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的急救藥劑讓侯佳勉強保住了意識,但身體的崩潰仍在繼續。
左小腿的傷口在“生靈膏”過度消耗生命力後,肌肉開始萎縮,皮膚呈現不健康的灰白色。右手的灼傷在“封靈帶”解除後,潰爛加劇,能看到泛黑的指骨。最致命的是顱內——燃燒精神力的後遺症如潮水涌來:記憶碎片不受控制地閃現、思維時常斷片、耳邊持續着尖銳的白噪音。
他知道,自己只剩不到十二個時辰。如果不進行深度治療,身體會徹底崩潰,意識也會隨之消散。
老鄭在黎明時分匆匆趕來。看到侯佳的慘狀,獨眼中閃過罕見的焦灼:“蘇晚傳了緊急消息。最高議會正在爭論——一部分長老認爲應該立刻將你轉移至守護者總部,用‘靈魂溫養池’救治;另一部分認爲你已經被#06標記,轉移風險太大,建議……就地處理。”
“就地處理?”侯佳虛弱地問。
“意思是,保留你的意識核心,將身體銷毀,意識上傳至備用錨點等待重塑。”老鄭聲音低沉,“但那需要至少三年,而且意識上傳有30%的概率會丟失部分人格。”
侯佳搖頭:“我沒有三年。清道夫三天後到,#00的威脅迫在眉睫。”
“所以蘇晚提出了第三個方案。”老鄭從懷中掏出一枚冰藍色的晶體,晶體內部有雪花狀的紋路緩緩旋轉,“‘意識深潛’。讓你進入錨點#47的核心,在秦無炎留下的‘意識庇護所’中修復損傷。那裏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內部三十天,外界僅三天。”
“代價呢?”
“風險極高。”老鄭盯着他,“意識庇護所是秦無炎用自己部分意識碎片建造的,裏面保留着他生前最深的執念和恐懼。你需要面對他的記憶迷宮,找到‘基態穩定點’才能開始修復。如果迷失在裏面,你的意識會被他的執念同化,成爲另一個秦無炎的復制品。”
侯佳沉默片刻,問:“成功的概率?”
“根據記載,秦無炎之後有七人嚐試過,三人成功,兩人迷失,兩人意識崩潰直接消散。”老鄭說,“但你是變量,且剛剛接觸過他的研究數據,可能有特殊優勢。”
遠處傳來執法堂巡邏隊靠近的聲音。老鄭將晶體塞進侯佳手中:“必須立刻決定。晶體激活後,你的身體會進入‘假死’狀態,我會將你藏進廢料堆深處。三天後如果你沒醒來,我會啓動備用方案——意識上傳。”
侯佳握緊晶體,冰冷的觸感讓他混亂的思維清醒了一瞬。
他沒有選擇。
要麼冒險一搏,要麼失去三年時間——而這個世界,可能連三個月都沒有了。
“激活吧。”他說。
老鄭點頭,手指在晶體表面快速敲擊一組密碼。晶體亮起,釋放出柔和的藍光,將侯佳全身籠罩。
意識開始抽離。
身體的劇痛、耳邊的噪音、眼前的模糊……全部遠去。
取而代之的是下墜感。
無窮無盡的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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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佳“睜開眼”時,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純白的光滑平面上。
平面無限延伸,天空是均勻的乳白色,沒有光源但一切都清晰可見。腳下能映出自己的倒影,但倒影的動作有0.3秒的延遲。
這裏是意識空間。
他低頭看自己:身體恢復了完整狀態,沒有傷口,穿着簡單的白色長袍。但能感覺到一種深層的“虛弱”——那是精神力枯竭在意識層面的映射。
前方不遠處,立着一座巨大的、由半透明數據流構成的迷宮。
迷宮的牆壁不是實體,而是不斷流動的字符、公式、圖表和影像碎片。侯佳走近,看到其中一段是秦無炎手寫的微分方程,另一段是某個星系的運行模擬,還有一段……是無數張人臉快速閃過的蒙太奇。
迷宮入口處立着一塊石碑,碑上刻着秦無炎的字跡:
“後來者,如果你能讀到這些字,說明我已不在。這座迷宮是我的記憶與恐懼的具象化。要找到基態穩定點,你需要理解三件事:我是誰,我恐懼什麼,我留下了什麼。”
“警告:不要相信你看到的一切。包括這段話。”
侯佳踏入迷宮。
瞬間,周圍的景象變了。
他站在一間實驗室裏,時間是夜晚。一個穿着陳舊道袍的中年男人正背對着他,伏案疾書。那是秦無炎——侯佳通過研究筆記中的自畫像認出了他。
秦無炎突然回頭,但目光穿過了侯佳,看向實驗室門口。
門口站着另一個身影——那是個模糊的、由流動光影構成的人形,面部沒有五官,只有三個旋轉的符號:、、。
#06的標記。
“你逃不掉的,秦無炎。”光影的聲音多重疊加,男女老幼混雜,“變量#04,你的‘遞歸宇宙’理論是危險的妄想。模擬器不允許無限嵌套,那會導致算力耗盡,整個系統崩潰。”
秦無炎站起來,平靜地說:“但算力耗盡正是目的。當系統無法維持時,‘格式化’就會暫停——因爲格式化本身也需要算力。這是文明唯一能爭取時間的方法。”
“愚蠢。”光影說,“格式化是系統自我修復,暫停只會讓污染擴散更廣。你應該協助我們清除污染,而不是制造更多混亂。”
“清除?你們所謂的清除,就是抹殺所有意識體,重啓一個‘幹淨’的模擬器。”秦無炎冷笑,“那我問你,那些被抹殺的意識,算什麼?代碼錯誤?”
