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商場如戰場。
但有時候,人心比戰場更髒。
“雲尚”項目發布會倒計時,三天。
整個項目組忙得腳不沾地。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核心面料供應商,王大發突然毀約。
“姜總,不是我不講情面。”
電話那頭,王大發的聲音透着油膩感,背景音裏還有麻將碰撞的脆響。
“現在的原材料一天一個價。漲三倍,你要是給得起,我馬上發貨。給不起?那就另請高明吧。”
“嘟——”
電話掛斷。
姜知意握着手機。
三倍?
這根本就是趁火打劫。
現在去打官司,流程走完黃花菜都涼了。
如果沒有這批面料,所有的樣衣都要開天窗,發布會直接變成笑話。
“姜總......”
助理小陳站在辦公桌前,看着姜知意難看的臉色。
小心翼翼地開口:“這個王總,以前跟陸二少混過,擺明了是故意刁難。要不......跟陸總說一聲?”
跟陸宴辭說?
姜知意抬眸,看了一眼窗外陰沉的天色。
陸宴辭今早剛飛歐洲,去處理那個因爲她而被迫中斷的並購案。
他已經爲她破例太多次了。
如果連這點麻煩都解決不了,她有什麼資格站在那個男人身邊?
難道真像外界傳的那樣,她姜知意離了陸宴辭,就是個一無是處的花瓶?
“不用。”
姜知意合上文件夾,力道有些重。
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擺,眼神裏的慌亂被強行壓下。
“幫我約王大發,今晚見面。”
“有些賬,我要當面跟他算。”
晚上八點。
金樽會所。
江城最大的銷金窟。
走廊上的燈光昏暗曖昧,兩側包廂裏時不時傳出鬼哭狼嚎的歌聲和男人放肆的大笑。
姜知意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站在帝王廳門口。
她推開了那扇實木門。
一股濃烈的煙酒味撲面而來,嗆得她眉頭微蹙。
包廂很大,真皮沙發上坐着四五個滿面紅光的中年男人。
正中間那個,脖子上掛着手指粗的金鏈子,滿臉橫肉,正摟着個衣着暴露的陪酒女上下其手。
正是王大發。
看到姜知意進來,王大發那雙被肥肉擠成一條縫的眼睛,瞬間亮了。
“哎喲,稀客啊!”
王大發推開懷裏的女人,大馬金刀地岔開大腿,笑眯眯地拍了拍身邊的空位。
“姜大美女,來來來,坐哥哥這兒。”
姜知意沒動。
她站在圓桌對面,與那群油膩男人保持着安全距離。
從包裏拿出合同,她上前兩步,直接拍在桌上。
“王總,明人不說暗話。我們籤過合同,白紙黑字。違約,是要付十倍違約金的。”
“您現在臨時漲價,不合規矩吧?”
包廂裏安靜了一瞬。
緊接着,爆發出哄堂大笑。
王大發笑得最誇張,肚子上的肥肉都在顫。
“規矩?”
他端起面前的分酒器,晃了晃裏面透明的液體。
“姜知意,你是不是在豪門待傻了?在江城紡織界,老子就是規矩!”
他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姜知意面前。
酒氣熏天。
“做生意嘛,講究個人情世故。”
那雙綠豆眼肆無忌憚地在姜知意身上遊走。
從修長的脖頸,到起伏的胸口,再到那盈盈一握的腰身。
“聽說你離了婚?嘖嘖嘖,現在的女人啊,離了婚更有味道。”
王大發舔了舔嘴唇,把手裏滿滿一分酒器的白酒,“哐”地一聲頓在姜知意面前。
“這樣吧。”
“把這壺酒喝了,咱們就有的談。”
那是53度的飛天茅台。
足足半斤。
這一壺下去,別說談生意,能不能站着走出這個門都是問題。
周圍的幾個男人開始起哄。
“喝!喝!王總給面子,姜小姐不能不識抬舉啊!”
