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芽胡亂點頭。
錢大媽前面帶路:“拍的啥戲，等回頭上映婆婆看一看。你這丫頭長這麼好，肯定年代戲也好看。”
見蘇芽不語，她拍了一下腦袋。
“你一個三歲小丫頭能知道什麼戲名?”
“哎，現在年輕人就喜歡鍛煉孩子，讓孩子一個人去買奶茶，讓孩子一個人去買衣服，你媽媽倒好，讓你一個人進澡堂洗澡，也是怪放心。”
蘇芽抬起頭:“婆婆，我今年六歲了，媽媽很關心我，她不放心，是我一個人堅持自己來洗澡的。”
“你這丫頭居然已經六歲了，是不是不好好吃飯?”錢大媽驚訝。
蘇芽沉默地搖搖頭。
在他們那，沒有人會不好好吃飯。
只會怕吃不上飯。
錢大媽打開了淋浴，調整了合適的水溫。
“你先沖一下身子，等婆婆忙好了給你搓一下灰。”
“謝謝。”蘇芽踩着對於她有些大的拖鞋，小心翼翼站在了淋浴下面。
她碰了碰水，水溫合適。
盯着這譁啦啦的水流，不由咋舌。
真的好浪費，這熱水就這麼譁啦啦的一直流?
蘇芽打溼了身子和頭發後，自己琢磨了一會兒，踮起腳尖將開關關上。
錢大媽剛給人搓好澡，就見小丫頭一點一點搓着自己的身子。
直接將人抱了起來，放在了小床上。
蘇芽幾次想開口說不用了，全部被打斷。
第一次跟個豬肉一樣放在案板上，任人揉搓。
她臉紅的滴血。
害羞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身上被搓出了一層灰。
錢大媽拍了拍蘇芽的屁股，調笑:“你這小丫頭，臉皮這麼薄。”
“好了，不逗你了。”
“就是你這手和耳朵可要保暖好，剛好婆婆有凍瘡膏，等下給你塗一點。”
錢大媽也沒多想。
現在，雖然有凍瘡的人很少，但也有經常保暖還是會得凍瘡的。
比如她自己，一到冬天，常年耳朵還是會爛，就算抹藥也不管用。
但是不抹又不行。
錢大媽最後用洗發水，沐浴露，徹底給蘇芽洗了一個幹淨又舒服的熱水澡。
蘇芽整個人仿佛輕鬆了一節子。
不僅如此，還有會發出熱氣的東西，說是叫吹風機，只要一吹，溼漉漉的頭發沒一會兒就幹了。
婆婆還給了她用皮筋扎了兩個小辮。
又拿出一個袋子用來裝髒衣服:“小丫頭，自己一個人出去能行嗎？”
“能，我媽媽在外面等着我呢。 ”
蘇芽穿上幹淨的衣服。
這一次來她還沒有撿到東西，準備出去逛一逛。
上一次在菜場待了那麼久，後來她從媽媽口中知道自己剛進去就出來，兩個地方的時間不一樣。
家裏現在什麼吃的都沒有。
她要多多撿東西，養活全家。
蘇芽握了握拳頭，眼神堅定。
隨後想起什麼，從口袋裏拿出那顆水果糖，塞到了錢大媽手心:“婆婆，謝謝您。”
說罷，拔腿跟着一個剛洗完澡的女人後面離開。
錢大媽盯着手心裏的水果糖愣了神:“這糖……”
錢大媽原名錢芬，今年五十八歲。
她上面有一個大她十四歲的大姐。
小時候，爹娘死的早，是大姐一個人把她拉扯大，幫她招呼着結婚。
可大姐因爲年紀大，一直耽擱，一輩子未婚，這也是她心中一根刺。
自從她結婚有了家庭，大姐就不願意跟她一同住，直到去年大姐得了老年癡呆才接到了城裏。
可大姐的記憶一直停留爹娘死的那年。
那年大姐十七歲，剛訂了婚，兩個人可以說是情投意合。
只不過爲了三歲的她，退了這門親事。
現如今得了老年癡呆的大姐一直念叨着:“有才給我的水果糖呢？”
“不行，不能弄丟有才送給我的水果糖。”
錢芬嚐試過用差不多樣子的水果糖哄着，可大姐會打開糖紙舔一口，然後扔掉說:“不是這個糖。”
等發泄一番後又抱着她痛哭。
“芬兒啊，不怕，爹娘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享福去了，不哭，姐姐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錢芬苦笑着:“想什麼呢？小時候吃的糖早就停產了，現在市面上有不少包裝差不多的，可味道還是不一樣。”
說是這般說，還是小心翼翼將糖放進了櫃子裏，打算帶回去再給她大姐試一試。
萬一呢？
萬一真是那顆糖呢？
錢芬這般想着。
……
這邊，蘇芽提着袋子來到了大街上，被眼前的高樓大廈迷花了眼。
此時太陽高高掛在天上，曬的人暖洋洋的。
街上有不少穿着漂亮帥氣的人，手裏拿着一個黑色的東西低着頭看。
蘇芽一時之間沒有動，聆聽着各種各樣的心聲。
【現在這大環境，工作怎麼這麼難找?要死了，再在家躺屍，我媽絕對要了我狗命！】
【終於發工資了，靠，還完花唄一分不剩……】
【我去，真的假的，抖音上說撿瓶子和紙箱的老太太存款都有幾十萬！要不我也去撿，然後賣給收廢品的?可惜……拉不下這個臉啊，果然這錢不是好掙的。】
蘇芽嘴巴張大，眼睛圓溜溜的。
幾十萬！
這麼掙錢！
還要什麼臉?又不能當飯吃！
可是去哪撿瓶子?
這地上看起來很幹淨，連個垃圾都沒有。
蘇芽犯了難。
站在原地等了許久，才注意到一個年輕人將手裏的瓶子扔到了一個看起來幹淨的鐵箱子裏。
蘇芽“噠噠噠”跑了過去，從裏面將瓶子撿了出來。
她打量着手裏的瓶子，嘟囔:“這瓶子軟是軟了點，但還好好的，打個醬油什麼的不也挺好。”
“這麼好的瓶子，好浪費哦，怪不得說撿瓶子能掙幾十萬。”
蘇芽樂呵呵地將瓶子放到了袋子裏。
她發現不遠處也有這種鐵桶，一邊走一邊記着路。
不一會兒，直接爆出了許多瓶子和一個超大的袋子。
蘇芽哼着:“一個，二個……十個，把你們都賣了，就能吃飽飯了。”
蘇芽撿的投入，沒發現身後跟了一個人。
男生剛滿二十歲，名叫高明燁，是一個知名遊戲主播。
今兒禮拜天，打算出來囤一點速食和飲料。哪知就碰見一個看起來只有三歲的小丫頭，提着比自己還高的袋子撿垃圾。
他跟了一路，並沒有發現大人。
高明燁想了想，還是走上前:“小妹妹。”
喊了一聲，卻發現那小丫頭一直傻樂，伸長着手正往垃圾桶裏夠。
好像是夠不到，一直使勁，仿佛這樣，胳膊就能變長。
高明燁失笑，蹲下身子，輕輕拍了一下蘇芽的頭:“小妹妹，你家大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