“是bug。”光影冰冷地說,“而變量,是最頑固的那一類。”
對話中斷。
實驗室的景象扭曲,化作另一幕:
秦無炎跪在一片虛無中,面前懸浮着一個巨大的、由無數六邊形網格構成的球體。球體表面流淌着瀑布般的數據流,中央有一個深邃的黑洞。
模擬器核心界面。
秦無炎正在用某種方式駭入系統。他的雙手化作數據觸須,深入球體內部,試圖修改某個底層參數。
突然,球體爆發出刺目的紅光!
警報聲在虛無中回蕩:“檢測到未授權訪問。啓動反制程序:因果剝離。”
秦無炎慘叫一聲,數據觸須被強行切斷。他的身體開始崩解,一部分意識被吸入球體的黑洞。
“原來如此……”他在徹底消散前喃喃,“遞歸囚籠……我們都是……”
景象再次切換。
這次是碎器淵深處。
秦無炎拖着殘破的意識體,爬進一個隱蔽的洞穴。洞穴中央,懸浮着一個微型的錨點核心——正是#00的雛形。
他將自己剩餘的意識分割:一部分注入#00作爲穩定劑,一部分封印在設計圖中留給後人,最後一點碎片……建造了這個意識庇護所。
做完這些,他轉頭,看向侯佳的方向。
“你能看到這段記憶,說明你已經接觸過我的研究。”秦無炎的影像直接對侯佳說話——這不是記憶回放,而是預設的交互程序,“那麼你應該明白,變量到底是什麼。”
侯佳開口,發現自己能發聲:“變量是污染載體,也是能源。”
“對,但不止。”秦無炎走近,“變量是這個模擬器的……‘自檢程序’。”
“什麼?”
“高等文明建造‘搖籃計劃’,是爲了保存瀕危物種的意識。但他們擔心模擬器運行久了會產生無法預知的錯誤,所以埋下了一個後門:每隔一段時間,會從原初現實‘吸入’一個外來意識,這個意識攜帶現實宇宙的物理規則,能在模擬器內形成規則腫瘤——也就是污染。”
秦無炎揮手,空中浮現出模擬器的結構圖。圖中有七個光點在閃爍:“當污染積累到臨界點,模擬器會啓動格式化,切除所有污染區域。但同時,系統會收集變量在污染環境下的適應數據,用於升級下一個迭代版本。我們既是病毒,也是疫苗。”
侯佳感到徹骨的寒意:“所以火種計劃、思維工坊、園丁……所有的掙扎,都在系統的計算之內?”
“園丁是系統的自動維護程序,思維工坊是試圖繞過系統的激進派,火種守護者是想在系統框架內尋找出路的保守派。”秦無炎點頭,“而#06……我認爲ta可能是上一個迭代版本的‘幸存變量’,在格式化時通過某種方式保留了記憶,現在想徹底打破這個循環。”
“怎麼打破?”
“釋放#00裏的原初現實碎片。”秦無炎說,“那個碎片,據我研究,可能包含着‘搖籃計劃’的建造者文明的部分真相。#06想用那個作爲武器,要麼迫使建造者現身談判,要麼……直接摧毀整個模擬器。”
侯佳消化着這些信息:“那麼遞歸囚籠是什麼?”
秦無炎的表情變得凝重:“這是我發現的最終真相。但那段記憶被系統強制抹除了,我只留下一個隱喻——”
他抬手,空中出現一個著名的數學圖像:埃舍爾的《畫廊》。
畫中,一個青年站在畫廊裏看畫,畫的內容正是這個青年站在畫廊裏看畫……無限循環。
“這個模擬器,可能不是第一層。”秦無炎說,“我們以爲的‘原初現實’,可能也只是另一個模擬器。而變量,是從更上一層‘墜落’下來的。遞歸囚籠的意思是……我們永遠無法抵達真正的現實,只會無限向下嵌套。”
畫廊的圖像開始扭曲,畫中的畫廊裏又出現畫廊,層層嵌套,最終變成一個吞噬自身的黑洞。
侯佳感到一陣眩暈。
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所有的掙扎、所有的計劃、所有的犧牲……都只是無限循環中的一個小小漣漪?