“就是,離了婚裝什麼清高?”
“喝完了,哥哥們教你做生意......”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
姜知意看着那壺酒。
她伸出手,握住了分酒器的把手。
王大發以爲她屈服了,臉上的橫肉笑成了一朵菊花,手也不老實地往她肩膀上搭。
“這就對了嘛,姜小姐是個識時務的......”
“譁啦——!!!”
姜知意手腕猛地一翻。
半斤茅台,一滴不剩,全部潑在了王大發那張油膩的臉上!
辛辣的酒液順着他的五官往下流,迷了他的眼,嗆進了他的鼻腔。
只有酒液滴落在地毯上的聲音。
王大發的笑容僵在臉上,隨後五官扭曲,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叫。
“啊!我的眼睛!草!”
他胡亂抹了一把臉,睜開通紅的眼睛,表情猙獰。
“給臉不要臉是吧?!”
姜知意後退一步,從容地從包裏拿出另一份文件。
這是她來之前,花高價從私家偵探手裏買來的。
“啪!”
文件狠狠甩在王大發溼漉漉的臉上。
“王總,您工廠去年的排污指標造假,還有這三年的偷稅漏稅記錄。”
姜知意聲音清冷,字字珠璣。
“都在這兒了。”
“這一份如果遞到稅務局和環保局,您覺得,您還要坐幾年牢?”
她雙手撐在桌面上,氣場全開,壓過了滿屋子的酒臭味。
“喝,還是籤?”
三個字,擲地有聲。
王大發顫抖着手,撿起那份文件。
這些東西,足以讓他把牢底坐穿!
“臭婊子......”
恐懼到了極點,就是憤怒。
“嘶啦——”
王大發將文件撕得粉碎,雪片般的紙屑漫天飛舞。
“你居然敢查我?!你以爲拿這個就能威脅我?”
他猛地一揮手,吼道:“都愣着幹什麼!把門給我堵上!”
門口兩個彪形大漢立刻動了。
“咔噠”。
門鎖落下。
反鎖的聲音在安靜的包廂裏顯得格外刺耳。
姜知意心裏“咯噔”一下。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她沒想到,這人真的敢無法無天到這個地步。
她的手伸進包裏,緊緊握住了那瓶防狼噴霧。
面上,她依然強撐着鎮定。
“你想幹什麼?這裏是法治社會,到處都是監控!”
“法治?”
王大發滿臉猙獰地逼近,一邊解皮帶,一邊獰笑。
“在這間包廂裏,老子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只要把你辦了,拍點照片視頻,我看你還敢不敢去舉報!到時候,你就是求着老子睡你!”
幾個男人也圍了上來,臉上掛着猥瑣的笑。
姜知意步步後退。
直到背脊抵上了冰冷的牆壁。
退無可退。
王大發的髒手伸了過來,指甲縫裏還帶着泥垢。
“裝什麼貞潔烈女,陸宴辭玩過的爛貨,老子今天也嚐嚐鮮......”
姜知意咬緊牙關,抽出防狼噴霧,正要按下。
“砰——!!!”
一聲巨響。
厚實的實木包廂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巨大的沖擊力讓整個門框都在劇烈震顫,連接處的合頁直接崩斷。
門板轟然倒塌,砸碎了旁邊的半人高落地花瓶。
瓷片飛濺,煙塵彌漫。
所有人都嚇傻了。
王大發的手僵在半空,褲子剛解開一半,滑稽又狼狽。
煙塵散去。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
陸宴辭。
他站在門口,修長的手指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袖口。
視線掃過屋內,最後定格在被逼到牆角的姜知意身上。
整個包廂的溫度,降到了冰點。
陸宴辭邁開長腿,踩着滿地的碎瓷片,一步步走進包廂。
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
他停在王大發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瑟瑟發抖的男人。
聲音很輕,卻讓人頭皮發麻。
“哪只手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