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都記得，虞錢氏回府那日，忍冬臉帶着歡喜過來叫她。
稱老夫人回府了，叫她過去，還對她說，老夫人看到她現在這樣，肯定會請太醫給她治病的。
她滿心期盼地過去給婆婆請安。
虞錢氏看到她身形的變化沒有絲毫的驚訝，還關心她過得好不好。
那茶水是忍冬泡的，也是忍冬端到她近前的，還諂媚的告訴老夫人和她。說老夫人回府，她特意將前冬收集的花瓣上的雪水拿出來煮茶，叫她們嚐嚐。
自己還誇她是個鬼機靈，婆母回來了就會討好，平日也沒見她這樣大方。
忍冬一臉的嬌嗔，說這雪水采集的不多，就夠煮一次，二少夫人這理也挑。
她當時看了一眼婆母的臉色，想着婆母見她的肚子沒有發火還鬆了口氣，以爲是管家和婆母打過招呼了。
笑眯眯地喝下那茶……
如今想來，合着這府裏從上到下全都在算計她，這個小賤人從來不是她的人。
“忍冬，你過來。”
她不知道忍冬剛都聽到了什麼，但都沒關系。
忍冬湊上前，還不知二少夫人已經懷疑她了。
一臉的希冀，心想着二少夫人這次要她辦什麼差事，自己又能要到什麼好東西。
“啪！”忍冬臉上火辣辣，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二少夫人？”
“啪！”
又是一巴掌。
崔華卿打了兩下，自己累得氣喘籲籲。
她現在太虛，力道太小，手心太疼，虧了。
“蒙青，掌她的嘴，好好教教這個不懂禮數，不請示一聲就進門，站在廊下偷聽主子壁角，給主子茶水下藥的白眼狼。”
“啊？”
“啊！”
忍冬咋都沒想到，她就進個門，和二少夫人打一聲招呼，就被不分青紅皂白一連打了二十幾個嘴巴子。
把她半邊臉都扇歪了。
蒙青也壞，打人只打一邊，留着一半給她做人，一半面目全非讓她做鬼。
崔華卿見人倒在地上要不行了，牙都吐出來兩顆，才叫住手。
她矮下身子，勾起忍冬的小臉，嘖嘖兩聲。
“枉我這兩年對你掏心掏肺，你頭上插的，耳朵戴的，脖子上掛的，手上套的，哪一樣不是我賞的，竟然合計背後算計我是吧？”
忍冬被打得話都不敢說，二少夫人爲什麼變得她像不認識一樣了？
從前她說話一直都是溫柔細語，就算不高興都沒大過聲音，性子軟和的像面團一樣。
這次回來，話都不問一句就打人，她真的好可怕。
“蒙青，將她全身上下的東西都扒了。”
忍冬不住地搖頭，叫喚着：“餓奈奈，餓奈奈……窩是冤枉的。”
她被打得舌頭發直，嘴張不開，下顎骨好像都裂了，還在那裏求饒。
崔華卿根本不聽，給蒙青使了個眼色，對方也是個麻利的，三下五除二就給扒了個精光，只餘裏面一身褻衣給遮羞。
忍冬又羞又氣，又恨又委屈，可這會她什麼辦法都沒有。
崔華卿看她那一臉的怨憤，笑得譏諷。
“別和我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反正也罰過你了，去給我煮一杯茶來，你不是最拿手嗎。”
忍冬哭哭啼啼下去了。
蒙青不解，“姑娘，都這樣對付她了，你怎麼還留這種人在身邊伺候？”
還有院裏那幾個，探頭探腦的，就沒一個順眼的。
廖婆婆是個人精，她笑抿着唇不說話，等着看戲。
沒一會，忍冬換了一身衣服套上，青腫着半張臉端着茶水回來了。
“餓少夫人，喝茶。”
忍冬低眉順眼地端了一杯茶遞向崔華卿。
崔華卿是真的渴了，端起茶碗放到唇邊。
忍冬眼裏的恨色都快溢出來了，緊緊盯着崔華卿的手，期盼着她快一點喝下去。
下一瞬，崔華卿站起身子，廖婆婆一手掐着忍冬的脖子，一手掐着她的下顎。
崔華卿手裏那碗滾燙的茶水悉數都灌進忍冬嘴裏。
一旁的蒙青都看傻眼了。
崔華卿也怔了怔，隨後和廖婆婆對視，二人皆笑了。
隔了這麼多年，換了皮囊，二人還是這麼有默契，是月玲瓏與她的奶嬤嬤之間的默契。
廖婆婆罵道：“小賤蹄子，咱們姑娘還留你在身邊伺候，是你的福氣，你還敢心懷恨意，今天不讓你吃點苦頭，你是真不知這院的主子是誰。”
她罵完，忍冬眼前黑了黑，哐當，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崔華卿冷哼。
“果然是她！”
那毒忍冬手上果然還有，這下也不用逼問了，當初下毒之人還真是她養的一條好狗。
廖婆婆，“姑娘，咱們現在如何做？”
崔華卿：“將她拖到院子裏，叫滿院的下人都過來。”
忍冬像死狗一樣被拖拽到院中，那被打的青紫的臉翻在上面，嘴巴被茶水燙出了水泡，連帶着脖子向下都被燙傷了。
一院的下人，大小的丫鬟婆子十來人，都站在牆根下大氣不敢喘。
都不知道二少夫人要做什麼？
崔華卿一身冷然地從堂屋走出，邁過門檻，將目光落在這些吃裏爬外的奴才身上。
也不對，不能說她們是吃裏扒外，畢竟這些人都對虞錢氏忠心的很。
這些人明知如今的虞府都是靠她的嫁妝在維持，可身契捏在錢氏手中，她對這些人再好，也沒一人念她的情。
“蒙青，拿水來，把她潑醒。”
一盆冷水淋下，忍冬大口吸氣。
她周身溼淋淋的，對上崔華卿那雙如黑潭一樣的眸子，嚇得瑟縮往後退。
“啊？”
崔華卿緊緊捏着她的下巴，冷聲質問。
“當日，是誰給你的迷藥，活葬我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她要知道，活葬她的主意到底是誰出的。
“你要想清楚，說一個字的謊言，我都能叫你生不如死，除非老夫人她現在就過來救你。”
此時的崔華卿，眉心一點紅的妖冶，一向溫柔的目光冷的沒半點溫度，周身都似泛着寒氣，懾人的像地獄裏出來的女鬼。
哪怕此時烈日當空，她迎着日頭，可那白炙的光落在她身上，反而晃得更嚇人。
忍冬狠狠吞咽了一口口水，她錯了。
她不該偷聽了老夫人和二少夫人說話，回來還想着邀功，第一杯茶就下了毒。
她該等一等的，等到二少夫人不再懷疑她後再動手的。
“說！”
忍冬嗚嗚嗚地哭了起來，“是張嬤嬤，她頭一日先回的府，給了奴婢一包藥粉，也是張嬤嬤安排管家該動手了，其餘的，奴婢什麼都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