後方,身姿看似隨意地倚靠着紫檀木屏風。
他一手背在身後,另一只手探入層層疊疊的蘇繡紗幔之中。
作怪的大手,此刻正握着她的腳踝,指腹帶着粗糙的繭子,隔着薄薄的羅襪,在她敏感的腳心處輕輕刮搔。
一下,兩下。
“把握?”
許長青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笑意,目光看着趙辰。
“陛下,這把握二字,講究的就是一個準字。”
說話間,他的手一滑。
“唔…”
屏風後,陸玉鸞身子猛地一顫。
許長青頓了頓,繼續剛才的話題,語氣嚴肅認真:
“所謂準,就是要找準對手的軟肋。”
“只要捏住了軟肋,任他是洪水猛獸,也得乖乖趴下,任由陛下搓圓捏扁。”
說着,他的拇指猛地按在了陸玉鸞小腿內側的一處穴位上。
許長青如今有了武道底子,對人體穴位了如指掌,這一按,力道控制得恰到好處。
既痛又麻,更帶着一股子鑽心的癢。
陸玉鸞整個人瞬間繃緊,眼角泛紅,水霧迷蒙,透過紗幔,羞憤欲死地瞪着正在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男人。
這個混蛋!
他怎麼敢……
怎麼敢在辰兒面前這樣對她?
這可是御書房!
是皇權最莊嚴的地方!
“捏住軟肋……”
趙辰還在認真做筆記,根本不知道就在幾步之外的光景。
他寫下這幾個字,忽然抬起頭,看向屏風方向,一臉求知若渴。
“母後,您覺得許愛卿所言,是否可行?”
“這不要臉之法,若是用在楊國忠身上,真的能奏效嗎?”
這一問,簡直就是要把陸玉鸞往絕路上逼。
她此時正被許長青折騰得渾身發軟,連呼吸都困難,哪裏還能分出心思來回答這種軍國大事?
可皇帝在問,她不能不答。
陸玉鸞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着劇烈起伏的胸口,想要裝出一副端莊威嚴的樣子。
“皇……皇兒……”
她才剛開口,聲音就抖得不成樣子。
帶着一股子濃濃的鼻音,還有一絲怎麼也掩飾不住的媚意。
就在她開口的瞬間,許長青的手指忽然變本加厲。
“嗯哼……”
陸玉鸞差點從軟榻上滑下去。
她死死咬住舌尖,利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最後一絲清醒。
“許……許侍讀言之有理……”
“對付那種無恥之徒……就該比他更無恥……”
說到最後,嗓音微顫。
趙辰聽得一愣。
他放下筆,站起身,一臉關切地看向屏風:
“母後,您的聲音怎麼抖了?”
“是不是這御書房太冷了?”
“王安,快給母後加炭火!”
趙辰急得團團轉,就要往屏風後面走:
“母後,兒臣這就讓人去拿大氅來……”
“別……別過來!”
陸玉鸞嚇得魂飛魄散,尖叫出聲。
趙辰被這一聲尖叫嚇住了,腳步硬生生停在原地,一臉茫然:
“母後?”
“哀家……哀家沒事。”
陸玉鸞此時美眸盈盈,瞪了許長青一眼,眼神裏滿是哀求。
冤家,求你了,快停手吧……
再這樣下去,真的要出事了。
許長青看着她那副梨花帶雨,羞憤欲絕的模樣,心裏的惡趣味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當然知道分寸。
這種事,講究的就是一個極限拉扯。
真要被發現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於是,他微微一笑,用武道傳音入密的手法,將聲音凝成一線,送入陸玉鸞的耳中。
“太後娘娘,專心聽課。”
“這可是爲了咱們的江山,爲了陛下能坐穩皇位。”
“您若是再分心,臣可就要懲罰您了。”
聲音低沉磁性,聽着就有一股令人腿軟的邪氣。
陸玉鸞身子一軟,徹底放棄了抵抗。
她知道,自己今天是栽在這個冤家手裏了。
許長青見好就收,動作稍微放緩了一些。
他轉過頭,看向一臉擔憂的趙辰,淡定道:
“陛下,太後娘娘這是氣的。”
“氣的?”
趙辰一愣。
“沒錯。”
許長青一本正經地胡扯:
“太後娘娘想起楊國忠那老賊的所作所爲,心中憤懣,氣得渾身發抖。”
“這是憂國憂民啊!”
趙辰恍然大悟,隨即一臉愧疚:
“是兒臣無能,讓母後操心了。”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握緊拳頭,眼中燃燒着熊熊怒火:
“許愛卿,你接着說!”
“朕一定要學會這厚黑之術,早日鏟除奸佞,讓母後不再受氣!”
“陛下有此孝心,實乃大臨之福。”
許長青贊許地點點頭。
“接下來,咱們再細細講講這心黑。”
“心黑,不是讓陛下濫殺無辜,而是要殺伐果斷。”
“對於那些阻礙大臨中興的毒瘤,必須連根拔起,不留後患。”
許長青一邊說着,一邊輕輕畫着圈。
“比如這次籌銀。”
“咱們不能只盯着國庫,要把目光放長遠些。”
“那些貪官污吏,豪門世族,他們就像是吸附在大臨身上的螞蟥,吃得腦滿腸肥。”
“咱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螞蟥一只只揪出來,擠幹他們的血,來滋養大臨的百姓。”
隨着他的講述,陸玉鸞漸漸適應了觸感。
雖然依舊羞恥,但……
她透過紗幔,看着眼前侃侃而談的男人。
他言辭犀利,俊朗絕倫,舉手投足間透着一股子睥睨天下的霸氣。
明明是在做着最下流的事,可他說出來的話,卻又是那麼的大義凜然,讓人信服。
這種強烈的反差,讓陸玉鸞的心跳越來越快。
冤家實在太迷人……
她忽然覺得,自己這十幾年的太後,都白當了。
以前她只知道守規矩,講婦道,結果被人欺負到頭上。
而這個男人,他不守規矩,離經叛道,卻能把那些老狐狸玩弄於股掌之間。
或許……
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