“不要陷入虛無。”秦無炎的聲音將他拉回,“無論嵌套多少層,這一層的痛苦和希望是真實的。我的研究證明,即使只是多延續一個迭代,文明的記憶就有機會被傳遞下去。這就是火種的意義。”
影像開始淡化。
“我的時間到了。迷宮深處,基態穩定點就在我最後領悟‘遞歸真相’的地方。但那裏有系統留下的防護機制——它會測試你是否會像其他人一樣,在得知真相後崩潰。”
秦無炎完全消失前,留下最後一句話:
“記住,變量最大的力量,不是打破規則,而是在規則內找到那條通往下一層的裂縫。”
迷宮重新顯現。
侯佳繼續前進。
接下來的路程,他經歷了秦無炎記憶中的更多片段:與變量#01李天機的辯論、與#05凌霜的合作研究、發現“園丁”清除行動時的恐懼、以及最終決定建造#00時的決絕。
每一個片段,都是一次認知沖擊。
侯佳開始理解秦無炎的孤獨:一個看穿世界本質,卻無力改變,只能在系統邊緣尋找微小突破口的人。
他也開始理解變量之間的差異:
#01李天機試圖用推演找到完美出路,但推演到最後是死胡同;
#05凌霜想用可視化讓所有人看到真相,但大多數人看到真相後瘋了;
#04秦無炎選擇了最艱難的路:在系統內部建造逃生通道,哪怕只能救極少數人。
而他自己,#07,該走哪條路?
迷宮的盡頭,是一個純黑色的房間。
房間中央,懸浮着一個簡單的木桌,桌上放着一本攤開的筆記本,旁邊有一支筆。
侯佳走近,看到筆記本上只寫着一行字:
“寫下你對‘真實’的定義。”
筆自動飛起,懸在他面前。
測試來了。
如果他寫下“真實是客觀存在”,可能會被判定爲“未能理解嵌套本質”;
如果寫下“一切都是虛幻”,可能會被判定爲“陷入虛無主義”;
如果寫下“真實是相對的”,可能太過模糊,無法通過。
他需要給出一個既能體現對遞歸真相的理解,又不陷入絕望的答案。
侯佳思考許久,接過筆,在紙上寫下:
“真實是當前層級的可觀測一致性。而我選擇相信,在無限嵌套的某處,存在着能讓所有層級共振的‘基音’。”
寫完的瞬間,房間的黑色褪去,化作溫暖的乳白色光芒。
木桌溶解,筆記本化作光點融入侯佳的意識。
他感到枯竭的精神力開始快速恢復,意識層面的創傷被撫平。更重要的是,他對規則的理解提升了一個維度——現在他能“看到”事物背後更深層的數學結構,那是秦無炎研究多年才達到的“奠基者視角”。
基態穩定點,到了。
這是一個純粹由穩定規則構成的空間,時間流速確實緩慢。侯佳盤膝坐下,開始修復。
他先重構自己的身體模型——用意識層面的規則線編織出完整的生理結構,修復每一處損傷。這個過程需要極度精細的控制,但晉升後的能力讓他遊刃有餘。
接着是精神力核心。他將秦無炎留下的研究數據與自己的神藏傳承融合,構建出更穩固的認知框架。
最後,他開始推演未來可能的路徑。
通過秦無炎的視角,他重新審視所有已知信息:
· #00錨點裏封印的原初現實碎片,可能是與建造者文明相關的“異常數據包”。
· #06想釋放它,要麼是爲了談判,要麼是爲了制造足夠大的混亂,迫使系統暴露更多漏洞。
· 園丁(系統維護程序)必然全力阻止,因爲這可能觸發更高級別的格式化——不是修復,而是徹底重置。
· 火種守護者內部有分歧,一部分可能暗中同情#06,一部分堅持保守方案。
· 思維工坊的機械飛升,本質是想將意識轉化爲更穩定的數據形式,以在格式化中存活,但他們沒意識到,格式化會清除所有“異常數據”,機械化並不能保證安全。
· 七個變量是關鍵。李天機已死,凌霜已死,秦無炎失蹤,蘇紅衣敵對,墨未知,#06是敵人,自己是唯一的變數。
那麼,他的路在哪裏?
