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皮售罄尋親無果,稚童定名小豆包
晨光熹微,薄霧尚未散盡,顧牧已背着沉甸甸的毛皮行囊踏出小院。行囊裏的野兔皮、山雞毛層層疊疊,那張完整的鹿皮被仔細卷在最外層,皮毛順滑無破損,是這三個月來實打實的收獲。雖比上次單張豹皮重了數倍,可他如今體魄愈發強健,每日練槍打坐,小腹處暖意醇厚,抬手間氣力充盈,背着行囊穩步前行,竟絲毫不覺費力,腳步輕快得像是踏風而行。
山路崎嶇,枝葉間漏下細碎的晨光,映得路面斑駁。顧牧沿途未曾停留,心裏既惦記着盡快賣掉毛皮換銀,也存着一絲僥幸——或許這次去盤州城,能打聽出小豆包家人的線索。他腳步不停,兩個時辰後便抵達盤州城,城門處依舊人聲鼎沸,吆喝聲、叫賣聲此起彼伏,往來行人摩肩接踵,熱鬧得讓人眼花繚亂。
熟門熟路走到上次那家皮毛鋪,夥計見他扛着大包裹進來,立刻熱情迎上:“小哥又來了,這次帶的貨看着不少啊!”顧牧點點頭,將行囊放在地上解開,一張張毛皮攤開,野兔皮規整厚實,鹿皮完整鮮亮,瞬間吸引了掌櫃的目光。掌櫃細細翻看一番,爽快報價:“野兔皮、山雞毛共八百文,鹿皮品相好,給一兩銀子,合計一兩八百文,你看可行?”
顧牧心裏盤算着,這個價錢公道實在,比預期還略高些,當即應下。接過銀子銅錢時,指尖觸到沉甸甸的分量,心裏格外踏實——這些錢足夠他和小豆包安穩過些時日,往後孩子的吃食穿戴也更寬裕些。
賣完毛皮,顧牧沒有急着離開,揣着錢順着街道慢慢走,逢人便輕聲打聽:“請問最近有沒有人家丟失三四歲的小女孩?孩子皮膚很白,眉眼精致,看着格外乖巧。”他語氣誠懇,一遍遍描述小豆包的模樣,眼神裏滿是期待,可問了一路,無論是擺攤的小販、開店的掌櫃,還是過往行人,都紛紛搖頭。
走到街角那家包子鋪,顧牧停下腳步,打算買些吃食帶回去,包子鋪大嬸見他反復打聽丟孩子的事,忍不住嘆了口氣:“小夥子,別費力氣了。這兵荒馬亂的年月,逃難的人多如牛毛,丟孩子、棄孩子的事太常見了,尤其是小女孩,好多人家養不起,要麼扔在路邊,要麼趕路時走散了,哪還能找得到親人?大人能活下去都不容易,誰還有心思四處尋孩子,估計這孩子的家人要麼不在了,要麼就是故意放下的,你就別再找了。”
這番話像一盆涼水,澆滅了顧牧心裏最後一絲希望。他沉默良久,望着街上匆匆而過的行人,心裏漸漸釋然——找不到便找不到吧,至少孩子現在好好活着,有自己護着,往後定能讓她安穩長大。他掏出銅錢買了五個肉包子、十個豆沙包,又瞥見不遠處的冰糖葫蘆攤,想起小豆包愛吃甜食,便又買了一串紅彤彤的冰糖葫蘆,小心翼翼揣進懷裏。
繼續往前走,顧牧路過布店,如今天氣漸熱,小豆包身上的棉衣太厚,便挑了幾塊輕薄透氣的棉布,打算給她做夏裝;路過武器店,念及林獵戶悉心教他打獵,便買了一把桑木弓和五十支箭,算是報答授業之恩;走到文具店,想起陳老先生平日教他識字贈書,又添了些筆墨紙硯,打算送去致謝。
買完所有東西,懷裏鼓鼓囊囊的,既有給小豆包的吃食衣物,也有給親友的心意,顧牧心裏滿是暖意,不再糾結尋親之事,轉身快步出城,朝着六水鎮趕去。回去的路依舊崎嶇,可他腳步輕快,心裏惦記着家裏的小身影,不到兩個時辰便回到鎮上。
先去李嬸家接小豆包,剛到院門口,就見小豆包坐在小板凳上,小手攥着小樹枝在地上畫着,看到他回來,眼睛瞬間亮了,邁着小碎步撲過來,抱住他的褲腿,細聲細氣喊:“哥哥!”顧牧彎腰將她抱起,小家夥立刻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小腦袋在他懷裏蹭來蹭去,格外親昵。他將給李嬸買的布料和糕點遞過去,李嬸推辭不過收下,笑着叮囑他好好照看孩子,顧牧應下後,抱着小豆包轉身回家。
