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銀座咖啡廳的玻璃門被推開,帶着初秋微涼的風。林正明站在門口,掌心沁出冷汗,心跳快得幾乎要撞碎胸腔。他沒告訴蘇雅琪這場會面,只發了條“有事處理”的短信,此刻卻恨不得轉身逃離。

靠窗的位置,白發老人正慢條斯理地攪動着咖啡,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他銀白的發梢上,左臉頰那顆痣格外醒目——和鄭志遠如出一轍。老人抬頭,目光精準地鎖住他,嘴角牽起一抹溫和的笑:“坐吧,明明。你媽媽以前,總愛坐這個位置。”

林正明的腳步像被釘在原地,喉嚨發緊:“你認識我媽?”

“何止認識。”李伯年推過一杯熱氣騰騰的熱可可,熟悉的甜香漫開,是林正明從小最愛喝的口味,“十八年前,林雪、陳雨晴和我,是醫學院最好的三個人。”他摘下金絲眼鏡,眼角泛起紅意,聲音低沉而沙啞,“雨晴是我的妻子,雅琪……是我和她的女兒。”

“哐當”——林正明手裏的包掉在地上,裏面的錄音筆滾了出來。他顧不上撿,聲音發顫:“可蘇國明說,雅琪的生父是L.B.高層……”

“蘇國明撒了謊,也說了一半真話。”李伯年苦笑,指尖摩挲着咖啡杯壁,“當年我發現L.B.挪用孤兒院善款,甚至用孩子做人體實驗,鐵了心要舉報。他們先下手爲強,制造車禍想殺我滅口。我僥幸活下來,卻只能假死脫身。雨晴以爲我真的死了,悲痛欲絕中早產生下雅琪,三個月後……她也遭遇了‘意外’。”

他打開手機相冊,翻出一張泛黃的老照片。照片裏,年輕的李伯年摟着笑靨如花的陳雨晴,兩人懷裏抱着襁褓中的嬰兒,背景是漫天飛舞的櫻花。照片背面,娟秀的字跡寫着:給我們的小櫻花,歲歲平安。

“雨晴臨終前,跪着求蘇國明收養雅琪。”李伯年的聲音裏滿是苦澀,“蘇國明一直暗戀雨晴,答應了。可他太軟弱,被L.B.抓住把柄後,只能挪用資金假裝合作,暗地裏收集證據卻屢屢失敗。”他抬眼看向林正明,目光銳利,“鄭志遠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是L.B.的叛徒。他一直覬覦會長之位,想利用雅琪的身份掌控組織——這就是他總說‘雅琪本該是我的’的原因。”

窗外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林正明的腦子嗡嗡作響。所有碎片化的線索瞬間串聯成線:鄭志遠的執念、蘇國明的隱忍、母親日記裏的慌亂……原來真相遠比他想象的更曲折。

“我今天找你,不是爲了認回女兒。”李伯年的語氣陡然嚴肅,眼神裏帶着懇求,“雅琪現在不能知道真相。L.B.內部派系林立,有人想利用她的基因匹配度奪權,有人想殺她滅口。你必須保護她,等我清理完叛徒,再告訴她一切。”

“爲什麼是我?”林正明握緊拳頭。

李伯年看着他,笑容裏帶着一絲釋然:“因爲你眼睛裏的光,和十八年前的我一模一樣。那時我對雨晴說,‘我願意用一生守護你的笑容’。現在,我把這句話送給你——用一生守護雅琪的笑容,別讓她變成第二個我。”

林正明走出咖啡廳時,腳步虛浮。手機震動,是蘇雅琪的短信:在家等你,我們需要談談。

他剛走到公寓樓下,就看見蘇雅琪站在街角的陰影裏,臉色蒼白得像紙。她手裏攥着一張照片,正是李伯年給他看的那張櫻花合影。

“你去見他了。”不是疑問,是肯定。蘇雅琪的聲音發顫,把照片塞到他手裏,“這不是我和李伯年的合影。”

林正明愣住。

蘇雅琪打開手機,播放一段陳靜怡發來的視頻。畫面昏暗,陳靜怡躲在狹小的儲物間裏,渾身是傷,聲音急促:“雅琪,聽好……十八年前,你媽媽生的是雙胞胎!你叫蘇雅琪,留在蘇家;妹妹被L.B.搶走,取名林小櫻,現在是他們的‘櫻花公主’,下任會長候選人……李伯年不是你父親,他是你媽媽的初戀,一直在找你們姐妹……”

視頻突然中斷,屏幕上跳出“對方已離線”的提示。蘇雅琪的眼淚掉下來,抓住林正明的手,指尖冰涼:“我有個妹妹……她還活着?她就是那個戴黑色吊墜的女孩?”

林正明的心狠狠一揪。難怪基因匹配度高達99.7%——她們是同卵雙胞胎。他終於明白母親日記裏那句“雅琪的基因與組織高層匹配”的真正含義,L.B.要找的從來不是蘇雅琪,而是她的雙胞胎妹妹林小櫻。

兩人立刻趕往警局,想打聽李伯年的下落,卻被告知:兩小時前,李伯年因涉嫌商業欺詐被捕,舉報人是鄭志遠。

顯然,L.B.內部已經先下手爲強。

林正明立刻撥通趙寧雅的電話,聽筒裏傳來她帶着哭腔的尖叫:“雅琪姐!靜怡阿姨的療養院失火了!是人爲的!靜怡阿姨趕回去救人,我聽到爆炸聲……現在聯系不上她了!”

電話那頭的忙音像重錘,狠狠砸在兩人心上。林正明拽着蘇雅琪沖向停車場,蘇雅琪卻突然停下腳步,眼神警惕地看向街對面:“等等,有人跟蹤我們。”

黑色轎車的陰影裏,李銘正舉着手機打電話,金絲眼鏡反射着冷光。他察覺到兩人的目光,迅速收起手機,驅車駛離。

“不能回公寓,也不能去警局。”林正明猛踩油門,汽車如離弦之箭沖出去,“我們去東海,找我媽,找寧雅,一定要找到靜怡,還有……小櫻。”

蘇雅琪系緊安全帶,望着車窗外飛逝的街景,聲音輕得像嘆息:“正明,如果找到妹妹,她是L.B.培養的殺人機器……你還會愛我嗎?會不會覺得,我和她流着一樣的血,本質上也是一樣的人?”

林正明騰出一只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我愛的是蘇雅琪,是那個在櫻花樹下分享餅幹的女孩,是那個教我信任、教我愛的女孩。和基因無關,和身世無關,只和你這個人有關。”

與此同時,東海療養院的廢墟裏,陳靜怡渾身是血,蜷縮在斷壁殘垣中。她的手機屏幕亮着,未發送完成的信息停留在輸入框裏:雅琪,小櫻在L.B.總部。小心周小宇,他是鄭志遠的……

遠處,警笛聲由遠及近,夾雜着消防車的呼嘯。

而在千裏之外的沃倫,L.B.總部頂層。

落地窗前,女孩穿着一襲黑色長裙,手腕上戴着一條粉色櫻花手鏈——那是今早蘇雅琪遺落在遊輪上的。她轉過身,容貌與蘇雅琪一模一樣,只是眼底沒有半分溫度,只有冰封般的冷冽。

她抬手,輕輕撫摸着手鏈上的櫻花紋路,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殘忍的笑。

“姐姐,”她輕聲說,聲音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與瘋狂,

“我們終於要見面了。這一次,你逃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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