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超品勳爵的府邸門前,都可以立戟守宅!當年你們太爺還在的時候,咱們寧榮兩府門前也立過戟!”
賈母臉上帶笑,心裏卻悄悄羨慕起來。
門前立着畫戟!
這可是勳爵人家才能有的排場。
普通貴爵根本沒這資格。
衆人從那十二支寒光閃閃的畫戟前走過。
只覺得一股凜冽氣息撲面而來。
比起寧榮二府門前的石獅子,這畫戟不知威風了多少。尋常小官小吏見了,怕是嚇得腿軟,躲都來不及。
鎏金獸頭大門正上方。
懸着一塊門匾,上書“敕造伯府”四個大字。
府裏亭台樓閣、雕梁畫棟,兩側遊廊下掛着各式鸚鵡、畫眉等鳥兒。
沒走多遠。
又見四面畫廊綠窗油壁,樓閣高聳,青鬆倚着飛檐,玉欄環砌,金輝映瓦,流光溢彩。
真是說不盡的華麗精致,琳琅滿目。
後院更是望不到邊,不知占地多廣,想來比榮國府還要大上不少。
賈母走得實在累了。
再也逛不動。
只好留在正堂歇着,等候宮裏送來御賜金匾和賞賜。
鴛鴦連忙上前給她揉肩捶背。
“這、這哪像是伯爺規格的府邸啊?”
“我看比起王府也不差什麼!”
王夫人終於把大家心裏的疑問說了出來。
這時。
一旁引路的宮人笑着接話:
“王夫人真是好眼力!”
“這兒原本是前朝的燕王府,陛下覺得重修府邸太費事,就把這座閒置的王府賞給伯爺用了。”
稍停。
那內監又彎腰奉承道:
“陛下親口說過,憑伯爺的文武才幹,將來封侯進爵不在話下!如今只給個伯府,實在是委屈了,也省得日後還得換府第。”
好家夥!
王夫人一聽,臉都青了,心裏酸得不行。
要知道,敕造府邸的規模都有定例。
侯府有侯府的規制。
國公府有國公府的格局。
什麼身份住什麼宅子。
寧榮二府雖還掛着國公府的御賜匾額,其實是皇上念舊,給賈母留情面。
真要按規矩來。
兩府裏爵位最高的不過是賈赦的一等將軍。
根本不夠格留着“敕造國公府”的牌子。
如今皇上賜給賈琦的府邸,名義上是伯府,實際卻是王府的底子。不管占地還是豪華程度,全都遠遠勝過寧榮二府。
王熙鳳和平兒相視一笑。
眼中的喜色藏也藏不住。
從前擠在榮國府的偏院裏,往後總算能堂堂正正享受王府般的宅院了!
晴雯那丫頭站在後頭,也仰着白淨的脖頸,一臉得意。
姐妹們接**出贊嘆,對這宅子誇個不停。
最小的惜春心直口快:“咱們榮國府人擠人的,這宅子又大又清靜,多好!”
探春和迎春也連連點頭。
“能住這兒就好了!”
“這兒的花草鳥獸,真叫人喜歡。”
“哥哥,給我留間屋子,讓我搬來住吧!”
她們不敢向王熙鳳撒嬌,只圍着賈琦的胳膊央求。
賈琦哭笑不得。
王熙鳳挑起眉毛,打趣道:
“哎喲喂!”
“都不來求嫂子,偏去求那個對妹妹心軟得像豆腐的人,是覺得哥哥好說話,嫂子就鐵石心腸了?”
姐妹們聽了,笑得前仰後合。
見大家都圍着賈琦轉,賈寶玉臉色沉了下來,渾身不自在。
王夫人看着園中的景致,心裏羨慕,暗想:賈琦是長房的人,本該繼承榮國府,不如讓我們二房搬進這伯府來住。這宅子可比榮國府氣派多了。
她剛想開口,又怕賈琦借機搶走爵產和爵位,只好把話咽了回去。
這時,宮裏的太監們將御賜的金匾送進正堂。
匾上刻着“天下第一勇士”六個燙金大字,閃閃發光。
宮裏人小心地將金匾掛上正堂,確認了這府邸的主人。
賈琦又命人打賞了各位太監。
迎春對賈琦說:“哥哥,你就讓我搬來住吧,我太喜歡後院的鳥雀花草了。”
賈琦還沒答話,王夫人便冷言冷語:“想搬就搬,最好再讓琦哥兒給你發月錢。榮國府廟小,可管不了那麼多姑娘的月錢。”
王夫人管着府中賬目,迎春等人每月也不過二三兩月錢,這話分明是故意嗆人。
賈琦冷哼一聲,回道:“二太太費心了!”
“迎春是我親妹妹,往後她就搬來伯府住,吃穿用度不用你們榮國府二房費心了!”
“其他姐妹也是一樣。”
“每月二三兩月錢太小氣,今後我府上姑娘的月錢都漲到十兩!”
說完。
賈琦又轉頭吩咐王熙鳳:
“今天宮裏賞了不少好料子。”
“給每位嫂子和妹妹房裏各送兩匹。”
探春她們聽了都吃驚。
這年頭不是誰都能穿綾羅綢緞的,宮裏賞的都是頂好的蜀繡蘇繡。
就算差些的。
也值上百兩銀子。
賈琦隨口一說就全送人了。
抵得上姑娘們好幾年的月錢。
王熙鳳動了動嘴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她知道在外得給賈琦留面子,不敢多嘴。
賈琦倒不在意。
他手裏還攥着五十萬兩沒處花。
皇上賞的金銀也用不完。
這點東西對他來說不算什麼。
“迎春!”
