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悅得意地挺了挺胸——她聽聞姜梨落想用東珠打一套頭面,特意讓馮婉娘挑了兩顆最大的東珠嵌在鞋上,就是要把姜梨落 “踩”在腳下。
此刻聽姜梨落這麼說,她只當是姜梨落嫉妒,挑釁地笑道:
“浪不浪費,得看穿在誰身上!這鞋子原本嵌的是普通玉石,馮嫂嫂說東珠更襯我,特意挑了兩顆最好的送給我!”
“原來如此,我嫂嫂真是貼心。”
姜梨落彎起眉眼,腳步上前半步,湊到秦思悅耳邊,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帶着刺骨的涼意:
“那就先恭喜秦姑娘得償所願,希望你從宮裏出來的時候,還能像現在這般光鮮。”
那聲音很淡,卻讓秦思悅後心猛地一涼,像被冰水澆過一般。
等她回過神想反駁時,姜梨落已經登上馬車,車簾落下,只留下一陣馬蹄聲揚長而去。
沒能在姜梨落眼中看到半分嫉妒,秦思悅心裏的得意瞬間被不甘取代,她跺了跺腳,對身旁的秦夫人抱怨:
“娘,十日之約就快到了,姜梨落怎麼還有心思出門閒逛?她就不怕恭親王真的找上門來?”
秦夫人也皺着眉,臉上滿是困惑:
“說起來也奇怪,這兩日我聽府裏的下人說,外面傳了好多關於姜梨落的流言,說她是旺夫多子的命格,是個有大福氣的人!”
“旺夫多子?”
秦思悅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語氣裏滿是不屑。
“怕不是這個蠢貨自己傳出去的吧!以爲這樣就能挽回名聲,讓更多人來求娶她?她也不想想,她若真有旺夫命,恭親王就更不會輕易放過她了!”
“說到底,不過是不想認命,想最後抬一抬自己的身價罷了!”
秦夫人嗤笑一聲,拉着女兒的手,語氣又變得得意起來:
“咱們別管她,等你進了宮,成了長樂殿下身邊的紅人,到時候那賤蹄子就會知道,她連給你提鞋都不配!”
馬車內,翡翠將車簾落下,擋住了外頭的寒風,氣惱道:
“姑娘,方才奴婢瞧見秦家母女又在背後說您壞話,臉色難看極了。”
姜梨落正低頭翻動手中的書頁,聞言頭也沒抬,語氣平淡無波:
“無妨,讓她們再笑一會兒吧。過了今日,她們就會知道,什麼叫自食惡果。”
……
半個時辰後,姜梨落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仙蘆街旁的茶攤前。
此時的茶攤正是一日中最熱鬧的時候,七八張方桌都已經坐滿了茶客。
茶水汽彌漫在空氣中,煙火氣十足。
姜梨落的目光掠過眼前的喧鬧,落在不遠處那對擺開架勢、準備賣藝的父女身上。
她眉頭瞬間蹙緊,前世,謝家三郎就是在這個茶攤上出的事。
那賣藝的姑娘耍槍時力道失控,銀槍“嗖”地脫手而出,破空飛向茶攤,正巧驚到了拴在旁側的數匹駿馬。
受驚的馬兒頓時狂躁起來,揚蹄嘶鳴,竟硬生生扯斷了支撐茶棚的木柱。
整個茶棚轟然坍塌,四散的木料與沉重的棚頂砸向底下毫無防備的茶客,好好的茶攤頃刻間變成了修羅場。
混亂之中,謝三郎爲救一個幼童,當場被重木砸暈受了重傷,因而耽擱了館選。
謝翊見弟弟無端遭此橫禍,疑心是有人故意設計陷害,當即命錦林衛將那對賣藝父女擒回審問。
誰也沒料到,那賣藝姑娘竟在獄中離奇身亡。
消息一經傳出,京城頓時一片譁然,“謝小侯爺濫用私刑、草菅人命”的流言迅速傳遍了大街小巷,讓謝家瞬間成爲衆矢之的。
直到很久以後,姜梨落才輾轉得知了真相。
這一切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謝家的政敵爲了打壓謝家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
而這條計策,正是秦清舟給謝家政敵獻上的投名狀!
想到這裏,姜梨落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微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
她雖已提前將老師的信物交給了謝翊,也隱晦地提醒過他,有人可能會對他三弟不利,可世事難料,她沒辦法確定謝三郎能避開這場算計。
深吸一口氣,姜梨落強行壓下心頭的波瀾,目光緊緊鎖定着那對賣藝父女。
此時茶攤附近的百姓實在太多,熙熙攘攘的人群根本無法快速疏散,硬要驅趕反而會引起混亂。
眼看賣藝的姑娘已拿起長槍,槍尖寒光閃爍,招式越耍越急,姜梨落知道不能再等。
思慮片刻,她起身尋到了茶攤的攤主,告訴他自己發現梁上有灰石掉落,那拴着馬兒的柱子怕是已經鬆動,讓攤主盡快將馬兒遷離。
攤主聞言有些犯難道:“我知姑娘是好意,可客人太多,怕是有人不願聽在下的!”
“他們實在不應,你便說那柱子是招財之木,在那裏栓馬會破了風水,可能會招災破財!許多茶客都是在這裏歇腳的商人,他們最忌諱便是‘破財’二字,定會將馬兒牽走的!”
隨後,姜梨落將一定銀子交到店家手上,正色道:
“店家,不出事的確對你沒有損失,可出了事,責任就都在你頭上!”
店家本覺着面前的姑娘太過於大驚小怪,可聽到他最後一句話,一顆心不由被提了起來。
朝柱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接過銀子點頭道:
“既然姑娘執意如此,那在下就試着跟客官們商量一下!”
很快,店家就來到各個茶桌邊,請茶客們將自己的馬兒牽到其他位置。
此時,茶攤邊緣處坐着三個男子,也聽到店家跟別的客人在打商量。
白衫男子看了姜梨落一眼,對身邊的青年道:
“店家說是那姑娘發現這柱子不穩,可能會倒塌,三郎,咱們要不要把馬牽走?!”
謝順朝柱子看了一眼,蹙眉道:“嗯,不怕意外只怕萬一,順手的事就不要勞煩店家再跑來說一遍了!”
坐在謝順另一側的袁華卻撇了撇嘴,語氣輕蔑:
“姑娘家懂什麼,真是小題大做!要去你們去,我是不會動的!還破財招災,我倒要看看,她能讓我招什麼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