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老夫人疼姑娘。”玉竹一臉慶幸。
她方才嚇得不輕,以爲謝霧躲不過這一劫了。
主仆倆往翠竹院走,空中無月,燈籠光弱,謝霧上輩子被關久了,這輩子烙下怕黑的毛病。
她走的很慢:“祖母並非疼我,裴氏在府中一人獨大,行事張揚,祖母礙於其背後的娘家不能明着做什麼,三嬸突然覺悟了,你說這時候祖母希望裴氏回來嗎?”
玉竹恍然:“原來老夫人是想用二姑娘拖住二夫人。”
她又心疼自家姑娘。
都是姓謝,卻沒人真心待姑娘。
風一吹,燈籠的光也滅了,謝霧陡然抓住了玉竹的手,抓的玉竹生疼,她忍着,語氣輕柔:“姑娘別怕,奴婢牽着姑娘。”
謝霧慢慢鬆開手,玉竹握住了她的手腕,帶着她摸黑往前走。
不僅謝老夫人要拖住裴鬱禾,謝霧的目的也在此。
翠竹院只有玉竹一個心腹,遠遠不夠。
謝霧將絲桐四人叫來。
開門見山:“你們是祖母派給我的使喚丫頭,想來伺候我這個不受寵的姑娘心裏也多有怨言。”
四個丫鬟垂着頭。
“今日我問一句,有誰想去他處伺候的,我回稟了三夫人將你們撥去他處。”
四個丫鬟對大姑娘的處境心知肚明。
名聲不好,爹娘不疼,許不到什麼好人家,到時候她們其中會有人作爲陪嫁丫鬟跟着去。
前途渺茫。
當即就有三個站出來,要去別處。
謝霧很幹脆:“玉竹,去告訴三夫人。”
玉竹憤憤道:“是姑娘。”
留下的只有絲桐,她是四個丫鬟中最小的,剛進府一年,不算機靈,有些敦厚。
謝霧問她:“你爲什麼願意留下來?”
絲桐還跪着:“奴婢家窮,爹娘將我賣給人牙子,娘說了,只要不打罵奴婢的主子就是好主子。”
她抬頭,兩眼澄澈:“姑娘是好主子。”
謝霧有一瞬的意外,她把話說在前面:“我最看重忠心二字,倘若不忠,我不會手下留情。”
絲桐保證:“奴婢一定記着。”
收拾完院子,謝霧讓陳氏在外頭替她尋摸了一個會點功夫的丫鬟。
丫鬟叫小鬧,才十六歲,從小街頭賣藝練出了些本事。
與她有緣。
讓她想起了小靜,她將人留下,讓玉竹親自帶着。
再去明德堂,謝老夫人問起此事。
謝霧說:“孫女喜歡清淨,用不上許多人。”
謝老夫人也沒說什麼:“你自己的丫鬟你用着舒心就行。”
這是小事,謝老夫人不願操心。
再看謝霧,謝老夫人暗暗驚嘆,她竟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
完善後便留下了謝懷國:“玥丫頭都要出嫁了,霧丫頭年歲也不小了,該爲她找個婆家了。”
謝懷國對此不上心:“等夫人回來,兒子與夫人商量。”
謝老夫人點點頭:“以霧丫頭的名聲高嫁是不可能了,依我看,你留意着些家境貧寒的年輕官員。”
又道:“池兒要科考,他想走正統路子是好事,霧丫頭的婚事若能在這上頭增添幾分助力也是好的。”
這話謝懷國聽進去了。
“母親說的是,兒子就池兒一個嫡子,霧兒就這一個嫡親弟弟,她犧牲些也是應該的。”
謝霧還不知自己的婚事已經成了籌碼。
她忙着替陳氏料理府中事。
也將府上所有奴仆了解了個透徹。
“多虧了有你,否則這些刁奴我也壓不住。”陳氏很慶幸。
要管家,並不容易。
大到人情往來賬冊審理,小到下人的口角相爭都要一一過問處理。
陳氏哪懂這些,起初錯誤頻出。
寒山寺中雪化了,裴鬱禾母女兩在寺中待了十天。
每日府上的消息都有人傳來,裴鬱禾起初不在意:“陳氏那個蠢人,借她十個腦子她也打理不好侯府。”
她心裏記着謝老夫人罰跪她的仇,故意在寺中不回,好叫府中亂套,等謝老夫人親自派人來接。
不料幾日後,周嬤嬤再來稟報時,臉色就沒那麼好了。
“三夫人將府中料理的井井有條,就連老夫人都誇了她。”
這下裴鬱禾坐不住了,她將周嬤嬤派了回去
次日晨會,便有挑事的人。
廚房管事的王婆子說廚房丟了十斤肉,是被掌勺的陳婆子偷了。
陳婆子狡辯,又說是燒火的芍藥偷的。
又牽扯出往日的仇怨。
吵嚷個不停,推搡起來,雞飛狗跳。
陳氏慌了,大喊也無濟於事。
門外,周嬤嬤冷笑。
看你們如何處理,真當管家是輕鬆活計嗎?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杯盞碎聲,驚了滿院子的人。
衆人停下,一看,竟是大姑娘!
陳氏像是見了救星:“霧兒你來啦。”
謝霧冷着臉走上前廳,衆人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視若無睹。
只將目光一轉,森冷視挑事的人。
王婆子垂下頭。
怎麼大姑娘的目光如此嚇人,她居然不敢直視!
“王婆子,你真的看見肉是被陳婆子拿的嗎?”謝霧問。
稍一定神,王婆子就恢復了囂張的氣焰:“每日做的肉都是經過陳婆子之手,今日是老奴想起來去查看,這一看不要緊,竟發現少了五十斤,除了她還有誰?”
陳婆子又喊冤枉:“昨日老奴走時還看了肉沒少,一定是芍藥那個死丫頭,她看着火一直在廚房。”
芍藥跪着流淚:“奴婢沒有。”
小丫鬟沒有證據,她的確是一直在廚房,以防主子們餓,廚房的火不會斷。
看起來的確最可疑。
陳氏在謝霧耳邊說:“不如就將這個丫頭打上幾板子趕出去?”
王婆子是裴鬱禾的人,陳婆子是老夫人院裏白嬤嬤的親戚。
兩人都不是好處置的。
唯一孤身一人的芍藥好拿捏。
“真的不是奴婢,大姑娘求您明查......”
謝霧靜看了芍藥一眼。
轉頭對陳氏道:“三嬸,這件事的關鍵是要讓人信服,就算處理了芍藥,沒有證據,王婆子還會咬死陳婆子,這兩人矛盾由來已久。”
陳氏搓着手:“這可如何是好?”
猶豫道:“要不去請示母親?”
不怪謝老夫人不讓陳氏管事,她的確難糊上牆。
謝霧:“三嬸,這是你立威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