“你今天便搬過來,省得有人說我們兄妹占便宜!”
賈琦知道迎春性子軟。
不把話說清楚。
她可能還不明白。
賈琦心疼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後來賈赦爲四五千兩就把迎春賣給中山狼孫紹祖。
這事賈琦一直記着。
有他在。
賈赦休想擺布迎春的人生!
這個專坑兒女的老東西。
真不是個好貨!
王夫人既眼紅賈琦闊氣,又酸溜溜地說:
“這樣也好!”
“明兒就讓姑娘們都住你府上去!”
“榮國府入不敷出,比不得伯爺家底厚,正好省下一筆開銷!”
王夫人沒說假話。
榮國府如今一年不如一年。
她巴不得姑娘們都搬去賈琦那兒。
自己反倒省心了。
“那正好!”
“分家的事我說過了,趁這機會孫兒就正式搬出榮國府!”
“往後另立門戶,自己過活!”
賈琦堅持要分家。
這下。
賈赦坐不住了。
“這麼好的宅子,你不讓老子住?”
“還要分家?”
“真要分家,我那邊的家產你一個銅板都別想拿!”
賈赦急紅了眼。
他這輩子最愛享福!
這一路看着敕造伯府……
賈赦一直住在榮國府的偏院裏,今天頭一回見到這麼氣派的宅子,比榮國府還豪華得多。
他心裏癢癢的,巴不得馬上住進來享受。
他挺着脖子,一臉得意,以爲這樣能嚇住賈琦。
雖然他沒拿到爵產,可手裏還有田產、鋪子和地契。
要是賈琦敢提分家,這些家當,一個子兒也不分給他!
“呵——”
賈琦聽了,差點笑出來,直截了當地說:
“榮國府那點家業,我還真瞧不上!”
“至於你想搬進來?”
話沒說完,賈琦臉色一沉,目光冷得像刀子,狠狠剜了賈赦一眼。
他眼神凌厲,不怒自威。
賈琦手一緊,握住了劍柄,居高臨下盯着彎腰駝背的賈赦,
像老虎盯着只小雞。
一股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壓得衆人喘不過氣。
這就是氣勢!
爲什麼普通人不敢抬頭看皇帝?就是這個道理。
賈赦呆住了,只覺得背上像扎了針。
以前他心情不好,也常當衆打賈璉出氣。
可今天面對握劍的賈琦,他竟然怕了。
特別是賈琦那陰森森的笑,
讓人毫不懷疑——他下一秒就會拔劍砍人!
“滾!”
賈琦一聲喝出,驚住所有人。
賈赦眼睛瞪得老大,手指哆嗦着想指他,話還沒出口,
就被賈琦的眼神嚇了回去。
“好!好!”賈赦氣得臉紅脖子粗,大吼:
“從今天起,你從長房分出去,自立門戶!”
“家裏的產業,你一分也別想拿!”
“明天我就叫賈珍把你從族譜除名!”
賈琦笑了。
除名?正合我意!
真把自己當爹了?
呸!
衆目睽睽下,賈琦一步上前,抬腳就踹——
“啊——!”
賈赦痛得縮在地上打滾,一把老骨頭,差點散架。
兒子打老子?
姑娘們、賈母和下人們全看傻了!
賈琦冷冷一笑。
今天就把這層臉皮撕破!
徹底翻臉!
你能拿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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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敢打老子?”
“反了!反了!!”
“我這就讓賈珍把你這個不孝子從族譜裏除名!”
賈赦摔在地上嗷嗷亂叫,差點沒蹦起來。
邢夫人慌忙上前攙扶。
賈迎春性子懦弱,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一邊是父親,一邊是兄長,她還以爲這場沖突全因自己而起,急得直掉眼淚:
“哥哥,我不搬來伯府就是了,千萬別再動手!”
賈琦扭頭瞪她一眼。
王熙鳳和平兒連忙拉她後退半步,不許她再插嘴。
她倆最清楚賈琦的脾氣:表面心軟,做事卻雷厲風行,八匹馬都拉不回。要不是賈琦這般厲害,王熙鳳這等烈性子怎會服他?
邢夫人扶着賈赦站起來。
賈赦氣急敗壞,張口就罵:
“你個小雜——”
“啊!”
話沒說完,賈琦一步沖上前,一巴掌狠狠扇過去。
這一巴掌力道驚人,賈赦頓時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
“爲老不尊!”
賈琦低聲怒喝,“你以爲你勾結平安州官員賣官鬻爵、欺壓百姓的事沒人知道?身爲將軍卻知法犯法!你房裏那些小妾,哪個不是強搶來的?
要是我把這些事捅上朝堂,別說你是我爹,就連你這白撿的爵位都別想保住!”
衆人嚇得不敢出聲。
賈赦那些勾當,大家只敢私下議論,從沒人敢當面揭穿。
賈赦渾身發抖,又驚又怒。
“夠了!真是造孽啊!”
賈母顫巍巍沖過來,攔在兩人中間大喊:
“從今天起,你們父子分家立戶,各過各的!
賈琦既然不願繼承家業,你也別再糾纏!你們非要氣死我才甘心嗎?”
賈赦吃了大虧,渾身疼得散架,臉也腫了。
他還想爭回面子,可一抬頭,就見賈琦死死盯着他,眼神像草原上呲牙的惡狼。
賈赦嚇得後背發涼。
“哼!走!”