回到小院,顧牧將懷裏的東西一一擺在桌上,豆沙包、冰糖葫蘆、新布料整齊擺放,小豆包趴在桌邊,小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桌上的吃食直咽口水。顧牧笑着拿起一個豆沙包遞過去:“餓了吧?吃吧,甜的。”小豆包立刻接過,小口小口吃起來,鬆軟香甜的味道讓她眉眼彎彎,沒一會兒就吃完一個,又眼巴巴地看着他要,一口氣吃了三個才停下,拍着圓滾滾的小肚子,對着顧牧露出甜甜的笑。
顧牧坐在一旁看着她,心裏忽然生出個念頭:這孩子來了這麼久,自己一直喊她“小妹妹”,總沒有個正經名字,往後要一直養着她,總得有個名字才像樣。他望着桌上剩下的豆沙包,又看了看小豆包胖乎乎、圓滾滾的嬌憨模樣,心裏有了主意,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柔聲問道:“小妹妹,你找不到家人了,往後就跟着哥哥過,哥哥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
小豆包立刻用力點頭,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細聲細氣喊:“好!”聲音軟軟糯糯的,滿是歡喜。顧牧笑着說:“哥哥沒什麼文化,大名暫時想不出來,等明天去給陳先生送筆墨,讓陳先生給你起個好聽的大名。你這麼喜歡吃豆沙包,長得又圓乎乎的,特別可愛,小名就叫你小豆包,好不好?”
“小豆包……”小家夥小聲重復着,嘴角揚起大大的笑容,立刻張開雙臂抱住顧牧的腿,仰着白裏透紅的小臉,甜甜喊:“小豆包!好!”那聲音清脆軟糯,像顆甜甜的糖,落在顧牧心裏,暖得發燙。他彎腰將她抱起,輕輕揉了揉她的小腦袋,笑着說:“對,以後你就叫小豆包,是哥哥的小豆包。”
小豆包靠在他懷裏,笑得眉眼彎彎,小臉蛋紅撲撲的,時不時喊一聲自己的小名,一遍遍地確認,模樣嬌憨又可愛。顧牧抱着她,望着院裏灑下的陽光,心裏格外踏實——往後的日子,有他在,定要護着這個小小的身影,讓她在煙火尋常裏安穩長大,再也不受半分委屈。
第二天一早,天剛亮,顧牧就將給陳老先生的筆墨紙硯整理好,又給小豆包穿好衣裳,熬了甜粥,吃了早飯便抱着她往陳老先生家去。陳老先生家住在鎮東頭,小院清雅,院裏種着幾株綠植,打理得格外整潔。顧牧輕輕敲門,陳老先生很快開門迎進他們,見顧牧帶着個胖乎乎的小女孩,眼神裏滿是溫和。
顧牧將筆墨紙硯遞過去,恭敬道謝:“陳先生,前幾日去盤州城,給您帶了些筆墨紙硯,您讀書寫字能用得上。”陳老先生接過翻看,見筆墨精良,心裏欣慰,笑着擺手:“你這孩子太過有心,何須破費。”顧牧誠懇道:“晚輩能識字斷句,開闊眼界,全靠您悉心教導,這點東西不算什麼。”
說着,他將懷裏的小豆包輕輕放下,柔聲介紹:“陳先生,這孩子是我前幾日撿到的,小名喚作小豆包,一直沒有大名,晚輩沒什麼文化,想請您給她起個好聽的大名,往後也有個正經名分。”陳老先生低頭看向小豆包,小家夥怯生生地躲在顧牧身後,只露出半張小臉,皮膚白皙透亮,眉眼精致靈動,白裏透紅的模樣格外招人疼,忍不住笑着點頭:“這孩子生得俊俏,確實該有個好名字。”
他沉吟片刻,捋了捋花白的胡須,眼神溫和地望着小豆包,緩緩說道:“傾國傾城,喻佳人絕色,這孩子眉眼如畫,氣質靈動,便喚作顧傾城如何?既含美好寓意,也隨了你的姓氏,往後便是你的親妹妹一般,安穩度日。”
顧牧一聽,立刻歡喜點頭:“顧傾城,好名字!多謝陳先生,這名字極好。”他彎腰抱起小豆包,柔聲哄道:“小豆包,往後你就叫顧傾城了,是個很好聽的大名,不過哥哥還是喊你小豆包,好不好?”小豆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小腦袋靠在他懷裏,甜甜喊了一聲“哥哥”,眉眼間滿是依賴。
從陳老先生家出來,陽光正好,暖意漫過肩頭。顧牧抱着懷裏的小豆包,心裏滿是歡喜與踏實,大名既定,小名暖心,往後的日子,他便守着這個叫顧傾城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