侯佳睜開眼睛,意識深處有了答案。
他不能單純選擇火種計劃的保守,也不能選擇#06的激進。他需要第三條路:利用#06制造的混亂,但導向不同的結局。
具體來說:讓#00釋放,但不讓#06完全控制;利用釋放時的巨大規則擾動,掩護火種計劃的錨點同時激活;然後在混亂中,嚐試與“園丁”或更高層存在建立對話。
瘋狂的計劃。
但這是唯一可能打破循環的路徑。
修復完成時,意識空間開始震動。
三十天到了。
侯佳感到一股拉力,將他從深層意識中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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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睜開肉眼時,他躺在廢料堆深處的一個隱蔽凹坑裏,身上覆蓋着廢料和避靈布。
身體的感覺……前所未有的好。
傷口全部愈合,精神力飽滿,甚至比受傷前更精純。右手掌心多了一個淡淡的印記:一個嵌套的三角形圖案,那是秦無炎“奠基者視角”的象征。
他扒開廢料,爬出來。
外面是夜晚,星光黯淡。
平台被破壞的痕跡還在,但已經過了三天——清道夫應該已經來過了。
侯佳警惕地環顧四周,明察和溯源同時啓動。
看到了。
平台邊緣,站着三個身影。
不,不是人。
是三個造型怪異的機械體:
第一個高約一丈,外形像多足蜘蛛和蠍子的結合體,尾部有一根閃爍着不穩定光芒的尖刺——那是“現實穩定錨發射器”。
第二個懸浮在空中,是個不斷變形的幾何體,表面流淌着彩虹色的數據流——那是“因果幹擾場發生器”。
第三個最樸素:人形,全身覆蓋啞光裝甲,雙手各持一把造型奇特的武器,左手的武器像某種音叉,右手的武器像多棱鏡。
清道夫小隊。
它們似乎已經在這裏等待了一段時間,但沒有攻擊,只是靜靜地站着。
侯佳緩緩站直,活動了一下新生的身體。
“變量#07,你比預期早蘇醒了兩小時四十七分鍾。”人形清道夫開口,聲音是標準的合成音,“我們收到了新的指令:暫時中止清除,邀請你加入‘最終談判’。”
“談判?”侯佳不動聲色。
“#06已經控制了碎器淵深處區域,園丁的清除部隊正在集結,火種守護者最高議會分裂成兩派。三方僵持,需要第四方——變量方的代表。”人形清道夫說,“你作爲目前最活躍、且接觸過秦無炎傳承的變量,被選爲代表候選人。”
“誰選的?”
“我們。”懸浮的幾何體發出波動,“思維工坊的‘主腦’認爲,變量應該有自己的立場,而不是被其他勢力代表。”
侯佳思考着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
這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機會。
“談判的時間和地點?”
“十二時辰後,碎器淵核心區,錨點#00入口前。”人形清道夫說,“三方各派三名代表,變量方可以帶兩名顧問。談判內容:#00的處置權、格式化的應對方案、以及……模擬器的未來。”
它拋過來一枚金屬令牌:“這是通行憑證。十二時辰內,任何一方不會攻擊你。這是難得的休戰期,請慎重考慮。”
說完,三個清道夫同時啓動,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際。
侯佳握着令牌,感受着其中復雜的規則編碼。
他看向天空。
虛假的星空下,一場決定這個世界命運的多方博弈,即將展開。
而他,這個曾經只想苟活的穿越者,如今被推到了舞台中央。
老鄭從陰影中走出,獨眼中滿是擔憂:“你聽到了?”
“聽到了。”侯佳說,“我需要顧問。一個是你,另一個……我想見墨。”
老鄭臉色一變:“變量#02?那個非人存在?你確定?沒有人知道它是否還保留理智,甚至有傳言它已經被污染完全吞噬……”
“秦無炎的研究筆記中提到過,墨是最早的變量之一,它可能知道一些連秦無炎都不知道的事。”侯佳說,“而且,我需要一個不是人類的視角。”
老鄭沉默良久,終於點頭:“我可以幫你聯系火種守護者的情報網,查找墨的最後蹤跡。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他直視侯佳:“無論談判結果如何,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一方。包括火種守護者內部,也可能有#06的滲透者。”
“我明白。”侯佳望向碎器淵方向,“但在那之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
“什麼?”
“去觀星井,拿走秦長老承諾的另一樣東西。”侯佳說,“他說過,那裏除了設計圖,還有秦家世代守護的‘密鑰’——能短暫關閉錨點#00的緊急控制權限。”
老鄭倒吸一口涼氣:“你想在談判中掌握主動權?”
“對。”侯佳握緊令牌,“如果#00注定要釋放,那麼釋放的時機和方式,必須由我們決定。”
夜色深沉。
距離最終談判,還有十二個時辰。
而侯佳知道,在那之前,他必須找到墨,拿到密鑰,並理清自己作爲變量#07,要爲這個瀕臨崩潰的世界,爭取一個怎樣的未來。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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