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仿佛凝滯。
舒雅南遞出支票的手還懸在半空,指尖捏着那張承載着普通人一生夢想的薄紙。
她預想了無數種反應,激涕零、故作推辭、或是野心勃勃地討要更多,獨沒有眼前這一幕。
江宇川沒有接。
他的手指修長而穩定,輕輕捏住了支票的另一端,卻不是拿走。
他就着她的手,開始緩慢而細致地折疊那張紙。
指尖翻飛,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珍貴的藝術品,而不是一筆巨款。
舒雅南怔住了,忘了收回手,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隨他那雙仿佛帶着魔力的手。
支票在他手中被翻折,壓平,最終變成一個棱角分明、小巧精致的紙星星。
整個過程,他低垂着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語氣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雅南的心意,我都明白。”
他抬起眼,目光清澈,直直望進她有些失神的眼底,
“我也很感動,你能如此真誠對我。”
他輕輕拿起那顆承載着五百萬的“星星”,拉起她有些冰涼的手,將星星不容拒絕地塞進她微僵的掌心,並用自己溫熱的手掌將她的手指合攏,包裹住那顆堅硬的“真心”。
“但是,”
他聲音依舊溫和,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對你,是真誠的喜歡。而不是想從你這裏,獲取任何東西。”
他微微湊近,氣息拂過她的耳廓,帶着一種致命的真誠:
“帶有目的的愛,不單純。我也……做不到。”
【叮!檢測到宿主舍棄富婆舒雅南給予的五百萬元創業基金,堅守“純粹”情感路線(僞裝),格局超凡!獎勵:優質科技初創公司“星輝科技”價值五千萬RMB的限售流通股,已完成股權變更登記。宿主開通證券賬戶後即可查詢並逐步變現。】
五……五千萬!股票!
一股巨大的、幾乎要沖破天靈蓋的狂喜瞬間席卷江宇川的四肢百骸!
這比他預想的還要豐厚!系統果然永不讓人失望!
強大的海王心態讓他硬生生將這滔天的喜悅壓制成眼底一閃而過的、被理解爲“因堅守原則而激動”的光芒。
舒雅南徹底愣住了。
她低頭,看着自己掌心那顆用五百萬折疊成的、硌得她生疼的星星。
又抬頭,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那幹淨、坦誠、甚至帶着一絲“愚蠢”執拗的眼神。
拒絕十萬,可以說是欲擒故縱。
拒絕五百萬……在明知她身家和意圖的情況下……
這已經不是手段,這近乎是一種……她無法理解的原則和驕傲。
工具人的定位,在第一次見面後就已經模糊。
身體上的極致愉悅,讓她食髓知味。
而此刻,這種不爲巨額金錢所動的“純粹”,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了她久經商場、早已習慣利益交換的心防上。
一種混雜着震驚、欽佩、和前所未有心動的情愫,如同狂潮般涌起,瞬間淹沒了她。
她看着江宇川,眼神徹底變了。
之前的欣賞帶着居高臨下的考察,此刻,卻多了幾分平等的、甚至帶着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仰望。
江宇川將她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知道火候已到。
心情大好的他,看着眼前這位因動情而眼波流轉、風韻十足的成熟姐姐,心頭那股火再也壓制不住。
他低笑一聲,帶着幾分痞壞的誘惑,再次靠近,幾乎貼着她的身體,灼熱的氣息噴灑在她敏感的耳垂和頸側:
“老婆……”他用了她之前許可的稱呼,聲音沙啞磁性,“有這個心思寫支票……”
他的手掌順着她的手臂滑下,輕輕攬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將人帶向自己。
“……不如,親自檢驗一下,”他的唇幾乎要貼上,目光灼灼,如同燃燒的火焰,“我是不是……真的喜歡你。”
他重復着她上次分別時的話,每一個字都像帶着電流:“你不是說過……喜歡,不能只是嘴上說說。”
舒雅南的身體瞬間軟了下來,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他熾熱的氣息和那雙仿佛能將她吞噬的眼睛。所有理智、所有算計,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她發出一聲近乎嗚咽的輕吟,主動踮起腳尖,迎上了他那帶着掠奪意味的吻。
“……要看……他怎麼……做……”
包間內,溫度驟升。
光影在厚重的窗簾上糾纏、搖曳,如同室內激烈交織的氣息。
……
許久之後。
江宇川利落地穿好衣服,看了眼休息室內凌亂的大床和沉沉睡去的舒雅南,眼神冷靜,沒有絲毫留戀。
他知道,對於舒雅南這樣的女人,一次給得太多太滿,反而會讓她很快失去興趣。恰到好處的抽離,若即若離的神秘感,才是讓她持續上頭的毒藥。
他輕輕帶上了休息室的門。
外面包間裏,空氣還殘留着曖昧的暖意。
他整理了一下衣領,神色已然恢復成那個從容鎮定的青年。
沒過多久,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舒雅南走了出來,她已經重新穿好了那身藏藍色西裝,發髻卻有些鬆散,幾縷發絲垂在頰邊,臉上帶着事後的慵懶與滿足的紅暈,眼神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柔和,甚至帶着一絲依賴。
“宇川,我讓司機送你回去。”她的聲音還帶着一絲沙啞。
“不用了,雅南。”
江宇川拒絕得幹脆,他走到她面前,伸手將她頰邊那縷不聽話的發絲別到耳後,動作自然親昵,“我想自己走走。你累了,早點回去休息。”
舒雅南還想說什麼,但對上他溫和卻不容置疑的眼神,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發現,自己竟然有些……無法違逆他的意思。
“那……好吧。”她順從地點點頭,像個小女人。
江宇川俯身,在她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的、不帶情欲的吻。“晚安。”
說完,他轉身,毫不拖泥帶水地離開了包間。
舒雅南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被他吻過的額頭,心底一片前所未有的柔軟和充實。
她從手包裏拿出那顆堅硬的紙星星,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攥着一顆滾燙的心。
……
酒店大堂門口,江宇川看着舒雅南在她的秘書攙扶下,坐進了那輛黑色的勞斯萊斯。
秘書關上車門前,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探究和一絲隱藏極深的敬畏和好奇。
車子無聲滑入夜色。
江宇川站在霓虹閃爍的街頭,夜風帶着涼意拂面而來,吹散了他身上最後一點屬於包間的暖膩氣息。
他沒有立刻去想那即將到手的五千萬股票,也沒有回味剛才的極致纏綿。
一個念頭毫無征兆地跳入腦海——
地下停車場,那位被他親手點燃愧疚之火、又親手丟下的“表姐”……
她,是已經失魂落魄地驅車離開?
還是……依舊抱着那點可憐的、不切實際的幻想,在冰冷的車廂裏,等着一個不可能回頭的人?
這個念頭一起,竟帶着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他想去看看。
去看看那場他親手導演的“悲劇”,落幕之後,殘留的是怎樣的景象。
江宇川雙手插進褲袋,轉身,不疾不徐地,再次走向那道通往地下停車場的電梯門。
嘴角,噙着一絲若有似無的、如同觀察實驗結果的興味。
電梯下行。
數字跳動。
負一層到了。
門滑開的瞬間,一股混合着汽車尾氣和混凝土味道的、陰冷的空氣涌了進來。
他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探照燈,第一時間就射向了那個熟悉的角落。
奧迪A4,依舊靜靜地停在那裏。
車還在。
那麼,人呢?
林楓嘴角那絲興味的弧度,悄然加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